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危
“什麽？！”鳳靈焰猛地抬眸看向那黑衣女子，隻一眼他便愣住了。那個黑衣女子他認識，不是別人，就是那個痛恨靈殤笙入骨的女子，天榮啊！
溫碧庭被天榮按在地上，努力掙紮卻沒有辦法逃脫，她回眸瞪著天榮，質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幾次三番要置我於死地？當年那火海來殺我的人是你做的，後來的事情恐怕也和你脫不了幹係！”
天榮卻沒有溫碧庭那麽生氣，她眉目舒緩，唇角難得地勾起一抹微笑。她垂眸，眼神輕蔑地看著溫碧庭道：“我是誰？你知道又能如何呢？你說我害你，那我又該向誰訴苦，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溫碧庭沒弄明白，就被天榮一路壓到眾村民麵前。那些村民剛剛獲救，自然把天榮奉為天神唯命是從，他們一路尾隨著天榮，一齊到了一出被怪物移平的地方。
鳳靈焰麵色微變，給於錢使了個眼色讓她獨自照顧靈殤笙，自己則上前查看。
那被怪物移平的地方，眾村民圍成一個圈，在圈內天榮一手押著溫碧庭，一邊揚起臉陳詞道：“這女子，是個怪物，天生凶煞！這些妖魔便是因為她而來。如果你們還想要繼續在這裏生活下去，那麽隻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仙人，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天榮一頓，周圍的人頓時喊出來，沸沸揚揚。
天榮勾唇一笑，眼中露出滿意的表情。這些人和她想的一樣，當年她也是這麽被押送去了冥界，也是這樣被人當作怪物打入地牢。
她太明白那種絕望了，可是……這些還不夠，她是被自己最愛的人親手殺死的。她也要，讓他們感受這種痛苦。
付出所有，陷入絕望的痛苦！
她想著，猛地甩手把溫碧庭推倒在地，下一刻她抬腿狠狠踩上溫碧庭的背部。
“呃！”溫碧庭痛呼出聲，卻沒有辦法從地上爬起來。
天榮淡淡一笑，對周圍的人道：“那個辦法就是，殺了她。但是，這是個妖怪，平常的方法殺不了她。我們必須得，把她的皮迅速撥下來，再用一把火把她血肉灼燒。”
什麽？！
鳳靈焰雙眸一顫，他希望這些話靈殤笙並沒有聽到，可是那這麽可能。
“殤笙……”鳳靈焰猛地回首，正要朝靈殤笙那處奔去，可是正在這時，溫碧庭卻忽然慘叫出聲。
“啊！”原來，天榮早已經迫不及待，將手中的匕首刺入她的肩膀。鮮血頓時如同泉湧，轟然滾出一地。
鳳靈焰猛地站住了，他回眸看著溫碧庭半邊身子都快被血染紅，手中的拳頭擰了擰，正要上前，沒想到天榮卻忽然收起匕首。
“就先這樣吧。把她關起來，明日火刑！”
眾位村民都點頭，鳳靈焰原本想要上去的心一下又止住了。他站在原地，看著天榮一步步走來，不語。
村民很快就散開了，空蕩蕩的地麵上隻有他和天榮，靈殤笙同於錢還在不遠處等他。
天榮走到鳳靈焰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鳳尊大人，別來無恙。”
鳳靈焰垂眸，側身避開，“本尊是別來無恙，但你，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似乎並不是“別來無恙”。”
天榮聞言頓時笑了，高興得不得了的樣子：“哈哈哈，鳳尊大人真會開玩笑。這有什麽，我呐……早就不是天宮那個傻子了，人？鬼？隻要活得好又有什麽區別。”
“活得好？”鳳靈焰帶著嘲諷的眼神落在靈殤笙天榮身上，那軀殼破了多少處就用多少東西縫補上，哦不……這軀殼都不是她原本的。就連她的魂魄，都不知道和多少人雜糅，早已經不是原本的自己了。
可以說天榮如今是與無數人共存在同一個軀殼。隻不過她暫時能夠領導這具軀殼罷了。
