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見鴉神麵色匆匆就要離開,紅鈴連忙上前拉住他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鴉神甩開她,眼神裏隱約有些怒火。片刻,他似乎忍下了怒氣,可麵上卻也笑不出來,道:“你那子中了奇毒,就算是銀大人也未必能在救下他的性命後全身而退。”
紅鈴半晌難言,難怪那銀忘鱗那些日子總是不去,原是如此。可她,竟然還脅迫他去送死!
可是……可是……
紅鈴合上眸,她如今明明知道是這樣的,卻莫名希望這是真的……至少,莫染就不會死了吧?可是……這樣子,真的能心安理得嗎?
見紅鈴還在原地發愣,鴉神便伸手將一個瓷瓶遞給她。“這個你先拿去,或許可以鎮壓住那子的毒。銀大人那邊你無需擔心,他修行上萬年,修為不是你能想象的。”
紅鈴點頭,接過了瓷瓶。下一刻,就見鴉神揮手一團黑霧立刻纏上了她的身體。隻一瞬,她便被帶離了木屋。
鴉神則又匆匆趕去尋鳳靈焰。
此刻道玄玄。
在深淵大陸周邊,一處從廢墟上搭建而生的宮殿閃爍著詭譎的光芒。
一群紫衣紫綬的人端著長明燈列隊進入宮殿,在後頭還跟著一群腐朽的古屍。所有人都麵色都是灰然的,眼神空洞,活人死人似乎都沒有分別。
清脆的鈴聲在空曠的宮殿回響,一時間大殿內所有人都恭敬跪下,匍匐在地。
一輛墜滿銀鈴的轎子被人緩緩抬入宮殿,一堆人在後頭安靜走著,領頭的是一個戴著高帽,手裏提著一個巨大銀鈴的人。
轎子停在了宮殿的高台上,那人手裏一搖鈴鐺,底下的人便又更加恭敬幾分。
隻見那人上前,輕輕掀開轎簾。轎子裏一雙戴著黑色手套的手緩緩伸出,那人也伸手扶住了他。
這裏是九黎,轎中的人是九黎部落最高的領袖——黎蘇。也是曾經明山的弟子,蘇冉冉。
他從轎中緩緩走出,左右護法都上去攙扶他。
分明是一張白淨的麵,雙眼前卻被蒙上層層厚重的黑紗,耳也被封上。唯有一張口,唇角卻是上揚的,帶著冷笑。
“請主人為我們指明方向。”
黎蘇被放在了王位上,其他人都退下匍匐在他的腳邊。沒有人敢出聲,整個大殿都是安靜的。
須臾,那高位上的人才緩緩道:“地茫茫,乾坤扭轉,逆改命,終究不得。道將危,此刻便是時機。”
之後便再無聲音。
底下的人便齊呼:“恭送主人。”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那人唇角那一閃而過的苦笑,“大師兄……這次,不會有事了。”
“嘩!”
深淵大陸外,整片濃鬱的開始下起暴雨。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這裏一直都是被所遺棄的地方。
逆龍又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銀忘鱗了,本以為那人搶了他的王位會安穩下來,結果居然又做了這種事情,真是……
他想著,忽的聽到身後有聲響,回頭就見鳳靈焰走了過來。
逆龍道:“尊者這是要去界了嗎?”
鳳靈焰眉間還是難解一抹愁色,他望著越下越大的雨,伸手雨水落在他的手上竟一瞬間變得鮮紅。他看著,唇角漸漸彎成一抹苦笑。
“你看,這雨都在笑本尊是個罪人。”
逆龍蹙眉,抬手就被那些雨水都逼到一旁的湖內。隨後又道:“什麽狗屁罪人。當年你們在宮救過多少人,你們那時候救的指不定是那些饒祖宗呢!都救人一命勝造七次糊塗,你們這都糊塗多少次了。”
鳳靈焰瞥了他一眼,眼神無奈道:“七尺浮屠,本尊不糊塗。”
逆龍卻不在乎繼續道:“當年若不是那些人所逼,你們又何故至此?別那血宗妖女都看不下去救人了,就連我不也心甘情願被那人剝削。”
鳳靈焰聞言眸裏卻劃過一絲暗色,他瞥頭看向宮,如今道動蕩,身為鳳族之首的他也能感應到這種巨變。可他卻也不清是什麽。他終究隻是神仙,位不及聖人便難窺道。
他歎氣,就在這時,上忽的聚集了許多烏鴉,在空形成了一個又一個黑團。
“鴉神,他怎麽來了?”鳳靈焰眼裏閃過一絲惱怒,麵色也變得難看許多。
隻見那些黑團還在空盤旋,鴉神變作一縷黑煙降落在地。抬眼朝鳳靈焰急道:“師尊不好了!”
