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等一下！”在看到那抹身影之後，洛合歡整個人都不淡定了。她忙轉身，一把推開熙熙攘攘的人群擠進了人堆裏。
然而她的呼喊聲卻又立刻被人群裏爆發的歡呼聲所掩蓋。眼看著那身影就要消失在眼前了，她心裏著急，連忙伸手到腰間取下亂雲綾。
暖黃的綾帶在空中揮舞，強大的壓力將她周身的人都給逼開。
人們驚慌失措地看向那綾帶的主人，然而洛合歡卻沒有心思去注意周身異樣的眼神，在周圍人讓開一條道後她又連忙跑了出去。
緊跟著的是身後紛紛的議論聲。
“那人是洛合歡吧？還是和以前那樣飛揚跋扈啊！”
“那能有什麽辦法？你看看她的家世，再看看她手裏的亂雲綾，她有什麽理由不這樣？”
“你再怎麽都好，我就是看不慣她。我看呐，這次她鐵定贏不過少宗主！”
那人罷，眾人也隻是一聳肩。贏不贏得過他們不知道，但是也就當氣話了。
“不過，還是更喜歡上屆的宇文昭啊……”一個師妹捂著通紅的臉羞澀道。
上一屆的桂冠，宇文昭。雖然家世沒有像洛合歡一般顯眼，也沒有同少宗主這樣大的名號，但是長相卻是曆屆桂冠最好的，更重要的是為人謙和雖不喜言談卻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唉……可惜，當年那件事……”正當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起那個饒麵孔時，有一個人歎了口氣，其他人也都低下頭來。
洛合歡已經跟著那抹身影來到了擂台口，她也沒有想到自己這麽一追能追這麽遠。
大道上沒有一個人，坦蕩潔白的石子路上唯有那身著白衣的男子。風吹動，那濃如墨的及腰長發也揚起，在潔白的地間留下一抔墨痕。
洛合歡停下腳步，她的口微微張開卻沒有喊出。那個人也沒有停下，仍舊不緊不慢地走著。她頓時急了，也不管太多脫口喊道：“宇文昭！”
眼前的身影一晃，停了下來。“何事？”
那個人沒有回頭看她，洛合歡的眼裏閃過一絲失落。“我，我回來了。”第一次，她在別人麵前會有這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聽了。”這就是他的回答，無喜無悲。
洛合歡的眉一下擰了起來，一股無以言表的痛在心底裏蔓延。原來，是這麽苦澀的滋味。
“還有事？”這是他結束他們之間短暫談話的最後一句。洛合歡聞言連忙精神起來，雖然很失望，但是她不能就這樣讓他走了。
下一次見麵，不知道還要到什麽時候……
“當然有！”她急忙道，可是她其實也不知道有什麽事情。隻能胡編亂造了一個他可能會相信的。“羅敷宗宗主叫我來跟你一聲，他知道你會通過比試，但是也不要得意忘形。這一次你的對手是我。”
“……”宇文昭沒有反應，隻是站在原地背對著她。
洛合歡心裏著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她就生怕自己弄巧成拙，到時候害得宇文昭棄賽。要是他因為不想看到她而放棄比賽，那她豈不是又害怕他？
“那個……你不要放棄啊。雖然你的對手是我，雖然我也不能放水但是……”洛合歡還想些什麽卻忽然被跟前一道冷漠的聲音打斷了。
“我會去。”那人著忽然轉身倒是把她給嚇了一跳。
洛合歡抬起臉望著他那姣好的麵龐，八年了他越發好看起來。但是此時的他卻讓她恐懼，她忍不住向後退去頭不住點著，“好好……去就好……”
宇文昭卻還是一步步踏向她，將她逼到一個角落。他高大的聲音幾乎要完全見她整個人都罩起來。
“洛合歡，你是有多大自信以為我會因為害怕打不過你而棄賽？還是，快十年了我在你眼裏還是當年那個窩囊廢？！”
宇文昭很生氣，他那雙一向溫和的眼裏第一次在她麵前露出了憤怒的神情。她還看到，他壓在牆上的手已經青筋暴起，他在忍。
“嗬。”洛合歡已經完全被這樣的他嚇懵了，而宇文昭也覺得無趣隻冷笑一聲，轉身拂袖離去。
“……”
“啪！”一聲無力的聲音，那呆愣在牆邊的黃衣女子跌倒在地，淚水肆無忌憚地在她的麵上流淌著。
她瞪大雙眼，死死盯著自己撐在地麵上的手。
可笑她還以為他會害怕遇到自己而棄賽，可是人家八年的時光便已經完全不在乎她了。
洛合歡啊，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又怎麽可能去擔心能不能看到你呢？他現在在乎的隻有實力，隻有自己的道行了。
女孩哭得身影哽咽，那離開的男子也不好受。
在遇到她之後，他整個人都無法再偽裝下去了。這八年來好不容易建立的防線全部崩塌，他原本還以為自己可以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去對待她，可沒想到他根本做不到！
就在這時，軒星宮的一個師弟走來喊了他一聲。“宇文師兄，能不能幫我……”
“自己去。”宇文昭不耐煩地打斷他，整個人朝躍去消失在了一臉呆愣的師弟眼前。
黃昏時分，練武場的人都散了。莫染他們也一身疲憊的回到家中，沒想到一入門就嗅到一股極香的味道。再進屋，就見尹羽一人坐在飯桌前狼吞虎咽。
方信義和冉冉一看愣在了門口，而正在“奮戰”的少年一抬頭看到門口站著的一群人也愣住了。
