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山河
牛大力索性閉上雙目，心中並無死亡的恐懼，反倒想起年邁的娘親，神通廣大的李公子，甚至還有他心心念的姑娘。她是否已經逃回城內，找到了李公子。
在他心裏自家小姐與李公子更為般配，雖沒見過那種傾國傾城的女子，最多也是那日在謝小樓見過的美豔女子，甚至因為拘謹，都沒敢多看一眼。
在他心目中自然小姐是最美的，像李公子那般本事之人，也隻有小姐配得上了。他雖與李公子未有多大交情，卻堅信李公子，定會答應他的請求，保護好小姐，如此，眼下倒也沒什麽遺憾了。
閉目等死的牛大力，沒有等到劍如血肉的疼痛感，他曾經聽過說書人講過，劍快到極致，吃劍之人感覺不到任何痛楚，莫非眼下自己已經死了？
正異想天開的牛大力，隻聽見——叮——的一聲，甚至能聽到劍刃的抖動之聲，頻率之快。
牛大力睜開眼，本揮劍而下的王默，雙手握緊長劍，劍身如同被撞擊一般，激蕩不停，顫抖不止。
王默雙手伏住長劍，才勉強穩住，看著牛大力不解的打量自己，心生怒意，好似臉頰被打了一記耳光，生疼的很。顧不上蹊蹺之意，又是舉劍斬下。
叮——
手中長劍離頭顱隻有分寸之時，竟脫手而飛，王默更是遭受牽連，虎口猙裂，身體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如此滑稽景象，圍觀之人，沒有出聲嘲笑，仿佛見鬼一般，紛紛看著茫然的牛大力。
孫衍心中稱奇，他剛看的仔細，王默手中長劍斬下之時，仿佛受到了阻攔，脫手而飛，混了大輩子江湖，哪裏見過這等怪事！
“這就放棄了，不想見你的小姐了。”
眾人心生恐懼之時，一道男聲響起，傳進眾人耳裏。
順著聲音看去，不遠處的天空之上，一名黑衣男子，雙手倒背，腳踩劍身之上，配上微風吹起的衣袍，一副仙人模樣。
牛大力看著飛劍上的黑衣男子，憨笑起來，沒想到李公子竟然來了，相必小姐亦是安然無恙。
牛大力顧不上周圍人的驚訝表情，揮手喊道，“李公子，給你添麻煩了！”
李塵風看著受傷不輕，還直招手的牛大力，一臉苦笑。
“我讓你出事隻管跑，你不聽，可不是給我添麻煩嗎。”
牛大力聽後，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知道怎麽去接話。
王元基看著劍身之上的黑衣男子，聽其兩人的對話，知道正是王錦繡所說之人，希望死灰複燃。
與之相反的，自然是臉色並不好看的孫衍，本想為大局已定，誰知道又來了這麽一號人物，聽聞兩人交流，今日注定要被扭轉乾坤。
李塵風手指微動，禦劍而下，再離地麵還有一尺之時，輕步下地，原本浮空長劍，通靈一般，騰空而起，耍了個劍花，自動如鞘。
“你就是汶山布局的背後之人吧。”李塵風盯著孫衍開口道。
孫衍聽到問話，如同吃了苦瓜，苦不堪言，人家都如此問了，汶山之事自然是眼前祖宗插的手，眼下禦劍手段，倒也是解釋的清清楚楚，汶山上下數十口人命的歸路。
“前輩，是老朽設的局。”
眼下倒沒隱瞞，脫口而出，哪裏還有孫家之主的霸道蠻橫。
“計謀是好計謀，可惜碰見了我，你說是你時運不濟，還是我愛趟渾水！”李塵風道。
孫衍不知如何作答，隱藏在長袖中左手，好似握著命數。
李塵風將孫衍的動作看在眼裏，嘴角微微翹起，也不在乎，開口笑道。
“你知道汶山那夥強盜如何死的嗎？”
孫衍閉口不答，好似猶豫不決。
李塵風道：“我讓他們自砍一臂，留手能活。”
孫衍聽完身軀一震，拳頭更是攥的緊了些。
身後的王默聽完後，眼神如同毒蛇，他知道眼前男子，跟他父親的死脫不了幹係。
李塵風自然注視到，王默的怨毒神情，不以為意，繼續開口道。
