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夫複何求
半二悻悻然說道:“我雖對解毒有把握，但這過程中有何突發狀況，我無法預料。在我為雙腿針灸解毒幾次之後毒素發生異變，我便察覺可能會通過血液流通蔓延直心脈。本打算想辦法阻止，不料發作這般迅速。”
他也知此事是對夜九笙身體影響極大，且是他能力不足所致，聲音愈發的小。
閔若黎先是對毒素異變詫異，很快反應過來，心底升起無名怒火，直衝天靈蓋，雙眸犀利，嚴聲質問道:“你口口聲聲說能治好王爺，現在不僅雙腿沒有痊愈，連心髒也不好……”
漠洵暗中扯了扯她衣角，幹笑兩聲緩和氣氛，在她疑惑看來時小弧度的搖頭。
她適才的確被氣狠了，經他提醒，也知此刻不是埋怨的時候，壓下怒火，問向半二，“事已至此，無人預料的到。你可有解決之法，先將心疾醫治。王爺不便於行已然悲慘，若連心脈都受折磨，對他太過不公。”
半二神色為難，“我不能，但我師兄半一一定可以，他對毒經的研究比我更深，醫術也更為精湛。”
閔若黎不假思索問道:“你師兄人在何處？我去請他。”
她隻將他的為難當做半一性情古怪，畢竟能力太高的人性格多少會與常人不同。
暗下決定，無論半一怎樣刁難，她都承受，將人請回為夜九笙解毒。
半二臉色由為難轉為尷尬，遲疑道:“我師兄雲遊在外，居無定所，我隻知道他前幾日來信說會在江南居住一段時間。”
人在江南，距離京都旅途遙遠，將人請回不太現實。
閔若黎眉眼冷凝，默不作聲地思量。
戌時，王府寂靜，簷下燈籠搖曳，燭火通明。
閔若黎無聲出現在房間，夜九笙正站在窗前望月，聽見身後異動，轉身看去，但見來人，變她伸手，“過來。”
窗戶開著，微風吹動窗旁燭台上的燭火。
閔若黎心裏揣著事，步伐略微沉重，走到他身側，關切問道:“你身體好些了嗎，心口還痛嗎？”
見他麵色仍有些虛弱，聲音亦是中氣不足，她伸手摸向他心口，摸了幾下才摸到心跳，心情更為沉重。
夜九笙握著她的手，寬大的手掌包裹著柔若無骨的小手，虎口處還有些練劍留下的薄繭，“已無大礙，心絞痛不發作時與常人無異，不必擔心。”
想來是許清池告訴他心疾的事了。
閔若黎憂愁地輕歎，“你還不知道，你這次忽發心疾，是體內毒素所致。是你雙腿的毒素順著血脈流通到心脈，導致心疾，不定時發作，須得解毒方能根治。半二對此毒變異後的毒性不太了解，若想解毒，我們隻能去江南找他師兄。”
路途遙遠，她擔心他現在的身體經受車馬顛簸會更為虛弱。亦擔心他路上毒發，她照顧不周。
在他麵前無需防備作假，閔若黎的想法都直白的擺在臉上。
夜九笙未接她的話，將人抱起來朝床榻而去，“毒素不發作時，本王身體還可以。別擔心我，隨本王去睡覺。”
將人放在床榻裏側，他在外側躺下，擁她入懷裏。平日狠厲冰冷的尊貴王爺此時如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媳婦，手臂抱著她纖細的腰，下巴埋在她肩窩處，閉著眼睛，低聲問道：“你對此事有何想法。”
閔若黎對他依賴自己的樣子很是滿足，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他頭發生長的方向摸著，不假思索說道：“我自然希望你去，徹底解了這糟心的毒，日後你我皆可安心。我唯一擔心的便是路途遙遠，萬一路上你毒發，我照顧不好你。”
“你陪本王去江南？”夜九笙詫異地昂首看向她，她神情間盡是擔憂與關切，黑白分明的眸分外堅定。
閔若黎輕拍他腦袋，“聽聞江南風景無限好，尋找半一的空檔還可遊覽風景，調整心情，有助身心健康。所以理應我去，而且換旁人陪你去，我放心不下。”
兩人相識之後，事情便一件接一件發生，鮮有輕鬆愜意之時。此去江南無人約束，隨性而為，是難遇的好機會。
夜九笙心底一暖，重新枕著她肩窩。想起宮中那位，隱隱擔憂，問道：“忽然提起去江南，在太後那邊如何交差。她若知道你陪本王去尋找解毒之人，定會嚴懲，若本王此行有不測，你獨自回來，誰來……”
話還未說完，閔若黎便以食指抵著他薄唇，佯裝怒意地嬌瞪他一眼，唬聲道：“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夜九笙眼裏浮現笑意，小弧度點頭。
她放下手指，眼神落在某處，思索片刻，忽然說道：“太後那邊我自有辦法說服，屆時你隻需配合我行事便可。”
李詩閩之死使太後扳回一局，現在且高興著，若借題發揮，再尋借口，太後未必不答應。
閔若黎心底想法顯現雛形，正想仔細琢磨，盡快落實，夜九笙便收緊手臂，緊緊抱在她懷裏，借著氣氛說道：“民間有句流傳的話，‘有妻如此，夫複何求’，今日本王算是有所體會了。”
此言是講夫妻間，閔若黎自然知情，啞然失笑，“王爺，我為你身體著想，你怎的隻想占我便宜。”
若換做其他時候，夜九笙定會調侃兩句，此時卻端正臉色，一字一頓說道：“在本王心裏，你早便是本王的妻子，說這話正適合。”
閔若黎與他四目相對，黑白分明的瞳仁熠熠生輝。有他這句話，可抵千難萬難。
這日，城中一處茶館。
說書先生手持折扇，抑揚頓挫地描繪道：“說到伉儷情深，有位王爺可是京中典範，其王妃雖是罪臣之名而死，王爺不計前嫌，仍癡癡悼念。平日潔身自好之人，近來頻繁流連風月場所，酗酒買醉，追思亡妻，過的不成人樣，正應了戲文裏那句……”
座下之人抬袖掩麵，唏噓不已。
夜九笙對已故王妃情根深種，無法自拔，為其一蹶不振之傳言不出半個時辰傳遍大街小巷，連三歲孩童都聽聞京中有個癡情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