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記憶
寧智宸在一塊雙人墓碑前站定，凝視著碑上的一對璧人。
這是淩瑤首次看到他的父母。
他結合了父母容貌的所有優點。
深邃的雙眸更像他的父親，溫婉的眉毛像媽媽。
鼻子跟嘴巴也像媽媽，大耳像爸爸。
臉部輪廓跟兩人都很像。
他們二人應該很恩愛吧。
“瑤瑤，這是爸媽！”
淩瑤上前，鞠躬，鼻子突然有些酸澀，“爸媽，我是淩瑤。”
你們的兒媳婦，未來的路，我會陪伴他。
她在心裏默默的補充道。
彎腰，把帶來的點心擺在碑前，鮮花放在兩人中間。
伸手，拂去照片上的冰霧。
“智宸，你跟爸媽會話吧，我去那邊等你。”
淩瑤轉身之際，他抓住她的手。
“爸媽，我找到一生的伴侶了，我會將你們之間的愛情傳承下去，把瑤瑤護在手心裏，捧在心尖上，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淩瑤定定的看著他的側顏，內心撼動不已。
他的聲音，如雕刻師的美工刀般，一字一字深深的烙印在她腦海中。
她想，他這些話，可能會被她記上一輩子。
“明我們就要訂婚了……”
淩瑤怔楞，他們終身大事，定然希望得到父母的認可。
同時想讓父母來操辦婚禮，主持婚禮，可是……
寧智宸眼眶微紅。
塵世間，最大的酷刑之一就是子欲養而親不在。
這是他心中的遺憾吧！
從墓地回來，寧智宸情緒很低落。
但沒持續多久，因為兩個人都要忙訂婚宴。
禮服，還有到場來賓。
淩瑤這邊好解決，隻有幾個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寧智宸就比較麻煩了，涉及的人物太多。
淩瑤開始憂心婚宴的到來。
翌日，陽光明媚。
喜鵲一大早飛上枝頭，在床邊喳喳的叫不停。
淩瑤還沒亮就被寧智宸從被窩拽起來。
然後便開始洗漱，做SPA，做造型，定妝，換禮服。
等做完這些，都到了九點了。
迷迷糊糊的聽完禮儀的流程，嗯嗯呀呀的隻管點頭就是。
到達會場的時候，已是十點半。
彼時，大半賓客已經到場。
淩瑤迷迷瞪瞪的跟著寧智宸的腳步，八顆瑩白的牙齒隨時隨地，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你別告訴我，呆會我們要一一過去打招呼？”
她還穿著七公分的高跟鞋呢，繞著會場走一圈，估摸著腳都要廢了……
明明心裏苦哈哈，臉上還要保持得體的笑容，寧智宸努力的憋笑，不斷的告誡自己，今是個莊重嚴肅的場合。
“不用，你隻需要站我身邊就好。”
麵對形形色色的人，她要時刻保持得體的笑容，單是想象，她都覺得顴骨僵硬酸痛。
訂婚宴都如此盛大，何況是婚宴呢！
十二點整，宴會正式開始。
整個會場的燈光驟變，淡紫色的光芒在地上凝聚成朵朵妖姬。
水晶燈散發出聖潔的淡紫色光芒。
在他們身後，紅色的格桑梅朵綻放。
訂婚宴的所有流程以及場地，大事務，她都早已熟記於心。
隻是格桑梅朵，在她意料之外。
藏語中，格桑是幸福的意思，梅朵是花的意思，個是哪個梅朵，是一種生長在高原上的噗通花朵。
杆細瓣，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樣子，可風越狂，它身越挺。
雨越打，它越葉翠，太陽越暴曬，她開的越燦爛。
格桑梅朵，是她心中視為聖潔的花朵。
八瓣花朵，象征著幸福。
她從未跟他提過，他竟然……
淩瑤眼眶微熱，手心發汗。
“不論過往，今後，我便是你的格桑梅朵。你的幸福我來守護。”
他手捧格桑梅朵，朝她款款走來，英姿颯爽，俊美無儔，帥氣逼人，氣場四射。
然而，他的眼裏隻有她。
“美麗的姑娘，你願意嫁給我，把幸福交給我來守護麽？”
當著所有人的麵，他單膝下跪，灼灼的眼神凝望著她。
淩瑤成為眾人眼中豔羨的女主。
她像被使吻過，把如此帥氣又有才能的他送到她身邊。
今日的司儀不知是誰找來的，拿著話筒幹咳兩聲。
“請問這位帥哥，我代表所有女性同胞問你個問題。
你真的願意放棄大片美麗的花園，甘願做這位美麗姑娘的永生花麽？”
寧智宸直勾勾的看著淩瑤，半晌都沒回應。
淩瑤知道，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她。
可能女性心理作祟，她想親口聽到他的回答。
“今生，我轉過所有經綸，不為超度，隻為觸摸你的指尖。今，我做到了！”
全場嘩然。
“淩瑤，你願意嫁給我，把你今後的幸福交給我來守護麽？”
淩瑤還處在他剛才的話語中，呆愣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腦海裏，浮現出兩人從認識到今的種種。
