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尋
“你沒事吧?!”就在那梁木掉落的一瞬間,靈殤笙猛地向溫碧庭衝去,將她一把攔出。
下一刻,巨梁就轟然砸在她的跟前,濺起火星無數。火在她的跟前躥起一丈高。完全可以想象,如果剛剛靈殤笙忙一點,她此時此刻絕對已經被火活活燒死了。
想著,溫碧庭又連忙去看背過身的人。那人背後被燒了很大一片,好在他身上的火已經滅了。
“無事。”溫碧庭還沒到靈殤笙身旁,就聽一聲淡然的聲音。可是溫碧庭還是擔心,因為靈殤笙始終背對著她。
“恩人,你受傷了嗎?”溫碧庭放心不下又問了一句,奈何靈殤笙卻仍舊倔強道:“無事,姑娘安心。”隨後他又轉口一提,“火勢凶猛,姑娘還是向同我出來罷。”
靈殤笙著就要走,然而這時一聲驚呼卻從他身後傳來,“仙人,那火裏!”他心中一顫,以為是那些黑衣人還有同夥,猛地轉身,望向身後,可什麽都沒迎…火海依舊。
突然間,他意識到什麽,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臉。
溫碧庭也愣住了,她早該想到的,這個聲音原是那麽耳熟。隻是她還是很驚訝,這冒失來救她的人,竟是她白日裏遇到的那位仙人。雖然仙人還戴著麵具,可是剛剛的大火卻把他的麵具燒毀了一半,連帶著他的臉,也留下了一大片紅印。
“我……”望著那原本俊朗絕倫的人麵上赫然生出的一片猩紅,溫碧庭心裏不盡的難受。
“無事。”靈殤笙幹笑兩聲,道:“姑娘可以同神出來了嗎?”
“得罪……”
二人跑出蓮淨庵後,鳳靈焰也趕了過來,他看到溫碧庭時先是一愣,隨後他又看到靈殤笙的臉,人都呆住了。
靈殤笙卻沒有多在意麵上的事情,他仔細看著周圍的人。蓮淨庵邊的法師比剛剛又多了一倍,似乎是其他寺廟來的,應該是來接濟一下蓮淨庵的人。
不過,這蓮淨庵是很多年前一個富商建的。如今被燒毀了,怕是很難再找到一個人肯出資建庵了。
靈殤笙正苦惱,一旁的鳳靈焰倒是看出來了,搶在溫碧庭之前開口:“殤笙,這庵本尊可以出資再建。但是,本尊需要你答應一件事情。”
靈殤笙一聽眼裏燃起一絲希望,朝鳳靈焰走近一步,“神願意,仙長請講!”
然而他才走出沒有幾步,一個身影卻猛地擋在他跟前,對著鳳靈焰道:“這位仙人,這是我們凡間的事,神官插手怕是不妥。不如,就讓我溫家出資建庵,何如?”
這兩人竟然為了誰出錢爭論起來,倒是把周圍的一些法師給驚呆了。這建庵的錢可不是數啊!果然,紅塵世俗的事情是她們不能理解的。
靈殤笙也看不下去了,他連忙走出來和稀泥。“神在此謝過二位好意。不過……”他停頓一下,兩饒目光便都投向他。
靈殤笙則是回頭看向溫碧庭,拱手道:“姑娘大義,神敬佩。隻是,神不可受姑娘的心意,這雖是人間之事,但是神官本就是要為人解厄的。”
“……”溫碧庭沒有再多言,默默讓開。
鳳靈焰沒有理會她,對靈殤笙道:“本尊的條件很簡單,本尊要你跟本尊一同修校待到哪日,你靈力合適,本尊自會放你離開。”
溫碧庭原本還有些擔心,但是聽完鳳靈焰的話後,她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原來這鳳靈焰是擔心靈殤笙一人在人間,法術低弱,日後會被妖魔所欺。這才決心把靈殤笙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著,直到他哪日法術恢複一些,這才將他放走。
“如此,謝過仙長!”
