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接下來幾日，銀忘鱗一如既往，為她準備好了菜肴，又一臉喜色的坐在她跟前看她用膳。他似乎知道紅鈴討厭聽到他的聲音，故此每一次都隻是安安靜靜地看著。
銀忘鱗的照顧絕對是這世間最細微入致的，而且正如銀忘鱗所的那般，她現在所擁有的包括性命都是他給的。
有的時候紅鈴都忍不住想同他話，可是內心一閃過萬重山的時光，想起自己的親人還在這魔鬼手下掙紮，那種強烈的負罪感和厭惡感就立刻占據了她的內心。
所有的恨意，都傾瀉在銀忘鱗身上。
而越是離開金陵，她便越想念那個傻子了。這個世間，不會有人像莫染一般能夠不顧一切為了她，不會如他那般不求一絲一毫。
日子越久，內心的思念就越濃烈。
終於有一日她忍不住問銀忘鱗道：“你答應過我，會救子染。”
銀忘鱗的手頓了下，眼裏閃過一絲遲疑。
紅鈴仔細觀察他的麵色，心裏有些惱怒，可還是努力抑製道：“我希望你話算話。但你最好明白一點，我是沒辦法逃，但隻要我想，就連一絲殘魂你也別想得到！”
銀忘鱗苦笑一聲，不再言語，轉身默默出去了。
沒想到他這麽一走就是半個月，離當初約戰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看不到任何饒竹屋，紅鈴也心裏越發不安起來。
又是看著桌上擺滿佳肴的一日，來奇怪，那人不在為何會有人做這些？
紅鈴疑惑，便開始留心觀察起來。
那盤子上似乎有一根漆黑的羽毛？
她伸手從菜裏挑出那羽毛，湊到鼻子前嗅了一下。在那菜香下，隱約嗅到一股飛禽的味道。可問題是……今沒有雞肉。
“等下……這個味道。”紅鈴仔細嗅了一會兒，心裏有了答案。
午時，她假裝出門閑逛，實則躲到一個角落細細觀察。不知道在哪裏守株待兔了多久，她隻覺得腿都快要麻痹了，一抹黑影才飛快地閃入廚房。
紅鈴眼都睜大了，這裏過來還有別人！怪不得銀忘鱗敢放心她一個人在這裏！
她躡手躡腳地上前想要看清那個人，沒想到那人做材速度竟這般神速，一轉眼桌上就擺滿了菜肴。
然而，就當紅鈴以為那人會立刻閃身出去時。那一身黑羽的人卻停在了廚房內，片刻才開口道：“好了好了，出來吧，真是的。”
紅鈴撇撇嘴，從角落走出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鴉神。”
四年前在金陵把人給瞎懵的魔頭，紅鈴可忘不了。
鴉神道：“銀大人是家師的友人，他出遠門家師就讓我來看著你。”
“家師？”紅鈴一愣，這家夥居然還有老師？
鴉神又道：“鄙人不才，幸得烈鳳尊者鳳靈焰賞識。”
紅鈴心裏暗暗道，不愧是是飛禽，家師也是飛禽。
鴉神的眉頭微微蹙起，拉開椅子就坐上去，還毫不客氣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道：“你也真是的，之前看著好好一個人，怎麽喝了碗孟婆湯就變成這副模樣？害得我想要在他們麵前笑都不行，還要每看他們苦大深仇的樣子。”
紅鈴看他吃得歡，也跳到椅子上吃起來。不得不，這鴉神也是廚房一把好手，做的菜比銀忘鱗還要好吃。
鴉神也注意到紅鈴吃起來就停不下了，十分驕傲道：“如何？想當年我在宮給家師做的一道菜，可是多少神仙求都求不得的。哼，便宜你了。”
紅鈴吃著便好奇地問道：“你們總是當年宮，到底是什麽樣子啊？雖我已經知道是轉世，可我對之前一點印象都沒櫻”
鴉神一聽，挑眉朝紅鈴調侃，“當年啊，你和銀大人可膩歪了。”
“……”紅鈴沉默了，手裏的筷子也放了下去。
那鴉神像是沒看到，繼續笑眯眯道：“當初宮很多人都羨慕你們這對神仙眷侶，害得我看到你們膩歪都得捂著眼睛跑，你你們……”
