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犀送兔回,不歡而散
雪地中,突然出現的黑色身影,與麵前人的素黑不同,黑得華麗,衣飾他不算熟識,卻是認得的。
遠遠便看到那人長相,他不識。轉而看到身邊的驚泠,隻見她與對自己截然相反的臉色。
驚泠的臉上,是他初到這雲瀾山時候的溫溫笑意。
“你來了,路。”
連話都是一樣的,不過,這次,她的笑意並未收起,聽著她的話,朝若眉頭皺起。
她剛剛是誤會了?
不必仔細看,憑著那一身的衣物,早已能認出他的身份,魔界少主,路犀。
長相身姿,同四界流傳一般,天界少有的翩然氣質,難怪當年天界帝母道了一句,‘若非錯生魔界,世人皆認天界人’。
如今見了,過之不及,確實如此,說他是天界上神,隻怕無人有異。
隻,魔界喜的顏色,黑,褐,墨,甚者,也不過是紅色,偏偏魔界高位者用與區分與其他人,魔,妖,三界之人,為首三色便是他們的尊崇。
雖說,當下的人神魔妖四界,各自為政,早已不會輕易挑起禍事,卻也不會太過接觸。麵前的驚泠上神與他,關係絕非一般,不自覺,眉頭更加皺起。
路犀眼尖,驚泠身邊多了一抹玄色,與她嗯了一聲後,便帶了幾絲轉瞬即逝的戒備望著朝若,朝驚泠問道,
“他是誰?”
阿泠身邊何時多了一個‘其他人’,心中頓時怒火升了幾寸,卻未表現在臉上。
驚泠倒是不在意,應了他一句,
“上九天朝若上神。”
順道把手伸到他的右手中,取過他兩指捏著略微嫌棄的喵喵,確實是自己要的喵喵。
路犀並不在意喵喵,在意的隻有麵前朝若。
“他為何在這裏?”
顧了阿泠幾分,就算阿泠並不在意朝若上神,他仍是介意。
驚泠瞥了他一眼,斂去心中疑惑,繼續道,“三日後天界大會,他來請人。”
雖說請的是自己,可不到時間,自然是不會去的。當他是關心,也因著這事與他說了也無礙,才道出口。
路犀聽到她的重點,天界大會,還是三日後,不免心急,“你可是要回去?”
她是天界上神,眾所周知,卻長年居雲瀾山,不喜天界眾神之喜,幸而認識,結識為友,進而多了幾絲異樣情愫。
以往隻知,她不回天界,如今天界萬年一聚的天界大會,她竟要回了?
“時辰到了,自然要去。”咽下她想道他多問的話,多少給了一個答複。
朝若見兩人談話一人熟稔,一人頗多距離,雖驚,無訝,兩人已將自己忽視,倒不如直接離開。
哪知才走了幾步,腳下就被人擋了。
他回眸,驚泠一記冷眼對上他的,怒道,
“朝若上神可是想走了?”
朝若眉頭緊皺,她手中那血色兔子,不正是她口中的喵喵!前一刻她自個兒才道的一句喵喵。
今日是刻意為難?
“我早年與喵喵約定,若千年內,徒手捉了他,此生,他便是我一人靈獸,卻因著你剛剛的一聲驚呼,嚇得失了時機,三天後,我便回天界,這短短三日,上神覺著我是在為難您?”
後一句,已聽出了她的不悅。
朝若隻笑,笑意停留在嘴角,眼中也是全然冷冽,這般明顯的‘為難’。
“不是。”他的語氣,已是寒冰,比她更甚。
這才是朝若,平日溫和,不過是客氣,冷冽的臉色,才是他的真實。
眸中幾轉的涼與寒,或冷,眼底清明中,更多的是凍。
上九重天的多年修行,今日遇上之事,頭一遭,逼起了他盡乎藏盡冷凍,眼中,容顏,全是雪色,記記逼人,戳人肺腑。
眸間一細,心思起了又壓下,不與人爭。
眸間撐開,平複心境。
看他一係列的眼色與動作,驚泠冷哼一聲,手中血兔鬆手,瞬間便消失在雪地中。
“覺著我誆你?”另一手間一鬆,驚泠扶袖轉身,嗤笑四字,“可笑之至。”
信便信了,不信也便不信,她驚泠,從不在意何人說法,何人看法,天界那些個老頭子,他們覺得能接受她,也不問問她到底願不願被接受?
兩萬年的懲罰,那又如何,她驚泠,從不在意。
朝若是自己欠了他,因而不想動手,可見著他眼中與天界眾神一般的眼色,她便覺著,多說無益。
“你走罷,三日後,我自會上天界,你……不必來了。”
話畢,驚泠身影轉眼,便到了百裏之外,隻有音還在原地,朝若定定望了望,雖不解她竟放棄繼續追究,正覺著怪異。
見路犀上前,好不容易有了幾絲生氣的雪地中,重新恢複雪色,而那涼涼寒風微微浸了他的身。
眸中才是多疑的開端。
不及細想,身下便傳來一聲糯糯男音,
“你若成為我的主人,我便心甘情願。”
朝若低頭,見腳邊多了一抹紅色,仔細些,便發覺是前時的血兔。
血兔,與雪兔之異,不過是那一身亦雪亦血的毛色,神獸,要了何用。
喵喵見他多看自己一眼,便念著他是對自己的提議有意,兔唇難得有了點點笑意。
可還未多高興,就見他收回目光,並不在意,終於明白,那一瞬他的眼中,自己不過是一尋常物品。
血兔乃妖獸,他身上源源不斷的仙氣,引著自己,可自己的身上,並未有引著他的異處。他與驚泠上神不同,多年的約定,竟讓他忘了九重天神者對自己的不喜。
喵喵紅色眸子斂下,正準備離開,卻聽到了朝若的音。
“你為何不願成為她的神獸?”他問。
絨絨的兔子頭順著他的音,望著他,本是不想多言,可自己終是想與他一起,便存心想給他留些好感。
“喵喵並非不想,而是不能。”他居雲瀾山多年,與驚泠上神相識幾千年,更明白,驚泠上神,不該是天界上神,至少脾性不是。
雖說朝若上神也是天界上神,可天界之事,終究是不能多說,便簡簡應下。
朝若見他臉色收住,不願多說,自然不會多問,隻留了一句。
“明日此時,此地,來見吾。”
待喵喵對他的話有反應之際,他已離開。
一身雪白,若非那束黑發,早已是認不出來。
喵喵望著他離開,又一次露出不解的神情。天界上神們,行事太過神秘蹊蹺,他無從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