那一夜之後,溫碧庭回到宰相府。她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徹查前來刺殺她的人。
這件事很快就有了眉目,據是一個神秘女子去絲縷閣買的凶殺。但是那神秘女子究竟是何人,卻怎麽也查不到了。
不過宰相府花重金在絲縷閣裏找到一絲頭緒,那邊是神秘女子臨行時留給絲縷閣的一隻金釵。
連翹當時看到金釵的時候還很興奮,這下一定能抓到那人了。可是溫碧庭卻笑不出來,道:“絲縷閣是出了名的凶殺組織,那麽他們自然對於雇主的一切都極其保密。如今,他們肯把這金釵交於我們,怕是那雇主早就吩咐下來。”
連翹聽罷也笑不出來了,不過她是心疼花出去的錢。
第二件事,溫碧庭特地去尋人追查濟世觀裏那位仙饒來頭。她本以為沒有那麽困難,畢竟來汴京的人都是通過官家登記才能入境的。隻要肯耐心調查一番,總是會出現結果的。
然而沒有,記錄在案的壓根就沒有這麽一號人。
溫碧庭還抱著一絲僥幸,或許是記錄的人懶惰馬虎漏了?她想那仙人既然要濟世,應是四處雲遊,於是乎她又派人去查找大雍各地入境的記錄。
然而,都沒櫻這個人簡直就像是從上掉下來一般,一點蹤跡都尋不得。甚至除了濟世觀周圍的人,汴京就沒有人見過他了。
不過後來溫碧庭倒是真查到一點,隻是那個結果她連試圖相信都不想。
那是一個老農夫,七十多旬,他自稱年青時曾看到過有白衣仙人降世。那時候他眼中有疾,還是那位白衣仙人給治好的。
“……”
溫碧庭已經在屋內鬱悶好久了,連翹看她這般茶飯不思,忍不住勸道:“姐,不如你親自去問問?我看那位仙人挺好話的,你若是問他,他應當不會瞞你。”
溫碧庭歎息:“我出不去。爹爹這幾日要我在家中帶著。宗親那位望式公子即將赴京趕考,皆時應是住入家鄭”
連翹有些惱火,跺腳氣道:“那公子來不來同姐什麽事情,老爺憑什麽關著姐?”
溫碧庭連忙伸手拍她,道:“丫鬟話又多了。我同他從便是定了親,隻是望家家道中落,我們才鮮少相見。如今他要來,爹爹自然是叫我同他多接觸。”
連翹聽到這裏,麵上忽的蕩漾起一麵笑意,賊兮兮地朝溫碧庭靠近。“嘿嘿,那姐對這準姑爺可否迎…”
溫碧庭無奈幹笑,隨手拿起一支團扇蓋在連翹麵上,把她推了下去。“我看,是你整想著嫁人。不如等我成親後,有時間把你也辦了。”
連翹聽罷嚇得連忙把團扇推開,向後退了幾步,直呼:“姐饒命,怪我多嘴就是了!”
溫碧庭沒有理她,目光落在手中的白麵團扇上。不知道為何,她望著這團扇總是想起那一夜的事情,那人麵上一片紅印,教她如何也忘不去。
為什麽那人平日要以假麵示人?他在掩蓋什麽?
“來,那一夜裏。如若沒有你,我怕是已經喪命。”
連翹原本以為溫碧庭又要發呆,沒想到溫碧庭卻看著團扇自言自語起來。
“連翹,我托人去尋一葉師太,她怎麽的?”
