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誰都沒想到莫染會突然來這麽一句，把周圍的人都驚了一跳。洛負雲現在已經能確認這銀忘鱗就是把風儀清都嚇得麵白的“瘋魔”，雖然不知究竟有沒有傳聞中那麽厲害，但也夠嗆了。
於是乎，這洛負雲連忙道：“區區一隻狐妖，你要便要吧。”然後一副大義凜然地模樣，“魔物之事我們正道不便管理，這次姑且不記宗門之事，以求人間免於生靈塗炭。”
銀忘鱗不言，甚至都沒有看那洛負雲一眼。他一雙銀眸隻冷冷望向莫染這處。
莫染也注意到他的眼神，從地上爬起來，將紅鈴護在身後。“爺懶得知道你是誰，但是要動她，先從爺屍體上跨過！”
離軒出，橫在二人跟前。
銀忘鱗卻隻淡淡道了一句“選死。”，之後便垂眸，像是經曆了無數次一般捏出法訣。大抵是因為紅鈴在那少年身邊，銀忘鱗不敢使出太強的法術。然而隻一擊，卻讓整個台動蕩，粉碎。
“呃！”莫染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力量，舉手投足之間地毀滅。他咬牙，將離軒狠狠插入地中，以血為契，靈符畫就，鑄成一道鐵壁，將肆虐的法術都抵擋在外。
銀忘鱗似乎沒想到跟前這年紀輕輕的少年居然還有慈實力，不由得蹙眉，將法術加強了幾分。
“呃！”莫染以為原本那樣的法術已經足夠強大了，哪裏想到那人居然還在麵不改色的一點點加強法術攻擊。這樣別還手了，就是在這裏不斷的防禦，也會被這些法術壓強活活壓死！
“咳！”又是一口血噴出，灑在了離軒劍身，殷紅的血將長劍浸泡得更加透亮晶瑩。
“子染！”紅鈴在後頭一見麵色大變，可是莫染就是死死牽著她的手，不然她上前半分。
“別怕……爺沒那麽弱。”明明已經是麵容蒼白，卻還是死死護在她的身前。紅鈴閉上眼聲抽泣起來，這人還她笨，明明自己才是那個最笨的人……
“還人，免死。”銀忘鱗還在遠處看著，沒有人知道在離他近的地方早已經被碾滅成再無複息可能的地域。
“休想！”莫染冷笑，抬手卻將太極紋盤罩到了紅鈴頭上。紅鈴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在他身後驚慌道：“子染！你要做什麽？！”
銀忘鱗卻知道，他的眼神暗了暗，須臾卻又恢複了平靜，靜得如同死水一般。“閣下多想了。在下殺你，不過片刻。即便閣下舍命拖住，將姑娘送至千裏，可在下的速度怕是要比閣下的紋盤更快些。”
“……”莫染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麽直白。他沉默了片刻，忽的笑了，原本溫潤如玉的麵上多了幾分癲狂。“這樣，那爺隻能替她清除障礙了！”
這個少年一定是瘋了吧？
下一刻，莫染的舉動讓在場所有人腦海裏都隻剩下這句話。
洛負雲更是瞪大了眼，看著那白衣少年在風刃裏穿梭。而紅鈴，卻被太極紋盤緊緊罩住。
“不自量力。”銀忘鱗立於原地，望著那不斷飛來的少年，一雙眸冷如深冰。
一抬眸，無數的銀絲從他身下飛出。他身著的那一襲白衣無風自鼓，衣袂翻飛，那向來都戴在頭上的幕籬也隨之舞動。
從未見過有人連施法都能變得如此賞心悅目，那個本眾人是“瘋魔”的人，一舉一動卻如同九仙人降世，讓人過目難忘。
“咳！”莫染沒想到他身邊的壓強更加恐怖，隻靠近就覺得胸腔都快被碾碎。但手中的那柄離軒卻仍舊倔強，似乎絲毫都沒有受到侵擾。
可是那又如何呢？銀忘鱗隻一抬手，一道法訣擊去，便將莫染擊退幾十步。還沒等倒地的少年反應過來，他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上方，甚至都沒有出手的必要，那周身強大的壓強隻要一靠近就足以讓底下的人死去……
“殤笙停手！”
誰都沒想到最後喊住銀忘鱗的人竟然會是鳳靈焰。銀忘鱗一聽，原本想要揮出的法訣都猛地收回，擊在了自己的掌心。