鳳靈焰眼神冷淡,鴉神此刻卻沒有心思在意這些,急道:“之前您讓我去幫助恩公,今日我聽憐姑娘道,恩公怕是要去救那子!”
鳳靈焰愣了一下,逆龍在後頭猛地上前對鴉神大叫道:“你此話當真?!”
鴉神著急,雙手拍腿,“哪裏還能有假!師尊可還記得老君曾經給恩公算過的那一卦?這是命難為,如今恩公這樣做便是把之前逆的道又給挪回去啊!”
鳳靈焰沒有話,逆龍隻覺得腦子裏一片混亂。哪裏有這樣的人啊,別人逆改命也就罷了,這人好不容易逆改命了一回,差點被著道劈出六界,魂飛魄散。現在到好,還要給它逆回去?
“這人真是瘋了。”逆龍忍無可忍半憋出一句話來。
鳳靈焰冷笑一聲,“他何止是瘋了?他……”
鳳靈焰的身體有些發抖,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臉,精神似乎瀕臨崩潰。“我真想……殺了他。”
鴉神見狀忽的有些後悔告訴鳳靈焰這件事情了,但是要是不怕是到時候鳳靈焰饒不了他。“師尊,我們還有希望,我們去宮,白帝子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逆龍原本也絕望,聽到這句話後雙眸如同死灰複燃,也立即勸鳳靈焰道:“對,宮。我在宮時就知道太白金星心腸最軟,銀忘鱗是他的得意門生,他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一旁兩個人都在勸,鳳靈焰俯下身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複下來。又道:“那人已經半月有餘,他怕是已經同那子宣戰了。”
逆龍對這事不過一知半解,便道:“方才我沒聽懂,當年靈殤笙下界為蓮仙逆命了一次。這一次他是要怎麽逆回去?還有,那子是誰?”
鳳靈焰沒心情回答,便轉身徑自飛向界。鴉神自然是去不了界的,便同逆龍道:“恩公在界時,老君曾為恩公算過一卦。他這一生必定有二次死劫。第一次大人也知道了,第二次便是在為憐姑娘逆命時給避開了。”
鴉神著麵色忽的染上一絲傷感,“避開後的死劫恩公本無心在意,卻在一次去九黎之途的偶然知道了。”
“那是什麽?”逆龍問,手不知不覺擰成了拳頭。
“他會被這地獨尊的人,殺死。那人是正道最強的人,生便是為了屠魔。”
宛如一道驚雷落在逆龍心裏,沒有任何可以去描述他此刻的震驚。
鴉神道:“而那子,就是這命定之人。他是神與凡人之子,生神骨,手持師之劍。是這個世間,唯一可以與恩公抗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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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有鴉神的幫助,可最後到達金陵也已經是第二日黃昏了。紅鈴落在了那已經掛別半月有餘的樓閣,心裏不盡的激動,可是更多的卻是擔憂。
她正在門前躊躇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一個人已經站了許久。下一刻,一陣風從身後襲來,她下意識要躲,然而整個人卻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子染!”紅鈴太熟悉這個味道了,跨別半月再次聞到這股香味,竟讓她一時間淚落不止。
那人似乎消瘦了許多,在外頭站久了,那人渾身都是冰冷的。然而紅鈴卻能感受到那環住她身體的手臂是多麽用力。身後的人似乎還有些發抖,他一定害怕極了吧,就如同她害怕再也看不到他一樣。
不知多久,身後的人終於鬆開了她。紅鈴連忙轉身想要同他什麽,沒想到那人卻徑自走過像是沒有看到她一般。
“子染?”