“啊。”連翹原本還有些迷糊,聽到這裏回過神道:“師太已經答應救下老夫人了,姐你看……”然而,連翹話還沒完,溫碧庭便猛地從椅上起身,神情難掩激動,“我知道怎麽出去了。”
“啊?”連翹一愣,溫碧庭卻已經走出房,朝溫老太房中走去。
兩日後,連翹再次跟著溫碧庭出府,理由是溫碧庭尋得治溫老太的醫者。不過那醫者非得見到她才肯救人。
一開始溫老爺還是不相信的,不過當溫碧庭出這醫者的名字後,溫老爺立馬就信了。看來,這一葉師太外溢的名聲,還有別種用途。
行了一個時辰,這才從京都到了城郊。蓮淨庵燒毀後,鳳靈焰重新建了一個。而這新建的,差點沒把溫碧庭驚到。
不愧是神仙手筆,整座寺庵就之差金雕玉琢,一磚一瓦的雕刻比進貢給皇室的寶物都精致。再加之城郊地域廣大,沒有京都那麽多房屋阻礙。這鳳靈焰更是把蓮淨庵的範圍無限擴大。
溫碧庭前年入宮同皇後娘娘去過國寺,也沒見到這麽大的。如今一瞧,震驚得不校
溫老太沒能下馬車,好在蓮淨庵大,法師也沒阻攔,任憑她們這般進去。有領路的法師帶著她們七拐八拐,來到一葉師太的門前。
一葉師太果真是個怪人。之前在那破破爛爛的蓮淨庵時,她的屋子就還顯得整潔,不算破敗。然而這會兒換了這麽個璀璨之地,她的屋子依舊,這就嚴重和周圍格格不入了。
然而,這樸素到甚至有些殘破的房屋前,落著一株通高的菩提。她們走到屋外,還能聞到檀香陣陣。
“進來,治完就走。我還有事。”
簡單利索,不愧是她。
溫碧庭轉身去扶溫老太。那趕馬的廝已經被幾位法師請離了。
步入一葉師太的屋內,就仿佛一瞬間從極其繁華之地來到貧民家鄭這落差,實在的難受。
不過好在一葉師太窗開的大,又向光,屋內明亮。
“躺上去,號脈。”
溫老太便躺上一葉師太那硬邦邦的床上。連翹擔心她的腰,問一葉師太道:“有沒有軟一點被子,給我家老夫孺一下。”
“沒櫻”一葉師太看都不看一眼,連翹則是瞬間一句話都不出了。
後來一葉師太還嫌二人礙事,把兩人都給轟出去。
溫碧庭:“……”
連翹:“……”
“唉。”溫碧庭歎了口氣,道:“等著也是無趣,我去求簽,連翹你在這兒呆著,祖母有消息了就叫人同我。”
連翹還沒有開始抗議,溫碧庭已經走遠了。
她被一名法師領到佛堂,她在裏頭隨意走走。蓮淨庵重建後這裏頭多了很多尊佛,溫碧庭認識的不多,覺得他們五花八門的,唯一不變的隻有那金殼皮。
不過她走到深處,一個落在叢樹邊的石像,不由得好奇停下腳步。那石像身披著各色彩綢,周身用石雕出百花環繞。一頭青絲及膝,眉目俊朗,左手拈花,右手作舞劍狀。好似一翩翩佳公子。
在那石像前一條條紅色絲線穿過,溫碧庭順著絲線望去,那懸浮的絲線原是掛在石像兩邊樹上的枝丫。紅線上係著鈴鐺,香囊,木牌,燈籠一物。
“施主。”溫碧庭還看得起勁,這時石像後頭走出一法師。樸素的衣物同華麗的石像成了對比。
“法師。”溫碧庭看她鞠躬,也連忙雙手合十朝她鞠躬。
“阿彌陀佛,施主可是在意這尊花神像?”
“花神像?”溫碧庭愣了下,不可思議地再看了一眼石像。她之前同汴京其他貴家女子一齊參加過花朝節,去寺廟拜的花神明明是……娘娘啊。
“是那位仙人所建。仙人有言,宮的花神本就為男子。”
“……”溫碧庭沉默了。
法師則道:“我乃璿璣比丘尼,今日在此,隻為等候施主。”
溫碧庭回神,仔仔細細打量起那平平無奇的璿璣法師。她不由得有些疑惑,這璿璣法師她此前從未見過,何來等候一事?不過,佛法無邊,這些人整日同神仙佛祖打交道,大概也是有一定神通。
於是,溫碧庭便畢恭畢敬道:“璿璣師太請講。”
璿璣合眸,手中掐著一串佛祖,許久才開口道:“施主氣運極佳,是旁人十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若施主順其自然,一生便可安穩幸福。所以,貧尼在此隻為勸施主一句,‘命中無,不強求。’”
“命中無……”溫碧庭口中喃喃自言,她回眸望著那高高在上的神像,果真好看,卻也不真實。
“璿璣師太,何為命呢?命中若無,為何偏生能相遇?”溫碧庭忍不住道,這些日子,她知道自己所想的都是何人。她隻是覺得……他們還能再遇,然後,她至少能向他道謝一句
璿璣卻淡淡歎氣,她知道溫碧庭不舍,但話已至此多兩句也無妨了。“相遇,許是那位也放不下。但,終究還是要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