“……”他退了幾步，收斂起自己周身的法壓。又一臉疑惑地看著從上一躍而下的鳳靈焰。
“你不可以殺他！”銀忘鱗怎麽都沒想到，鳳靈焰這一次竟然會站在自己對麵。他有些不甘地望著趴在地上一臉血的少年，眸裏不由得又起了殺意。遠處，還有紅鈴的哭喊，在耳畔回響。
終於他還是伸出手，“他必須死。”
鳳靈焰一聽急了，一把拉住銀忘鱗那即將要使出法力的手往自己心髒處壓去。果然這一舉動，讓那殺意滿滿的人猛地收斂了起來。
“你不可以殺他，他……他是滄海道饒徒弟！”
鳳靈焰糾結再三，終於開口。然而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卻在銀忘鱗心中狠狠一擊。第一次，那一向來都冷淡的人麵上出現了驚慌的神色。
“什麽？！我……”
鳳靈焰知道他動搖了，又道：“早些年我見過他，殤笙，縱然你有諸多不願，可這些年他所受的苦……卻都是……”
“我……”銀忘鱗連連退去，下一刻竟然拂袖而去，他的背影更像是落荒而逃。
鳳靈焰難過地蹙起了眉，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少年淡淡道：“好自為之。”之後也跟著飛去。
可是沒有人知道，那個趴在地上的少年在想什麽。隻見他雙手緊緊抓著地麵，直到十指殷紅都不自知。
太極紋盤終於被解開了，莫染若有所思地扶起紅鈴。那邊洛負雲卻終於回神，又喊道：“快去抓拿妖魔！”然而這一次早已無人動了，因為一抹黑色的人影已經慢慢走出，“我看誰敢？！”
“師尊！”莫染聞聲看向那站在高台上的人，頓時愣住了，那人不就是……落雲雁嗎？
而此刻，在落雲雁身邊還有一個矮的老人。那個人莫染認得，是何莫清的母親，也就是他的……祖母。
“你這是何意？”洛負雲大怒，沒想到那何老太太卻不怕，反而提高嗓門道：“這本就是我何家開創的宗派，何時輪到洛家賊叫囂？！我孫還在此處，誰敢以下犯上？！”
我孫？
眾人都愣住了，繼而又不約而同地回頭又看向那扶著狐妖的白衣少年。
該不會……這白衣少年就是當年仙樂宗的少宗主何淩雲吧？
“祖母。”莫染咬牙，還是朝何老太太的方向一拜。那老人滿意地點點頭，落雲雁便立刻接道：“宗主近來身體欠安，之前少宗主又一直外出遊曆，如今回歸，煩請代理宗主交還宗主位！”
洛負雲不由得怒了，這算是那路子的少宗主？！那何淩雲早在四年前就死了，誰知道他們找的這個是不是真的！可奈何偏偏這話又不出，當年為穩住仙樂宗，對外皆稱少宗主遊曆，沒想到如今真的能“回來”！
“嗬，少宗主之事雖大，但如今還是先理外患，之後再慢慢……”
交宗主位？不可能的，要是交了洛負雲才是真的要瘋了。
“交接事宜確實該後退，但是這管理之事何家人也不該再多給洛家人添麻煩了！”沒想到落雲雁話鋒一轉再不給洛負雲半點反駁的機會，當即道：“共迎少宗主回歸！”
一些弟子還在發愣一聽也跪下道：“共迎少宗主回歸！”
“共迎少宗主，掌宗主之位！”
“共迎少宗主，掌宗主之位！”
“你，你們！”洛負雲急得跳腳，卻瞥見那風儀清也彎腰行禮，更是一股血衝上腦門。
“少宗主，過來……”看莫染還在出神，落雲雁笑著朝他招了招手。紅鈴見狀也在後麵輕輕推了推莫染，然而那個人卻仍舊站在原地。
他沒有動，行禮的弟子也不敢動。
不知道多久，弟子都開始竊竊私語，就連落雲雁麵上的表情都有些掛不住了。
那邊，秦卻在哭喊著：“你們別再管那些事情了，嗚嗚嗚，看看三師兄吧！你們救救他嗚嗚嗚……”
不知不覺，夕陽薄暮。莫染在台下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殿下的落雲雁，二饒目光隻在空中短暫的交匯。
落雲雁的眼卻顫了一下，她在那個少年眼中看到的卻是無盡的絕望。“……”她想上前，像當年拉他上明山那般，可是那少年卻淡漠轉身，拉著一旁有些發愣的紅衣女子走向台。
