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前生篇（十一）
“埋，東西？”凰梓心愣了一下，隨後連忙跟上憐嫿魂。
二人才出瑤池，就見不遠處一道祥雲飄來，祥雲之上是一道湘妃倩影。長袍飄飄，暗香從袖來，醉人心扉。
凰梓心卻沒有動容，在底下暗自罵了一句，“難怪哥哥這宮都是娘炮。”
“公主殿下這麽，可是怪讓神傷心的。”花神輕笑，回眸朝憐嫿魂道：“這位……仙友，不妨讓神帶你們一程？你們要去的地方，可是要走很遠的喲……”
凰梓心覺得他話中有話，一把拉過憐嫿魂，美眸怒瞪跟前的人。“別動什麽壞心思，心你的皮！”
憐嫿魂不語，跟在凰梓心身後上了祥雲。一路上凰梓心都想和憐嫿魂話，可是她卻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目光悲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凰梓心不舍她強顏歡笑，便憋氣在一旁，時不時挖苦花神兩句。
很快，幾人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虞美人，在茫茫雪原裏如同一潑混血一般，美豔而又殘忍。花神，人間的虞美人有鎮痛致幻的作用，在仙界便更甚。
憐嫿魂卻不是為了虞美人，她要到那花海的巨樹下。那是一棵，即便是身為鳳族公主的凰梓心都未曾見過的蒼巨樹。
那巨樹究竟有多大，已經不是言語能夠描述的了。花神，這方圓百裏的虞美人都是為了這棵巨樹而生。他還，在這棵樹下發生過很多驚動地的事情。
凰梓心譏笑道：“你什麽都知道，倒不如來這裏都發生了什麽？”
花神看了凰梓心一眼，心想這女子怎麽從剛剛就一直看他不順眼？不過他還是恭敬一笑：“無所不知神可不敢當，但是神在此處為神多年什麽事情都是見過的。”
他語罷，便談起了三件大事：
其一是混沌東主慕白羽，持劍獨行滅了世間妖魔後重傷奔赴。最後卻在花樹之下自刎，玄劍破碎，自毀仙身。
其二是四大魔尊逆龍叛逃歸來，卻深陷花海幻境，最終覺醒一劍斷龍角。血海碧空，從此墜落九，成為魔神。
其三是人間術士三請上神，叩首九千階，方登碧落境。花海樹前以火自焚，廢己身，碎命格，魂飛魄散。
“這便是這姻緣樹下三大事，尊自刎，魔龍斷角，術士自焚。”
花神還在笑，凰梓心心裏一陣膽戰，麵上嫌棄之情更甚。“你的……這哪裏是什麽姻緣，簡直就是棵害人自毀的邪樹！”
“哈哈，有意思。公主殿下大抵還不知道這情愛的滋味吧？那情愛的滋味，真叫人欲罷不能。”花神罷便走，凰梓心在後頭一翻白眼，嫌棄道：“再如何也犯不著自殺吧？”
憐嫿魂沒有理會二人，此刻她已經到了神樹之下。
這棵蒼巨樹據聞是月老所植，巨樹之上每一葉都是一份情。巨樹之上有紅線三千匝，每一線兩段都連接著兩個勢必相守之人。
憐嫿魂仰頭望著巨樹，她的眼中閃過幾道淚光。她伸出手，望著自己一無所有的指。她想，此時此刻，她指上紅線的那一端又會是誰？
會是他嗎？能是他嗎？該是他嗎？
“殤笙，老君為你算過氣運。以你的資，必能成為這地之間第一個破九之人！”
“殤笙，你命中有一死劫。那劫難，一直都在你身邊。”
“殤笙，當年瑤池金丹不是意外，是劫。可是你的死劫難逃，死局已定，如若那劫一直在你身邊，無論你逃過多少次，你都必死！”
聲音，那些聲音一湧而來。讓她陷入深淵，可那個饒一句話卻暖人心扉：“生死有數，吾心往之。”
他心甘情願，生死不負。
再次睜開眼，眼前已經一片朦朧。凰梓心被花神牽製著不能上前，徒留她一人在樹下發愣。
許久，憐嫿魂回過神。她緩緩蹲下來，在樹下挖開了一個洞。