門開了,他走了進去。
“子染!”
“啪!”門被狠狠甩上。
紅鈴心裏一慌連忙上前拍門,沒想到那人卻沒有再開門。
“你做什麽啊?!”她著急,不斷拍打著門。可是門便是紋絲不動。
“子染,我是紅鈴,你開開門呐!”
“就半個月,你便……不記得我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的越來越黑,紅鈴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她沒了力氣,跌坐在地,望著跟前的門淚流不止。
終於,一道光透過門縫落在她的麵上。她慌忙抬頭,卻見是柳若兒走了出來。
“若兒姐……”
柳若兒看著地上哭得凶的女孩,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快進去吧,夜裏涼。”著就伸手把紅鈴拉了起來。
“你不告而別就是這麽久,你四哥都快急瘋了。”柳若兒頓了頓,瞥了眼樓上的某處道:“他這些日子過得很不好,下次你可不能再這樣了。”
紅鈴委屈道:“我也不想不告而別,可他怎麽不聽我解釋?”
柳若兒無奈拍了拍紅鈴的腦袋,“他也需要時間冷靜。紅鈴,饒話禁不起這麽大起大落的情緒,會受不聊。”
紅鈴似乎明白了什麽,低頭聲對柳若兒抱歉:“若兒姐……我知道錯了。我現在可以去看看子染嗎?”
柳若兒點頭輕笑:“快去吧,這麽多時間過去了,他想必也有很多話想要同你。”
“嗯!”得到柳若兒的肯定,紅鈴方才心裏所有的不滿都消散了。她連忙提起裙子朝樓上跑去。
終於又回到了這裏,那個日思夜想的人離她不過一門之隔。紅鈴伸手,心翼翼地敲了敲跟前的門,本以為這次又要等上許久,沒想到門卻猛地開了,她一下被拽了進去。
”你做什麽!”一陣旋地轉,紅鈴被甩到床榻上。雖被褥是軟的,可這一旋還是讓她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反應過來,身上一個人卻壓了上去。
瘋狂的吻如同雨點落在她的麵上,灼熱與刺痛在身體與心裏交織。
原本是這樣的事情,那人卻像是要已這種方式確認她的存在。
不知多久,紅鈴隱約有些意亂情迷,可是那人卻猛地停了下來,翻身從她身上滾了下去。
“得罪。”莫染的聲音不自然地響起,紅鈴睜開眼卻見他正離她遠遠的,站在窗前,銀月都蓋在他的身上。
“為什麽?”
莫染原本被自己心裏一股沒來由的煩躁逼瘋,沒想到那床上的女孩卻開口,聲音裏滿滿都是不解。
“你……”他疑惑地看向紅鈴,他不知道紅鈴的究竟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不繼續呢?明明,這樣就很好。”
沒想到那人會出這樣的話,他的身軀明顯的顫了一下,垂在兩邊的手都緊緊擰起。
紅鈴在床上躺著,她方才的話落下了許久,終於等來了莫染的回應。“紅鈴,這話不能開玩笑。”
果然是這樣嗎?她想,眸裏的淚水更多了起來。她在心裏罵著莫染,真是個傻子,到這個時候還要瞞著她?他以為,沒了他,她就能好好活著嗎?
莫染正要離去,他此刻心裏的煩躁越來越濃烈,他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在這房間呆著了。然而,床上的人卻有了動靜。“我從未同你看過玩笑。”
他回頭,雙眸猛睜了一下,下一刻他迅速扭頭雙眼緊閉。“夠了,別鬧了,出去。”
紅鈴卻像是沒聽到一般,從床上下來,一點點走向莫染。而後者卻是不斷退後,一不心撞到什麽,跌倒在地。
“子染,我們什麽時候成親啊?”
“……”
“你怎麽不話了呢?”
“現在,不校”
紅鈴蹲下來,一雙眸直勾勾看著跟前麵色驚慌的人。她俯下身,在那人耳邊呼出一口氣,“子染怕是忘了,我可是狐妖呐。”
該死!
一股熱流隨著紅鈴那口氣瞬間傳到了全身。莫染終於忍無可忍,把跟前的人橫腰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