“他怎麽樣了？”莫染蹲下來細細查看尹羽的傷勢，秦在一旁哭哭啼啼地回答。而紅鈴卻終於有機會細細看著這忽然出現的人了。
他和四年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的麵容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異常陌生。可靠近他，紅鈴心中還是難免有一絲暖意。
莫染越檢查尹羽的傷勢，眉頭就越蹙越深。最後他翻手，在那人身上傳輸法力。
“子染……”紅鈴見他額頭冒了很多汗，便抬手為他擦去，那人沒有在意，不知多久才停下傳輸。
“不校”他的麵色又凝重了幾分，其他人心中也一緊。下一刻，他卻抬頭望向遠方道：“我要帶他去一個地方，那裏或許能救他。”
“可是大師兄，你如今是代理掌門人，要是你走了……”秦有些擔憂道，莫染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卻笑了笑，轉身一雙眼溫和地看向紅鈴道：“可以嗎？”
“啊？”紅鈴愣了下。
“如果……何淩雲要娶親，你可答應？”
紅鈴越聽越納悶，何淩雲要娶親關她什麽事情？不過這個饒名字怎麽聽著有些耳熟？
“他愛去娶誰娶誰……”沒等紅鈴嘀咕完，莫染便低笑一聲，回頭終於將目光落在了若寒身上。
“……”若寒避開了他的眼神，她哪裏想過二人相隔十六年，再遇已無言。
“若寒。莫染看著眼前美顏絕倫的女子，彎腰朝她鞠躬。“我已知你我有婚約，卻讓你苦等十六載，實我不該。”
若寒卻苦笑一聲，“你錯了，我隻等了你十二年，剩下四年我隻當你死了。”
“……”莫染沉默了片刻，又道：“我願以何淩雲的身份迎娶你。”
“什麽？”紅鈴愣了一下，卻被方信義拉住了。
若寒聽罷抬眸淡淡地看向莫染的雙眸，下一刻她笑得更加燦爛了，一雙碧波裏都快落下淚來。
“我，明白了……我會替你，管好仙樂宗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最後都快散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答應這樣的事情。
她最愛的那個人，她苦等十二載的人。那個人，終於來了，卻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另一個女子。她用盡一切去護著的人，他要迎娶她，也不是因為愛她，而是為了另一個女子。
“……若寒，如若有何難處，無論如何我都會相助。”莫染垂眸，捏緊離軒道。
紅鈴還是聽不明白，隻是著急，一個勁兒追問方信義：“何淩雲是誰？為什麽莫染要替他？”
方信義無奈一笑，道：“何淩雲是仙樂宗的何淩雲，是要守衛這大道太平的人。莫染，隻是你的莫染。”
“什麽？”紅鈴愣了下，方信義卻把她推到莫染身上，自己則扛起尹羽道：“得了，該跑路了。”
莫染點頭，然而就在這一切都即將結束之際，一個熟悉到讓紅鈴發顫的聲音傳來。
“姐！”
“連翹！”紅鈴不可思議地回頭，直到那個碧色衣裳的女子出現在自己眼中，她才敢相信那連翹竟真的闖進來了。
“姐，我方才進來一路無人，你沒事吧？”連翹麵上都是擔心，又想起蔡菱的話，頓時朝莫染等人怒道：“快放下姐！”
“連翹不是的……”紅鈴正要解釋，不知道人群裏是誰喊道：“妖，妖怪！那個綠衣女子，是妖怪！”
不好！
紅鈴心中猛地發抖，大喊道：“連翹快走！”
“噗！”一道血卻快速劃過空，狠狠濺出一道痕跡。
“連翹！啊啊啊啊！”一瞬間，紅鈴的眼紅了，撕心裂肺地哭喊著。然而莫染卻隻能帶著她飛出仙樂宗。
“姐……”連翹倒在地上，一點點向前爬去，身後卻是洛負雲的笑聲，“你們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