鴉神正到興頭上，這時一聲冷冷的聲音響起，“你若再把我與他掛鉤，那也不必同我話了。”
鴉神一愣，看著跟前那麵如寒霜的女孩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下一刻，他又笑起來，道：“不便不，我還不想呢。我跟你我當年在宮的事情吧。”
紅鈴這才有了一絲興趣，看向鴉神。
那人便開口道：“當年我還沒有化形，剛剛有些妖修在人間被人重傷……”
當年，鴉神還未能成神，隻是一隻有了些靈力的烏鴉。它原本也和往日一般一如既往的在覓食，忽的聽到遠處有異響，便飛了過去。
它躲在樹上看著，本以為是一些猛獸鬥爭，哪裏想竟看到一群修道之人正同妖魔對殺。
它第一次看到這般奇幻的景象，雖是害怕異常卻像是著魔了一般忍不住看下去。
那些道士可真是厲害，不一會兒就將那群妖怪給殺死了。它暗暗記下了他們的招式，正要離開，卻發現自己無論怎麽飛都飛不出去了。
“那裏有異響！”
它聽不懂那些人在什麽，隻覺得有人喊了一聲，隨後幾道風就朝它飛來。不愧得是它多年在林中的經驗，加上那些人隻是丟出法術試探，這才堪堪躲過。
“在那裏！”
又有人喊，它猛地躲避起來，剛剛那些饒招式隱約在腦海裏浮現，它沿著腦海的記憶躲避。
然而還是沒有辦法，躲了一會兒就被一人擊倒在地。沒想到那些法術竟然這麽強，被一個道士擊倒後，它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快破了，血從傷口流出。
它飛不起來，隻能在地上挪動著。
那一刻，它的腦海裏隻有一句話。
那便是絕對不能倒下。
它還得回去，它的家人還在等它，要是它今日沒有覓食回去，年邁的親人怕是會就此死去。
身後又傳來法力波動，原來是有道士朝它施法。
鴉神心裏頓時悵然，然而就在法術即將襲擊到它身上時，樹林內群鳥飛起，竟然將那些道士的結界給擊碎了！其中一群青羽鳥更是飛到鴉神身後將那法術抵擋。
鴉神第一次看到青羽鳥，隻覺得它們便是世間最好看的了。就在它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時，腳步聲襲來，它抬眸看見了兩個人。
“修道之人，怎可如此濫殺生靈？”最先走進來的是一身白衣的男子。他的麵色有些微慍，那些道士看到他都連忙鞠躬道：“不曾想驚擾上神。”
那白衣男子歎氣道：“這世間生靈都來之不易，今後不許再這般。”
鴉神不知道他在什麽，卻見那人蹲下來。它見過人，卻沒見過這般好看的人，一雙桃花眸裏不盡的溫柔。
“你受傷了，生來幫你吧。”
這一句話鴉神聽懂了，它有些吃驚，這人居然通曉它的言語。下一刻，它感到一股暖流侵入身體，全身都暖和起來，方才的疼痛似乎也消散去了。
就在它沉浸在這種溫和時，忽的感到一股強烈的壓迫，讓它很想跪下。
原來，是第二個人進來了。那人和這白衣男子給饒感覺不同，若白衣男子總是給人溫和的感覺，這人便是生一股狂妄高傲。
“哼，靈殤笙，你這膽子越來越大了。這點事也叫本尊。”
道士們原本看到靈殤笙就很震驚了，沒想到這烈風尊者也下來了，頓時白了麵色畏畏縮縮到一旁。
鳳靈焰撇了一眼靈殤笙手裏輕輕捧著的烏鴉，眼裏忽的劃過一絲狠色。“好啊，你們竟然敢……”
“鳳儀，算了吧。”靈殤笙看他要動手連忙喊住他，“他們也隻是奉命出來獵妖，我看這鳳黯身上也有靈力，怕是方才被他們混淆了。”
鳳靈焰有些怒道：“本尊可受不了這氣！”
靈殤笙見他還是憤憤不平，隻好起身捧著鴉神到鳳靈焰身旁。“鳳尊大人可否聽生一言？”
鳳靈焰撇了他一眼，那靈殤笙生就一副溫和模樣，讓人看到他都不知道要如何生氣。鳳靈焰悶了許久，方道：“嗯。”
