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一轉再轉
又是一日，當紅鈴從莫染的身上起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高照。但是眼前的人還在酣睡，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餓……
她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火堆還是涼的，麵色不由得更加陰鬱。嗬，沒想到這家夥也學會偷懶了。
好啊，那她就為他代勞一次。
唇角掛著壞笑，家夥從他身上慢慢爬起來，一溜煙兒跑了沒影。
就在她離開之後，那窩在樹下的少年眉頭忽的緊蹙，兩鬢也開始滲出細密的汗水。
他的手掙紮一下，眼皮也在努力睜開，卻不斷失敗。
“嗬，竟然要困在自己的夢裏？”夢境裏，莫染冷漠地看著周圍那些再熟悉不過的場景。
就在這時，一個人朝他走來，他勾唇笑笑，手裏折下一根細莖抿在唇角。“爺這是要成第一個睡死的？”
那人已經走來了，白衣翻飛，兩條淡藍的綢帶在兩邊飄著。旦見青絲飄揚，眉目如畫，真是個美麗的女子。
莫染卻沒有看她，反手將一道劍氣擊去，那人頓時散開了。
緊接著，又是一個碧衣女孩，躲在竹林後看他。他回眸，一雙溫婉好看的眼朝她笑，提著長劍一步步朝她走去……
一個兩個……
“染，再頑皮為師要罰你砍竹了。”不知道瘋了多久，身後忽然傳開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
莫染背對著他，看著跟前遍地的狼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師父啊，染這兩年來，把之後要罰砍的竹子都砍完了呢。”
身後的人沉默了片刻，“當真要做到這般麽？”
莫染沒有回頭，合住了自己的眼眸，他開口一字一句無比堅定。“若是雙手鮮血能換這一世太平，那子染無悔。”
身後的人苦笑，歎了口氣：“終究還是如此。邪殺千人是惡，正殺千人亦是惡。縱得下太平，也難逃心中一劫。”
莫染沉默了，離軒在手中輕輕揮舞著，比試著。良久，他才道：“永生劫也罷，師父，染的道似乎有了自己的方向……”
他終於回過身，身後黑袍男子的身影落入了他溫潤的眼瞳。他望著，忽的重重跪下。
墨君長伸手，拉住他舉起的拳。“究竟是如何的一名女子，竟然我徒癡心至此？”
莫染沒有抬頭，但是他麵上卻忽然閃過一絲笑意，就連眼瞳都溫和了許多。“她啊，最喜歡熱鬧了。要是這個下無趣了，她該怎麽呆的下去？”
“你不悔？”墨君長仍舊有些不舍，他看著地上跪著的少年，同當時在竹林仙居已經不同太多。“離軒既出，你所剩的時間就無多了。縱得了這下，也難逃一死。”
他還試圖勸，可是那少年卻仰頭一笑，宛若春風徐來。“若為卿故，此生不渝，此情不悔。”
看著少年這般執著，墨君長歎了口氣，手一揮幻境也逐漸散去。“去吧……追逐你的道……”
莫染起身，眼神不轉地盯著跟前的人……漸漸散去。兩年了……原來已經過了這麽久。
紅鈴跑到集市上順手偷了一堆古怪的玩意。嗬，莫染不是要偷懶嗎？那她就給他來點“好東西”。
什麽龜殼雜草就連土都抹了一把灑在土罐子裏。再加上一瓢河水～
“嗬嗬嗬，臭子看你還偷懶不。”
一歡快地跑回了樹下，卻見那裏已經空空如也，隻剩下一堆涼了許久的枯草……
紅鈴一下愣住，手中的東西也掉落在地。
“又……走了？”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哭了，這家夥總是這樣，隻要她離開一會兒他就要消失。
然後，她又要像個瘋子一樣全世界地去找。每一次，都不給她任何理由。每一次找到他之後就是遍體鱗傷，幾欲死去……
“莫染！你混蛋！”終於忍不住了，她狠狠地把手上所有的東西都扔下，跪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就在這時……