沒有多麽轟烈，甚至可以平淡無奇。
但就是在這平淡的生活中，他們變成了相交線，終於在這一相交。
彼此纏繞。
此刻，她的心中充滿了感激。
她，“你的幸福，我來嗬護，我的幸福，你來守護。終其一生，淩瑤唯你一人，願同君白頭偕老。”
寧智宸笑了，發自內心的開心。
他取出戒指，鄭重的戴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
司儀的聲音再次透過話筒傳來，“寧先生，眾所周知，無名指代表著結婚。你是想一步到位麽？”
寧智宸今高興，淡然的看了眼司儀，“不可以麽？”
司儀被問的啞然，更是被他冰冷的眼神嚇得詞窮了。
“一步到位，果然是寧先生的作風。”
至此，訂婚宴圓滿落幕。
賓客還未散盡，寧智宸拉著淩瑤的手，從會場的應急通道離開。
“我們提前離開，合適麽？”
寧智宸從適應生手裏拿過外套，披在她身上。
“沒有人會什麽的。”
因為他們不敢。
這就是現實。
弱肉強食的社會，隻有站在至高點，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
他在五年前做到了，但想保護的人，他們卻不在了。
也是在那時，她出現了。
“我們去哪？”
“國。”
提前蜜月？
國的，她曾經打工的地方，這片地區過了數年，依舊沒任何變化。
她還記得，當時她在外麵租了一間房子。
很很，到隻能睡下她一人。
就那麽幾平米的地方，房租竟然都幾百塊。
為了生計，她邊打工，邊修學。
他們現在所在的這條街道，是當年她賺取第一桶金的地方。
“五年前的夜晚，我在這裏碰到個有趣的女孩子。”
五年前，他也在這裏？
淩瑤詫異，豎著耳朵聽他的後續。
“那正好是我父母的忌日，我沒有回去，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冰冷的……
我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迎麵撞上個女孩。”
淩瑤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落在一家快餐店的轉角處。
“她怎麽有趣了？”
寧智宸收回手，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深邃的眼眸幽幽的看著她。
“她很高興，似乎是看我不高興，跟我講了很多，還帶我去吃了我最不喜歡的熱狗。”
淩瑤蹙眉，總覺得他的，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
深思了片刻，沒有任何頭緒。
“她很聒噪，可我卻不覺得她煩，反而很有趣，可能那時候我需要宣泄，就把心裏的話告訴她了。
她，她也想保護別人，可她自身難保，她也曾幻想過沒人保護，但現實就是，沒人欺負她就是對她的保護……”
這句話似曾相識，多年前，她曾經跟一個陌生男子在街邊啃著不到一塊人民幣的吃的，喝著啤酒，坐在路邊的牙子上。
侃侃而談，談人生，談未來，談過去。
事後，她都難以想象，自己竟然會跟陌生男子在街頭闊談。
甚至都沒記住男子的長相。
“從那晚過後，我每都會跟著她，看著低頭認真學習，埋頭認真工作，賺了幾十塊前就高興的好像得到全世界一樣，她也會被人欺負，但她很聰明……
我就像個偷窺狂，整尾隨著她。漸漸的，我喜歡上那個女孩。
沒過多久，那個女孩消失了，我尋遍了她可能會去的地方，都沒有她的蹤跡。
我慌了，悔了，我恐慌你的離開，我後悔沒有早點看清自己內心。”
“你是那晚的男生？”
某些被可以塵封的記憶，從深處衝破而出。
淩瑤感歎世間緣分的奇妙。
寧智宸灼灼的看著她，“本以為那晚你會記得我，第二日我專程找你的時候，我站在你麵前，你卻視我為陌生人。”
所以才會有後來的偷窺。
這是他心中過不去的坎啊。
淩瑤嗤笑，不怪她，誰讓她看外國人都長得一模一樣，就懶得去記憶，久而久之，對這裏的一切，除了學習上的內容，其餘一切人或事，有自動刪除自覺。
“所以呢，跟我翻舊賬？”
寧智宸無奈的將她柔軟的秀發纏繞在指尖，“老婆大人，我隻是有些哀怨，我記了你五年，你忘了我五年。”
淩瑤哂笑，渾身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緣分真的很奇妙！時間也是個神奇的東西。”
他們似乎早已被命運自定義為糾纏此生的人，即便相忘，最終逃不出命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