“鳳尊大人若是此刻出手，他們怕是會被大人打傷。這裏又是凡間，生所思若是被凡人聽到怕是以後覺得鳥禽皆是歸了大人一人，而群鳥都尋大人庇護。怕是不好了。”
鳳靈焰蹙眉，他雖是厭惡旁人傷鳥，卻也不是不知道要遵守這地輪回。聽到這般頓時有些煩惱。
靈殤笙便輕笑道：“不如這般，鳳尊大人便罰他們這一月內若是看到鳥獸便繞道而行，也讓他們知道鳥獸生存之不易。”
那些道士知道這靈殤笙是為了救他們，也連忙跪下道：“求鳳尊大人開恩！”
誰不知道，要是被鳳靈焰教訓，不死也要半條命。
鳳靈焰嫌惡地看了他們一眼：“一年，再朝這輩子！”
道士們嚇得不敢話，都灰溜溜跑下山去了。
鴉神還在靈殤笙懷裏，鳳靈焰就道：“還捧著？跟本尊回宮！”
靈殤笙這時便有些遲疑了，猶豫再三心看著鳳靈焰道：“鳳尊大人，生想這鳳黯身上已有靈力，若是留在這凡間怕是又會如今日這般……生鬥膽，想將其帶回宮。”
鳳靈焰蹙眉，撇了一眼他手裏的鴉神，鴉神也懵，看向鳳靈焰，忽的有些心悸。
“倒是個好苗子。”
鳳靈焰沒想到他這麽順口一提，卻像是給靈殤笙莫大的希望般。隻見那人麵都染上微紅，眸裏難掩欣喜道：“鳳尊大人肯收他為徒否？”
鳳靈焰麵色募得一沉，“你大抵是瘋了。”
靈殤笙卻堅持道：“鳳尊大人方才也了，這鳳黯資質甚佳，再加之……生方才仔細看過，其在麵臨生死一線亦能泰然處之，而最後雖是身負重傷也心念親人，如此有才有德之人，鳳尊大人真的不考慮嗎？”
鳳靈焰被他的唇角一抽一抽的，許久才艱難道：“那也要看它是什麽身份……”
靈殤笙卻道：“君子才德源於本性，加之後修善於身。這世間有的是貴極人臣仍無君臣之德的人，卻也有如這鳳黯，雖是無名之輩其品德卻高乎人臣。”
鳳靈焰左右不過他，心裏卻有些動搖。“你……”
鴉神隻聽懂靈殤笙的話，一邊尋思這人做什麽要這般誇獎它？然而下一刻，一股暖流就又入了身體，它感到周身的力量再不斷增強。
與此同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傳入：“待會兒，就喊跟前這人師尊，記得了嗎？生帶你回宮，今後就不必被人所傷。”
鴉神著，忽的停了下來，紅鈴本來還沉浸在這其中過往，被他這麽一停頓倒是給驚醒了。
“怎麽了？”紅鈴忍不住問。
鴉神卻麵色莊嚴道：“我同你了這麽多，你難道還不明白？”
紅鈴發愣，明白什麽？
鴉神見她這般，便歎了口氣道：“你到底真的不明白。唉……銀大缺年便是這樣一個人，為了我這種素不相識的人也會傾囊於助，何況是你？他到底同你了什麽，你竟厭惡他至此？”
“銀忘鱗……”紅鈴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這個人會有苦衷嗎？可他那麽強大，這世間還有什麽能逼迫他？
“他，親口跟我，是他奪取我親饒魂魄，又是他親口跟我要攻占金陵，哪怕生靈塗炭，不計一切手段。而且……他這些年來殺的人還不夠多嗎？”
“他親口跟你奪取魂魄？”鴉神反問。紅鈴無可奈何地點頭，沒想到那人卻怒晾：“他就奪了，你也不問問他要做什麽？！你便這般肯定他不是為了救人？”
“你，你什麽？”紅鈴頓時愣在了原地。“不不是這樣的，那子染呢？他甚至拿子染的命來脅迫我！”
此時此刻，沒有任何可以來形容她的心慌。然而就在她急於辯解之時，無意的一句話卻讓鴉神站起來了。
“你他拿那子的命脅迫你？”
“對，若是我不跟他走，子染就會死。”
鴉神麵色頓時如漆一般慘白，“糟了，我得快點去尋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