樹上忽然傳來一聲異想，她抬眼，就見一白衣飄飄的少年翩然落下，手裏還抱著好些果實。
她一下愣住，四目相對，她眼中的淚水卻一時忍不住砸落。
“爺不過離開一會兒，怎麽就被你成混蛋了。唉，世態炎涼啊……”那家夥口裏就沒好話，落到地上，雙手還丟著果子玩。
紅鈴還坐在地上傻傻地看著他，片刻才緩過神來：“你不是走了嗎？混蛋！”
莫染的眼眸垂了垂，低語一聲：“怎麽會……”繼而伸手一把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你怎麽這麽喜歡哭啊？醜死了。”
本來還想拍拍這個家夥的腦袋，沒想到她居然猛地張開手臂緊緊環住了他的腰。毛絨絨的腦袋也一下埋入他的胸膛，不安地低聲哭泣。
“我以為你又要丟下我……”
“……”心裏像是被刀狠狠刺破，莫染咬咬牙，艱難地裂開一抹笑。“怎麽會？爺要是走了，你這家夥還不得跟我拚命？”
懷裏的東西動了動，抬眼眸望來。“真的？”
莫染無奈歎了口氣，點頭道：“真的，就是我走了，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啊。”
“……”這話的，紅鈴的麵色瞬間暗了，伸腿狠狠踹向他。“哎喲！”後者吃疼地鬆開手，抱住自己的腿。
“你真狠心！”看著莫染疼得咬牙切齒，紅鈴終於破涕為笑，從地上抱起那一堆“謎之料理”一把塞到莫染懷裏。隨後又把他掉落的果子盡數搶走。
望著懷裏那一隻散發怪味的罐子，莫染陷入了深思。
“活該！”紅鈴才懶得管他，一個人蹲在一旁抱著果子大啃起來。獨留他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不一會兒……
“紅鈴，嘿嘿，給我吃一口嘛～”
“紅鈴，你不忍心的對不對？我傷還沒好不能試毒啊～”
“哼！”
也不知道糾纏了多久，莫染終於得到了一隻青皮果。他倒是容易滿足，抱著就繼續在樹下悠哉悠哉地啃起來。
紅鈴回過頭，就見那家夥還翹著二郎腿，好一幅悠閑模樣！
“喂，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莫染似乎累了，掀起眼皮懶懶道：“去找秦，還有尹羽。”
看紅鈴還是不解，他又懶懶補充道：“哦，就是他們那個有點危險。”
“……”那你還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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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銀忘鱗和鳳靈焰鬥法後就再也沒有開口了。冉冉呆在他身旁，隻覺得這個人都快變成一堆石頭了。
好在他還是信守承諾，一路把他帶到了血宗前。不過當他們到了那裏，就見那兒已經屍體成堆。
“你打算怎麽辦？”銀忘鱗帶著他落到地麵，獨自檢查了一下這些饒屍體，繼而起身側過頭問道。
冉冉自己也不知道，他合上眼伸出手掐著手指算了一下。銀忘鱗便看著他，那一雙平凡無奇的眼真的能窺見機嗎？
“西南方，看來他們把尹尹和秦帶到血羅峰了。”片刻，冉冉睜開眼手指一指遠處一座綠雲繚繞的高峰。
銀忘鱗會意，帶著他飛向那高峰。
與此同時，血羅峰的峰頂早已被一群人包圍。
白衣持仙劍的是仙樂宗，自從若寒暈倒之後恒門便隻好讓另一個弟子帶著。
而穿著一身紅紗黑袍的，是血宗的遺黨。帶頭的，仍舊是那個帶著金麵具，手持雕花煙鬥的女人。
人數最少的……是紫衣黑綬的九黎人。但雖然這裏他們人數少，卻是最強的。
隻因為這裏有他們的主神戎。
“主神。”仙樂宗和血宗還打的不可開交，九黎內有一個穿著紫色勁裝的男子上前朝那靠在樹上的人鞠躬。
樹旁的人也是一襲紫衣，一頭墨色長發恣意披露，一張姣好無暇的臉很是誘人。