“蝸居於這麽小小一隅，為了那一份可笑的仇恨，毀了自己這麽久的時光，你真是讓本尊刮目相看。”
天榮合眸，片刻又笑了：“我畢竟不是鳳尊大人那般心胸寬大，全族被滅了都能放過仇人。”
鳳靈焰聞言眉頭急蹙，要不是他現在不能動手，他真的想要把天榮直接燒死。
“多謝誇獎！”鳳靈焰轉身就要走，天榮在後頭喊道：“明天子時，帶著靈殤笙來這裏，我相信你們不會想要錯過這麽好的一場戲。”
鳳靈焰不理她，走回靈殤笙身旁，那人還坐在車上，他忍不住伸手抓了靈殤笙的手，將靈殤笙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心。
“殤笙，謝謝你。”
靈殤笙一愣，鳳靈焰笑道：“難得沒有亂跑。”
“噗。”靈殤笙一時忍不住笑出來，搖搖頭道：“我要跑也跑不了了。不過鳳儀，我信你……所以，拜托了。”
鳳靈焰點點頭，推著二人離開。隻有於錢還在發懵，望著兩人一個勁兒地問：“現在我們要做什麽？直接走嗎？還是……還是去救那個人。”
“救不了。”鳳靈焰道。
於錢一愣，麵上忍不住欣喜，可是礙著靈殤笙的麵還是忍下來：“為什麽救不了？”
鳳靈焰瞥了她一眼，“我的靈力不能用，你的靈力沒啥用。就我們這三人，拿什麽和天榮鬥？明夜靜觀其變吧。”
“哦。”於錢難得沒有同鳳靈焰拌嘴，三人又回到深山裏。這時，於錢忽然想起隔壁村那場沒來的及看的戲，不由得歎了口氣。
她扶著靈殤笙休憩後，就跑到外頭一如既往給自己刨了個坑。可倒下不久，她又睡不著了，爬起來，走回屋內。
靈殤笙就倒在床上，她蹲在床邊，捧著臉仔細瞧著那人好看的容顏。
麵如白玉，眉宇如畫。天生神顏，怎教人不沉迷？
於錢忍不住伸出一根小指頭，輕輕點在靈殤笙的鼻尖，出乎意料地居然有一點軟。
“唔…”靈殤笙眉頭微蹙，有些難受地輕搖腦袋。嚇得於錢連忙收回自己那根“犯錯”的指頭。隻一瞬間，她麵上發燙，紅了一片，她低下頭輕咬住自己的下唇。
“那……晚安，神仙大人。”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夜裏，臨出門前，靈殤笙忽然叫了於錢一聲。
“小魚兒，你過來一下。”
“嗯？”於錢連忙小跑過去，看到靈殤笙伸手，下意識蹲下來。果不其然，那人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感覺小魚兒長高了不少？”
於錢笑道：“神仙大人說我長高就是長高了，反正我自己也沒練過。”
“你呐……”靈殤笙笑著笑著，麵上的表情卻漸漸收起來。他猶豫了片刻，終於道：“之前鳳儀讓你不能離開，你可還記得？”
一提到鳳靈焰，於錢麵上的表情頓時變得難看了，她一翻白眼，哼哼道：“我當然記得了，那個老鳳凰想殺我幾次了……”
“那個……”靈殤笙沒想到二人矛盾還是這麽大，眉頭忍不住蹙起有些緊張道，“其實鳳儀人挺好的，隻是有點兒……放不下麵子。你不要在意，他並非是那個意思……”
於錢挑眉，大度地擺擺手道：“我才沒有那麽小氣呢！就，就蓋在神仙大人的麵上，不和這為老不尊的家夥計較了。”
“嗯……”靈殤笙點點頭，若有所思。“如果，你能離開呢？”
“什麽？”於錢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靈殤笙猶豫道：“嗯……小生的意思是，你有沒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於錢一聽立刻興奮了，從地上跳起來，把自己一直在腦海裏的想法說出：“有呢！神仙大人，我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嗯，我想要和神仙大人到每一個地方走走，等人間玩膩了，我們就一起修仙，去天界！然後……”
她一直這麽說，不願停下來。
靈殤笙麵上卻漸漸不笑了，沒等她說完，忍不住打斷她：“有沒有什麽事是你一人想要做的？”
