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黃雀在後

  眾人這才紛紛地鬆了一口氣，齊齊轉向閔若黎。


  對她竟然能預測鬼魂出沒的時辰感到十分驚奇，紛紛圍上前來想要一問究竟。


  閔若黎原本也是借著上輩子那些專家的智慧，不敢冒領這樣的神通，因此也不故弄玄虛，直接用了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釋道：“這並非是怪力亂神之說，這女鬼其實是因為方才在地上發現的那些粉末引發的，這粉末在西洋有很大用場，那裏的人可以借用它來還原以前發生的一些事的部分影響，這就像是一種方術一樣，它隻是能複現真實出現過的人，而不可能憑空寄生出一個女鬼——”


  聞言周圍一道來抓鬼的人瞬間恍然，對於壓根沒有鬼魂作祟這一說他們自然是樂見其成。


  人群中隻有柳側妃不住地往角落裏瑟縮，好似在躲避什麽駭人的事物。


  閔若黎自然留意到了她，不過也沒有過分在意，眼下她正在回想方才一連見到三次的那個幻影。


  那影像身材窈窕，長發及腰，粗看去大概是一副戲子打扮，隻是就尋常旦者而言裝扮都要樸素蒼白一些，妝麵也以淺色為主，尤其是鬢邊那朵不惹眼的白色絹花，總感覺好似在哪裏見過——


  閔若黎飛速地回憶了一下這幾日在街上遊走的經曆，終於在記憶深處挖出了一段碎片。


  那個打扮的話，應該是在社戲祭奠的藝人，那日她路過之時見到那藝人的扮相，還停下嗟歎了一番，如今想來，那副白日裏看著不甚打眼的模樣在夜間還真可能被錯認為不世出的女鬼。


  “方才我見那影像的打扮，有極大可能是社戲祭奠的藝人，倘若順著這條線索往下查到的話，不日大概就能抓到是誰在裝神弄鬼了！”將思路細細捋了一遍後，閔若黎用食指抵著下巴總結道。


  夜九笙微微點了點頭，周圍的侍從們俱是一副受教了的申請。


  隻有角落中的柳側妃抖若篩糠，全然不見半分方才趾高氣揚的模樣，反而倒像成了陰溝裏的老鼠，窺到幾分光明都覺得刺痛。


  夜九笙是何等敏銳的人物，當即就發現柳側妃的神色有異常，再結合上方才她好似突然發作想將閔若黎滅口的舉動，不能把她往此事指使人上麵猜想，畢竟這般的荒唐事她這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盡管大概知道了她此舉到底是要做些什麽，但是眼下在王府之中尚有朝廷官員造訪，如若此事被大肆宣揚出去，隻怕對王府也是有弊無益，因此內闈之事還是不要直接直接見光的好。


  思及此，他幾乎立馬就掩去了眸中的狐疑，狀似不經意地掠過已經麵色蒼白的柳側妃，問詢道：“眼下女鬼作祟一事已經真相大白了，根本就沒有妖邪這一說，你也不必日夜憂心了，既然禍患已除，這事也是出在你的院子裏的，所以眼下也應該來找你問問，是否還要再繼續往下查了？”


  柳側妃猛然抬起頭，似乎沒想到夜九笙竟然會來詢問她的意思，短暫的失神之後便是滿腔的慶幸，她自然知道眼下必然已經是暴露了，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還是得力保自己能夠留在攝政王府之中，於是垂眸片刻後，她突然換上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好似她當真就是那個究極無辜的受害人：“王爺，依臣妾之見，這事要不就暫告一個段落吧。眼下求人來院裏看風水，原本也就是圖個心安，如今禍患已經消除了，便也不勞動大夥在費心了——”


  她說著說著，慢慢地挪向了閔若黎的方向，而後扯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示好的笑臉：“方才也是臣妾武斷了，嚇著閔妹妹了吧，姐姐在這裏給你賠個不是。”


  閔若黎自然也跟她虛假地客氣了一番。


  如此一番場麵戲做完了之後，夜九笙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吩咐道：“柳側妃方才行事莽撞，不分青紅皂白企圖構陷他人，著扣除半年銀餉。”


  柳側妃也不敢繼續辯駁，期期艾艾地伏到了地上就認了罪。


  抓鬼一事一直忙碌到了後半夜，眾人一下子將緊繃的精神鬆懈下來，陸續著散去了。


  柳側妃也垂著淚珠被侍女攙扶著回了自己的廂房，卻沒有急著進去，眼看院子裏已經沒有動靜了，腳步一轉就拐到了西廂房的後門。


  慘白的月光下，吳代等在灌木叢中，看過來的目光異常複雜。


  方才眼見著閔若黎自己為自己洗刷淨了嫌疑，他心中第一反應是慶幸，慶幸她能有力自保，但同時又陷入了深深的糾結，她的脫罪就意味著柳側妃計劃的敗露。


  因此，現在他根本不敢麵對柳側妃。


  柳側妃見到他目光閃躲，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直接就帶著滿腹怒火上去就甩了吳代一個毫不剩力的巴掌。


  “是不是你背叛了我！？”


  吳代被打得險些沒站穩腳跟，側臉上當即燃起了火辣的痛感，隻是柳側妃力道控製得很好，掌痕不至於太過明顯。


  “我沒有背叛。”嘴角隱隱浮起一股血腥味，吳廣慘然一笑。


  “不可能！？這藥粉之事隻有你我二人知道，除非是你將消息泄露了出去，否則閔若黎怎麽會知道的這般清楚！！”


  柳側妃根本就不信任他，也是，這般罕見的法子怎麽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全盤識破，還是以那樣快速的方式和縝密的邏輯。


  吳代連連解釋，柳側妃卻步步逼近，他們之間那種無形的牽絆好像在被一個名為“懷疑”的利刃來回切割著，多年來的情誼已經若履薄冰。


  終於，柳側妃在歇斯底裏地發泄了一通之後終於無力地停了下來，隨即便一揮衣袖憤然離去。


  吳代則頹然地停在原地，目送著她快步離去，又愣了片刻後才跟著離開。


  待這處人跡罕至處又恢複一片岑寂之後，黑暗中漸漸響起一陣輪椅滾地之聲。


  侍衛跟在夜九笙身旁，低聲問詢道：“王爺，需不需要解決掉他？”


  夜九笙則緩緩搖了搖頭：“不用，殺害朝廷命官這項大罪，本王現在還不想沾。”


  侍衛聞聲又沒入暗處，夜九笙腦海中卻不合時宜地想想起了閔若黎粲然的笑顏。


  這個小丫頭，也是越來越讓人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