第66章 郭洋和方蘭的過往周元 可恨又可憐
郭洋神情一怔,旋即才道:“那挺好的,有個人陪她說說話,也省得自己總在病房裏待著悶得慌。”
惠知行撇了撇嘴,“說實話就那麽難嗎?既然放不下方姨,為什麽不去爭取一下?”
郭洋垂了垂頭,歎了口氣沒說話。
惠知行在他對麵坐下,“舅媽已經去世兩年了,你也是時候開始一段黃昏戀了,不對,你這不叫黃昏戀,應該叫……再續前緣。”
郭洋訓斥,“沒大沒小。”
惠知行回,“咱們倆誰跟誰啊。”
他和郭洋的關係向來很好。
郭洋沒有自己的孩子,一直都把他當親生孩子一樣對待。
他不僅把郭洋當父親一般的長輩,也把他當朋友,因此,跟郭洋相處時比跟他父母相處還要自在。
郭洋隻道:“行了,我的個人私事你就別操心了。”
“我不操心誰操心啊。”
“按我說,你跟方姨如今一個男未婚、一個女未嫁,兩個人對過去也都有牽掛,試著重新在一起應該也不難……”
“哪有你說得這麽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後麵的話郭洋沒說,頓了下隻搖了搖頭。
正是因為知道一些,惠知行才更為他們的分開感到遺憾,為他們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感到遺憾。
郭洋並沒有將他們當初的事說得很細,他隻說他跟方蘭曾在一起近四年,本打算畢業後就結婚。
卻沒想到,畢業時,他隻收到了一封方蘭寫給他的分手信。
之後,方蘭便消失不見了。
他追到她家時,方蘭已經結婚了。
那時方蘭剛結婚,因為他的出現,婚後生活過得很不幸,不受婆家和丈夫的待見,幾乎一直被虐待。
後來,江放因為是女孩,也不受待見。
江放的父親江大海喝醉後不僅會家暴方蘭,也會家暴江放。
可以說,江放的童年一直是活在陰影中的。
這些已經夠令郭洋愧疚了,可後來知道因為他的再次出現導致江放和方蘭險些被打死,而江大海在她們自衛過程中,被她們失手推下樓死亡時,他才知道他究竟欠下了她們多少。
當時還不到七歲的江放,親眼見證了一個人在她麵前死去,這段畫麵成為了她一輩子都難以磨滅的記憶。
所以,他確實算是江放和她母親不幸的根源……
聽郭洋講這些事時,惠知行是震驚的,他從來沒想過郭洋和方蘭以及江放過去的聯係是這樣的。
他這才明白了江放身上為什麽總是豎著厚長堅硬的刺。
他也明白了,以江放的性子,知道了他和郭洋的關係後確實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
但是,若他想和她走下去,他和郭洋的關係遲早都得告訴她。
他希望能在告訴她之前,他能融化掉江放心裏的冰,所以,他在努力地替郭洋補償她們。
但郭洋是當事人,郭洋需要邁出更重要的那一步才行,“舅舅,過去的事不全是你的錯,你這麽逃避是沒用的,如果想解開江放對你的心結,你更需要做的是補償。”
但是,事情哪有惠知行說得這麽容易呢,如果輕易的補償就能磨滅掉當初的傷痛,那他們之間也不會有多年的心結了。
***
病房裏隻剩下方蘭和江放兩人時,方蘭才問道:“放放,還在生我的氣嗎?”