“啊？”於錢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了。
她一個人就可以做的事情？怎麽可能會有啊……她最快樂的日子都是因為有靈殤笙……還有鳳靈焰。如果沒了他們，還有什麽日子稱得上快樂？
於錢沒有再回話，靈殤笙麵上的擔憂越來越深。這時，鳳靈焰在外頭催促，靈殤笙終於道：“要不，小魚兒，你在這裏等我們？”
於錢回過神，原本雀躍的神情一瞬間消失了。她冷冰冰地問靈殤笙道：“神仙大人……連你也要丟掉我嗎？”
“不，不是的。”靈殤笙沒想到她會這麽想，頓時懊惱起來。也怪他著急，倒是忘了這人的過去，不容許她不多疑。
於錢缺冷笑出聲，淡淡道：“你騙不了我，神仙大人，我好歹也被人丟了那麽多次，早就……習慣了啊！可是，為什麽連你也要丟掉我？！就因為那個人要回來了嗎？要回到神仙大人身邊……所以神仙大人也覺得我是多餘的，礙事的？”
“不是這樣的。唉，是小生錯了，小生隻是怕……”靈殤笙著急，可是於錢卻不想要理他了，她丟下一句話，轉身跑出去。
“怕就可以隨便把我丟掉嗎？”
“我……”靈殤笙心急，想要爬起來可是他的腿廢了，還是摔倒在地。
鳳靈焰看到於錢哭著跑出來還有些不明所以，這時聽到屋內的異響，頓時跑了進去，把靈殤笙扶起來。
“殤笙？”鳳靈焰擔憂地看著他，那人的手都擦破皮了，滲出血來。
靈殤笙卻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隻是他蹙著的眉頭明顯地難過。“小魚兒好像生我氣了，哈……我，我總是不知道別人心裏怎麽想的。”
鳳靈焰氣笑了，忍不住動手錘了靈殤笙的腦袋，“你是偷修了靈術還是天賦異稟了，誰讓你去知道別人怎麽想的。行了，我們的事情還沒做完，別理那小孩，跟本尊一同出來。”
鳳靈焰說著，就一把把靈殤笙抱起，邁出門外。
而另一處，天榮已經把溫碧庭押出來，村民將捆起來，高高掛在木樁上。在她身下，是無數澆上火油堆成堆的幹草。
溫碧庭麵上沒有什麽表情，目光淡淡地望著身下無盡的人。隻等待那一把火，將她徹底燒成灰燼。
可是……她竟不覺得難過，也沒有半分絕望。
許是她知道那個人一定會來吧。
天榮卻沒有多麽擔心，她慢慢飛起，來到溫碧庭身旁。她指著遠處問道：“你猜猜，救下你的人會是誰？”
“你什麽意思？”溫碧庭麵色微變。說來奇怪，天榮如若恨她入骨，早該在昨日就已經將她折磨死，哪裏還會放她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
而如今天榮這話就更奇怪了，似乎是一早就打算讓她活下來樣子。
溫碧庭麵色有些泛白，天榮卻依舊在她身側悠哉悠哉地飄蕩。
“你究竟……為什麽這麽恨我？”子時還沒有到，火刑還沒有開始，溫碧庭忍不住開口。如今大概就是能多說幾句話便是幾句了。
天榮聞言，望著天際。那天上已經沒了繁星，隻有無數團雲在飄蕩，她知道那天界此時此刻的樣子。
“時間很可怕。”
“什麽？”溫碧庭不解，那人卻依舊不緊不慢道：“沒有什麽仇恨是等了千年都忘不掉的，我其實……並沒有那麽恨你，或者說如今我已經不恨了。”
“……”溫碧庭有些不清楚，她沒有活這麽久哪裏知道這些。可是，如果天榮不恨，為什麽還要這樣對她？
天榮道：“我想，我隻是不甘心吧。我每每看到自己如今這副模樣，就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情。”
“以前……？”
天榮垂眸，麵上的悲傷消逝，取而代之的都是狠厲：“嗬，無論我現在變成什麽樣子，都沒有關係了！我隻要你們，和我一樣痛苦！憑什麽……憑什麽我就應該變成這樣，憑什麽你們殺了我還能好好活著？如若沒有我，你們就這樣迷迷糊糊在一起了，誰不知道……我偏不讓你們過的好！”
溫碧庭不知道她怎麽突然間就發怒，下一刻隻見天榮揮手，一道火苗從天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