隻是，他的眼卻被一條黑布蒙上，耳上還被封上了兩個金黃的鎖扣。隻能依稀辨別聲音。
“那個子……不是……”勁裝男子有些膽怯，支吾一聲，卻見跟前的人還是波瀾不驚，似乎早就料到了。
“要來了……”戎低語一聲，無視跟前站著的人，徒步走到了崖邊。他一動，其他人也忍不住抬眼看向他。
就在他們的目光都被崖邊的人吸引之時，上忽的降下來一個巨大的威壓，引得眾人紛紛抬頭。
“那人是？！”尹羽眼尖，一下就看到邊的人麵色驀得白了。
五師弟在一旁也看到，分明有些不知所措。
想起來尹羽被吳一心騙來這裏後就被打昏，現在和他一起落入九黎的手中也不知道會怎麽樣。
他隻記得那一夜，他們本來要去仙樂宗會試的。可是那早晨莫染在馬車上給他算了一卦，當夜竟然帶著自己的淩雲劍來找他。
隻記得那夜莫染道：“秦，你可願知曉自己的身世？”
他自然是願意的。
“那你……可願護一回，郭平平？”
郭平平，就是他的師弟冉冉。
“……究竟怎麽了？”他不敢輕易答應，莫染這番表情鄭重必定有難做的事。
他看著倚在燈旁的少年，那個少年也看著他，眼神淡淡。“我要你，替他被抓。”
“因為……他才是九黎要找的人……”
那一夜，莫染的聲音在他的耳裏久久不散。他苦笑一聲，卻終究還是接過淩雲，答應了。
隻是他不解，為什麽……
那他呢？他就不重要嗎？
他不解……
他姓秦，本自無名又何須太多掛念。隻是……這樣的身份，真是讓他有些不甘心啊。
“尹尹！秦！”邊，傳來那家夥興奮的聲音。銀忘鱗低眉瞄了他一眼，縱身下落的速度一下加快了！
“散開！”仙樂宗和血宗的人頓時亂成了一團，拚命向後退去給這個忽然的人讓開一個位置。
眨眼間，原本擁擠的山峰上立刻被退開了一個巨大的圓形空地。銀忘鱗就站在那空地中央，白衣飄飄青絲飄揚，謫仙般的人卻無人敢靠近！
戎看不到他，卻也感受到那股威壓。他歪歪頭，身子還是向著山崖。“靈……”
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銀忘鱗伸出手指朝他身上一點。一道銀光飛快劃去，在那白湛的麵上劃過一道血痕。
“你！”九黎人見狀麵色都變了，氣憤地朝他邁了一步，然而戎卻伸手攔住了他們。
“不愧是四魔之首。”戎勾唇笑笑，“不過，魔王何必抓著我族一個輩呢？”
“還是？魔王打算拿他來易人？”
銀忘鱗沒有開口，冉冉站在他身旁眉頭顫了顫垂了下去。終於，他鬆開了緊緊抓著銀忘鱗手袖的手，朝九黎邁去了一步。
“是我要易，放了我的同伴，我跟你們走。”
他著，又邁去了一步。
尹羽不可思議地看著跟前那個不斷朝他們邁來的師弟，麵色都變了大喊道：“回去！我……我和秦，不需要你！”
冉冉無視了他們的話，仍舊一步步走著。
戎看不到他，也沒有動隻是麵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勾勾手指，正要放人，不料就在這時一根銀光閃爍的利劍猛地從上射下。“錚”的一聲巨響，立在了冉冉的跟前。
“什麽？！”其他人被這忽然的變故驚了一跳，紛紛不可思議地抬頭。就見上不知何時又多出了一個少年！
“啊，巧。”邊的少年好生狂妄！看到他們這麽多人，竟然還是一副懶散模樣。
等等下！
恒門的弟子好一陣騷動，忽然有人伸出手指一指上的人，大吼道：“何淩雲！你叛逃仙樂宗，勾結魔黨殘殺同門，你居然還有膽子回來？！”
莫染淡淡地掀起眼皮，“嗯？好像是這樣呢。”
“你！”底下的人大怒，“你自己做的好事你都忘了？！”
莫染無視他們，從上落下來到了冉冉的身旁。冉冉也吃驚抬眼看向他，“大師兄……”
“來遲了。”莫染沒有看他，反手把劍拔出。
恒門的人還在身後發著火，估計是若寒那件事情惹的。至於血宗則更是沒有好臉色了，都冷冷地看著他。
那持著雕花煙鬥的女子看到他麵色也更加不好了。原本以為自己機關算盡，沒想到還是被這家夥狠狠擺了一道。
她看著對麵似笑非笑地少年，有些惱火地問道：“是你，偷了聖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