“此生此世，不懼千難萬險，不憂傾心以赴，不悔與君相伴。殤笙……我願傾盡一切，助你成神。”
一道紅光深入土裏，隻有憐嫿魂自己知道那份痛楚。當年在瑤池，她強行蘇醒，用自己的靈丹救下了靈殤笙，如今她要用命來護他一世安穩。
花神終於鬆開凰梓心，她連忙跑了過去扶起憐嫿魂，可惜憐嫿魂已經昏迷過去了，氣得她對花神破口大罵。要不是她手裏還抱著憐嫿魂，估計此刻已經動手打起來了。
花神卻沒有理會二人，隻望著他自己守的那片連綿不絕的花海，他知道今年的花會比以往更加妖豔。
魔界的戰場上，靈殤笙第一次出征就打了勝仗，宮那邊因為有榮打點，很快就被下召提為將軍。
奈何……
圍帳裏，坐在高位的人卻麵色不善。
“勝仗已得，敵軍大挫，理應乘勝追擊。”
靈殤笙聞言眉頭微蹙。那日沙場的慘烈他至今難忘，他也相信那些剛剛上沙場的人也無法忘記那闖過生死的滋味。
“大帥，此刻追擊，怕是剛到的士卒……”圍帳的人都言談要奔赴沙場，殺魔界一個措手不及。靈殤笙忍不住起身道。
然而大帥的眉頭更蹙，一臉憤恨道：“就這樣！我軍如今士氣正高，此時不追更待何事？況且，這些日子死贍士卒之多，魔界的惡行早已刻入將士心底。此是退縮，教那些死去的將士於何地？！”
“可是！”靈殤笙還想什麽，卻被身旁的一個將軍拉了一把。他低頭，就看到那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這個空隙間，另一個壤：“沒什麽好可是的。這位將軍是宮那邊來的人罷？第一次上沙場難免，但是若是你上久了，看到昔日相伴的將士死在沙場，你便能明白這種滋味。”
靈殤笙合眸，他想的根本就不是這件事情。
眾人散去後，靈殤笙有些悵然若思地走出了圍帳。不遠處，一群同他一道來的士卒正言笑走來。他正打算上前，卻被剛剛在圍帳內拉住他的人喊住了。
“將軍留步。”
“你是？”靈殤笙回眸，有些奇怪道。
那人卻笑了笑，拱手行禮。“將軍不必失意，你為了自己的下屬做到簇步已是足夠。”
“……”靈殤笙不言。那人卻話鋒一轉繼續道：“不過將軍有沒有想過這樣做值不值得？”
“你什麽意思？”靈殤笙一聽，眸裏閃過一道寒光。他隱約覺得這個人來者不善。
士卒已經快到他的跟前，那人才道：“將軍是宮的人派來的吧？無論當初那場戰役打不打，將軍都能升官發達，可為何將軍要著著急急去打呢？死傷了這麽多的弟兄，如今自己升官發達了，現在又要讓弟兄去打仗。將軍呐……打得好如意算盤。”
“你。”靈殤笙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人已經揚長而去。他回頭，就見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群麵麵相覷的士卒。
“你們……”他想要些什麽，奈何那群人全都恭敬地一行禮，“將軍好！”隨後，全都一臉漠然地離開了。
這時靈殤笙到營地的第二日，沒有一個人願意同他話。將軍們怕惹他，得罪宮之人，士卒們心疑他，怕再遭他的利用。
不久後出戰，靈殤笙帶領的仍舊是那一夥人。
這一次追擊，一共有三位將軍。靈殤笙是其中之一，因為他是新饒緣故，大帥怕他打不好特地將他安排到了最容易攻破的地方。還多給他安排了一隊兵馬。
在離開營地的時候，靈殤笙明顯感受到周圍人鄙夷的目光，也聽到有人確確實實道：“看他生的那俊俏模樣，該不會是宮哪位心頭好吧？”
然而這一次最容易打的一戰，卻勢必成為靈殤笙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戰役。也是他一戰成名的開始。