“恰好，我今日心情不錯，同樣方式，要活留下一手。”李塵風聲音緩慢，卻異常威嚴。
王元基自然知道汶山情形，隻不過眼下聽來，這深不可測的年輕人，比想象中還要心狠手辣。
孫衍聽後，仿佛決定了某些事情，左手攥的更緊了些，他雖不是強壯之年，卻依然野心勃勃，不說眼下如此受辱，就連他內心的尊嚴，也不允許他自斬一臂，屈辱到死。
“動手！”
孫衍大喊一聲，身體依舊未動分毫。反倒是李塵風身後的王默，弓腰起身，雙手持劍往李塵風後腰捅去。
李塵風早知如此變故，之前言語也是激將之語，他倒要看看能耍出什麽花樣，藏著什麽殺手鐧。
王默以為長劍能刺穿男子腰腹，那知劍撞南山，雖無火光四濺，卻不進絲毫。顧不上離奇景象，拚命棄劍後退。
可李塵風難能如他願，接過原本棄在空中的長劍，一掌拍出，直接貫穿了王默剪骨，拖行數米，釘在馬車木輪之上。
李塵風還未上前，渾身汗毛豎起，體內本命劍氣，盡數而出，護於體表。緊接著刀罡傳來，威力有些巨大，斬在身體之上，刺耳的爆炸聲響起，直接擊飛進蘆葦蕩中。
“哈哈哈，我還以為是何等人物，也不過是個心比天高的小子罷了。”
說話的孫衍此時變了模樣，眼窩凹陷，身體血管爆起，如此無數小蛇，連綿曲折，甚是恐怖。
如此模樣自然不是奇功所為，隻有他心中知曉，眼下效果自是吃了左手那顆禁丸所為，本就是家傳之物，到他足足傳了三輩，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輕易食之。
蘆葦蕩的腳步聲，打斷了孫衍的沾沾自喜，很快黑衣男子從蘆葦中邁步而出。
李塵風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看著人魔不一的孫衍，開口道：“好久沒受過傷了，你這模樣像極了該死的臭蟲，正好今日拿你練練手了。”
“大言不慚，小輩死來！”
孫衍劈刀而下，本就急躁的性子，配上藥物的作用下，更加嗜血狂暴。
看著襲來的刀罡，李塵風凝劍而出，劍氣包裹劍身之上，一劍刺出，與刀罡相撞，雖破去了罡氣，身體也是擊飛而去，無奈隻好輕跳開來，單腳輕踩馬車，空翻一圈，才將力道卸去。
孫衍見其吃力模樣，口中大笑，隨後連續劈數刀，罡氣縱橫交錯，直奔李塵風而來。
李塵風故技重施，雖破去刀罡，卻也逼的連連後退，衣衫破碎。
見其狼狽姿態，孫衍更是心生快意，眼下功力水漲船高，尤為得意，不再顧慮其他，欺身壓戰，定要將這可惡小子，碎屍萬段。
“怎麽？這麽想除掉我？”李塵風一邊對敵一邊開口道。
“小子，莫逞口舌！”
“你難道以為一顆藥丸，真能讓你無限無敵？怕時辰也快到了吧。”李塵風道。
話剛說完，孫衍感覺體內氣血翻湧，甚至嘴角開始溢血。
“死我也要殺了你。”孫衍聲音沙啞，仿佛灌滿了風沙。
無奈李塵風並不與其死鬥，一直左右周旋。
孫衍大急，體內的灼燒感讓他疼痛萬分，甚至七竅內都有血液溢出。
恰好，李塵風停在牛大力二人不遠處，孫衍停下追逐，大吼一聲，體表血線盡數破裂，染遍全身，形似血魔，隨後一刀斬出，一柄無形的血氣刀罡，直奔牛大力二人而去。
李塵風暗叫一聲不好，眼下這是逼其硬接這刀，不然身後兩人必定命喪當場。
來不及多做考慮，橫身而站，看著襲來的血色刀罡，閉起雙眼，呼吸與自然融為一體，相輔相成。
隨後雙眼睜開，一劍斬出，徐徐秋風戛然而止，一道劍意橫切而出，透過刀罡，斬過孫衍身體，直至沒入身後蘆葦叢中。
“山河！”
李塵風說完，手中長劍應聲而裂，化為鐵屑！
刀罡斬盡，老者橫腰而斬，身後萬千蘆葦，從中而斷，四麵八方一覽無餘！
這一劍，破招其一，腰斬一人，斷蘆葦上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