江放看著方蘭,搖了搖頭,“那天是我不對,有些衝動了。”
這幾天她已經冷靜下來了。
方蘭並沒有哪裏做得不好,她即使生氣也不應該對她生氣。
方蘭卻道:“放放,媽知道你還放不下過去的事,媽也有錯,媽以後會盡量不再跟他聯係。”
“但是放放啊,你這人生還長著呢,媽希望你能學會放下過去的事,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媽不希望那件事再繼續壓在你心上。”
江放知道方蘭說得對,但很多事情不是知道了就能做到的。
正如即使她知道她上次做得不對,她仍然無法對郭洋改觀,再見到他仍然難以不恨他。
從小就被她印在腦子裏的惡人,她不可能一時之間就能原諒。
從醫院離開,江放和惠知行的心情都有些低沉。
但惠知行盡量表現得輕鬆,帶著江放在外麵吃完飯才回家。
這一天發生的事有些出乎意料,江放打開日記本,想寫的很多,卻不知道該如何落筆。
時隔許久,再次回到熟悉的工作崗位,那種心情很難形容。
她放下了筆,找出了她從雪區帶回來的相機。
在地震中,相機已經壞了,如今殘損不堪,已經不能用了。
她摸著相機,想到了很多事。
她想起了她的第一個相機,那是周元攢了很久的錢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用那個相機,拍下的第一張照片便是周元的個人照。
如今再回想起周元,她已經不如當初那麽恨他了,其實仔細想想,他又何嚐不可憐呢。
她仍然記得很多年前,她和周元正式相識的那一天。
那時,她剛上高二。
十月份的一場秋雨,導致天氣降溫。
周五晚上,下了晚自習後,她打算回家一趟拿幾件厚衣服。
隻是,她那破舊的自行車壞了,她修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在騎車回家的一條小巷裏,車鏈子又掉了,她隻好停下來修。
然後,她就隱約聽到一個角落裏傳來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周元,你他媽竟然敢搶我女朋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沒有搶,是她自己說喜歡我的。”
看著麵前染著黃毛,衣服披在肩膀上,手上有紋身露出的男生,周元神情淡定繼續道:“她想跟我在一起,我沒有答應。”
為首的那個黃毛男生聽此,臉色更臭了,“呸,你說起來還有臉了。”
周元這樣說讓他更沒麵子了,他隻道:“老子信你才怪,兄弟們,給我打。”
話落,他先朝周元肚子上踹了一腳。
周元疼得彎下了腰,但是沒敢反抗。
他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們,越反抗隻會使得他們打得越狠。
江放聽到拳腳相加的聲音,修自行車的動作頓了下,但之後還是低下了頭繼續修車。
打了一會兒後,那幾個男生打累了,一個頭發豎起留著非主流造型、滿臉油光和青春痘的男生道:“飛哥,咱們這樣打多沒意思啊,不如,我教你們玩點兒好玩兒的。”
說話間,那個男生露出的笑容有些猥瑣。
周元聽著他的話,從地上爬了起來,第一次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你們想幹嗎?”
青春痘男生笑嘻嘻地道:“不幹嘛,就是想跟你玩兒玩兒……”
聽著他們的話,看著向他越走越近的人,周元想逃跑,可是他用力掙紮了,還是沒跑掉。
被幾個人反身壓在地上時,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
他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根本擺脫不掉那幾個的桎梏,在感覺到褲子被脫下時,他眼角有一滴淚不受控製地留了下來。
就在他認命地閉上眼睛時,一束手電筒的強光打進了那個陰暗肮|髒的角落。
他睜眼,逆著光,看到了一個女生的身影,然後,他聽她帶著喘氣的聲音喊道:“許老師、王老師,就在這兒,快過來!”
隨後,他聽到了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緊接著,那幾個壓製住他的男生一邊起身跑走一邊低聲咒罵道“艸”、“靠”。
被稱為飛哥的那個男生在經過江放身邊時,惡狠狠地警告道:“我記住你了,你給我等著。”
隨後,那幾個男生就在身後傳來的“別跑”的聲音下,越跑越遠了。
江放將手電筒關掉,沒去看角落裏周元的狼狽,也沒讓身後追來的人看到。
待那幾個男生跑遠,那兩個追去的男人返回來後,江放將身上剩下的20塊錢全給了他們,並道了謝,才讓他們離開。
周元扶著牆,慢吞吞地從陰暗裏走出來,問道:“他們不是老師?”
江放搖頭,擦掉額頭上因跑得太快冒出的汗,“不是。”
這邊離學校遠,她根本來不及回去找老師,她也沒手機,不能打電話報警,隻能找兩個人假扮老師過來嚇跑那幾個人。
她對那幾個人的聲音有些印象,是他們學校的刺頭,那個飛哥就是他們隔壁班的。
隔壁班的班主任就姓許,她便將一個人叫做許老師。
聽到江放的話,看了她一眼即使在黑暗中也掩藏不住的白嫩的臉,周元便垂下了頭。
周元額前的發遮住了眼睛,他聲音低沉地道:“謝謝,錢我會還你。”
“不用。”江放平靜地拒絕,轉身扶起被她放倒在地的自行車。
“他們.……可能會找你麻煩。”
“我平時住校,不會呆在沒人的地方,他們不能把我怎麽樣。”
話落,江放推著自行車要離開。
隻是,騎車前,她還是沒忍住轉身看了眼臉上帶著淤青、嘴角帶著血絲的周元問道:“你家離這兒遠嗎?”
周元正皺著眉捂著肚子,突然聽到本應該離開的江放的聲音,愣了下回道:“還行。”
江放摳著手,猶豫了兩秒後,才說道:“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江放自認為不是一個熱心的人,隻是,周元傷成這樣,估計自己一個人很難回到家。
於是,那天,江放用她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將周元送回了家。
雖然他們倆未分班前曾同班過,但那天,算是他們倆第一次正式認識。
一段故事就這樣開始了,他們也沒想過他們之間的緣分會因此展開。
正如他們也沒想過,當初那個周元想要報答的女孩,最後卻又被他親手傷害。
原來,當愛變成恨時,連回憶都隻剩下了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