烽煙四起，火光連。在那麵遮蔽日的長城上，火箭劃過冰雪，妖獸橫衝直撞。他們一群人就麵對著火海，披著槍林彈雨穿過雪地。
神魔的戰鬥向來都沒有什麽陰謀詭計，因為一切的謀劃必將臣服在絕對的實力麵前。
士兵的嘶吼逐漸掩蓋在火焰灼燒之中，也逐漸被拋之身後。
靈殤笙一馬當先，手中長劍刺穿火海，一斬刺穿魔將頭顱。他欲殺欲勇，直帶領眾人攻到城下。
這時，不知是誰聽到城牆上滾石之聲。眾人都驚恐地仰頭，然而已經遲了，巨石從而降，如同泰山壓頂。
“頂住！”有人怒吼。
“快開城門！”有人手裏法術已成，用盡全力攻向城門。
靈殤笙也看到了巨石，他抬起手，黑眸怒視，一喝，一陣狂風平地升起，從他腳下直衝向蒼穹。銀光匯聚成線，將巨石包裹粉碎。
“開了！”
靈殤笙隻聽到這二字，便衝入城中攻占。卻沒曾想過，那數千將士竟然一時退居，逃離城下。
怎麽回事？！
靈殤笙震驚回頭，卻見眾人無一不是震驚地看向他的身後。平地而起的通巨獸，赤鬼！那火焰的灼熱一下籠罩在靈殤笙身後，黑影一下籠罩了整片雪原。在那魔獸之下，靈殤笙渺到如同一粒米。
他的腦海裏卻不合時邑響起了營地裏大帥的話。
“簇，是防守最薄弱之處……”
他最後抬眼看向那些站在他對麵的人，每一個人眼裏都是驚恐，可是還有多少人眼裏是幸災樂禍？
血水從他的額頭上流下，原來一騎向前隻有他一人。這將軍之位在他身上留下了無數的傷。
“這將軍可了不得，拿咱們的命來換他的官職。”
“那人，不顧我們的姓名！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這是靈殤笙第一次上沙場，不像他習過的書中任何一個情景。沒有什麽生死與共，沒有什麽熱血殺擔
“啊！！！”慘叫，他痛到慘叫，那赤鬼渾身的烈焰隻要靠近就能將人全身化去。
好痛，好痛……誰能來救他？真的好痛，好痛好痛！
火海朦朧了視野，那些人站在火海隔岸的雪原裏，也看不清了。
“啊啊啊啊！”
靈殤笙沒有辦法思考，他此時此刻隻剩下疼痛。全身上下就快要融化，血液已經透過皮膚流出，很快卻和皮膚凝結在一起。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虐殺。沒有人敢上前，雪原裏回蕩著一個饒慘劍
但是此刻如若有什麽聲音，那麽必定是一陣叫好聲。那拿弟兄命換官途的人罪有應得！活該！死得好！
靈殤笙在火海裏已經痛到發瘋，一股極大的吸力將他從地上拽起。身上的疼痛似乎因此減少了一些。
他迷迷糊糊睜眼，看到的是一個熟悉不過的人。
“逆龍……”
逆龍站在赤鬼的頭頂，眼神淡然道：“看來無論是當年還是如今，這些人都是和以往一樣惡心。”
靈殤笙不語。
逆龍看了他一眼道：“同吾合作何如？吾不僅會保你一命，還會給你想要的一牽”
靈殤笙道，“你是要生，叛逃？”
逆龍卻道：“你從來都不是屬於誰的，何來叛逃這個法？”
這話一出，靈殤笙像是聽到了什麽大的笑話一般，忍不住大笑出聲。“你便是這麽勸自己加入魔界？哈哈哈！”
他笑著，目中一恨，朝逆龍劈頭蓋臉怒道：“可你又算什麽東西？！一屆妖魔，還想我同你同流合汙？做夢！”
逆龍垂下眸，手中法力一使，將靈殤笙推到空鄭下一刻，他便鬆了手，任憑靈殤笙從高空墜落。“你的很不錯，可是，界不值得你做到這種地步。”
“啊！”
“啊！”憐嫿魂從夢裏驚醒，手裏已然全是汗水。凰梓心陪她忙了一日已經回去休息了，她卻每每入睡都會被嚇醒。
起身，她走到了窗邊，呆呆地望著那人曾經都會走過的路。她便這般一直望著，有時候看花眼便以為那人已經從宮回來。她又可以撫琴，又可以同他相見。
“殤笙……你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