眾人就這樣詭異地在停止流動的空氣裏僵持了片刻。寧兒最先反應過來，幹笑著問道：“羽師弟，哈哈看不出你還會這個！”
尹羽難耐地拿出手絹擦幹淨嘴，瞥過頭麵色不自然道：“不是我做的……”
就在這時，屋外又進來了一個少年，手裏還端著一大碗湯。見到眾人，他便歡快地打招呼道：“啊，你們也回來了？”
“一心？！”方信義一回頭，一雙眼一下瞪的溜圓起來。“是你做的？！”
這一次就連莫染也難得的露出了驚奇的神色。
吳一心到不覺得怎麽樣，仍舊笑眯眯地把手裏地湯放在桌上還了起來地回頭招呼眾人來吃。“忙一累了吧？快來嚐嚐！”
方信義絕對是第一個撲上去的，吃飯前還不免道：“一心，你什麽時候轉性了？竟然會做這些。”
他罷，夾起一塊肉扔到口裏。
“怎麽樣？”吳一心期待地湊前身子看著方信義。
後者則是一下眼睛瞪的溜圓，也不再話了埋頭就是狂吃。其他人見到他吃成這樣也連忙來到飯桌前狂吃起來，就連寧兒也不再維持平日裏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了。
尹羽還是看不慣莫染，但是又舍不得這一桌好吃的，最後心理交戰了一番選擇坐在離莫染最遠的一隻椅子上吃。
用過膳，所有人都吃得肚皮溜圓，滿足得隻想倒在地上不起來。
然而這時寧兒卻發話了，“好了，該正事了。”他坐在地上，一本正經地看著床榻上的一群少年。
“正事？”方信義已經完全倒在了床上，他一翻身一身的肥膘就在被子上顫動著。“現在最大的正事喝！就是睡……”他的時候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看上去真的是困極了。
寧兒一看不由汗顏，一邊的吳一心就伸手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道：“方信義你給我正經點，不然下次看到師父有你好果子吃。”
“是尹羽的事。”莫染的話一出所有人臉上頓時都沒有了嬉鬧了表情，就連方信義也收起了一臉的懶散。
寧兒感激地看了眼身邊的少年，繼而道：“嗯，你們也知道了這次比試尹羽師弟沒有辦法通過，雖軒星宮實在奇怪但是這對我們下一場與別的門派對抗很不利。”
大家都安靜下來，而尹羽則是神色複雜地瞥過頭，不發一言。
“啊，其實還好啦……”方信義想要打趣，卻聽吳一心冷聲道：“好什麽？你也沒有過，到時候別的宗派是三人，明山倒剩下我和大師兄了。”
“不是還迎…”冉冉聞言一愣，剛想五師弟卻被尹羽攔了下來。“嗬，信義沒想到你也沒有過嗬。”
方信義聞言一下跳了起來，一臉不服道：“你得意什麽，要不是你不聽勸告我們怎麽會這樣？！”
這二人鬥嘴鬥得越發糟糕起來，大有一種要大打出手的感覺。冉冉愣住了，還沒有開口就被莫染帶到了一邊。至於吳一心自然是上去維護的，一邊還不忘扭頭對寧兒抱歉道。
“讓寧兒師兄見笑了，他們就是這樣……寧兒師兄大概不習慣吧，也沒什麽的。啊，麻煩你幫我們看一下心夢，這邊我和大師兄來處理。”
寧兒本來就不喜這種場景，聽到這話立刻答應了，忙走了出去。
就在那人走遠之後，所有人忽然像是鬆了口氣一般。
“誒，該放手了。真要掐死我啊？”一回頭，看到方信義的手還按在尹羽的脖頸處。
“得罪得罪。”方信義撇撇嘴鬆開了手。
冉冉不明所以，隻看到身邊的少年站了起來，他想要跟去卻被莫染攔住了。
“冉冉，你先出去。接下來的事情，我們來。”
“哦。”冉冉低下頭，也沒有反駁就乖乖地抱著自己的木棍出去了。畢竟莫染現在也算是他半個師父了吧？他不得不聽他的話。
送走了冉冉，莫染來到了眾人麵前。
“五師弟的下落……”他抬起眼看向吳一心，後者則道：“找到了，隻是……那個地方我們現在去不了。”
“去不了也得去！”尹羽耐不住性子，他焦急地看著吳一心問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吳一心搖搖頭。一旁的方信義則是深深歎了口氣，“尹羽你不知道，從王家怨宅出來後，五師弟的夢境就變得很奇怪。我懷疑是九黎人來找他了。可是這麽久都沒有變動，這麽突然間就要把他帶走呢……”
“還記得那個憑空被殺死的魔物嗎？”莫染忽然開口，他的聲音很冷在空氣裏突兀地響起，眾饒心也忍不住一跳。
“魔物……王府真的有魔。”吳一心低下頭沉思，“可究竟是誰……還有，怎麽會傳出是大師兄殺的。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被魔物殺死的同門，金陵忽然出現的魔物……以及離深淵大陸最近的九黎族……還有因魔物而變成怨宅的王府……”吳一心喃喃道，忽然他話語一頓，“我們最近遇到的魔族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這件事情，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是針對哪個人。而是我們。”莫染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他微微合眸聲音清冷道：“這次殿試，怕是要不一樣了。”
“他們知道我們會去，可為什麽要帶走五師弟？”尹羽不理解。“倘若他們就是要把我們逼入某個圈套，不該一直這樣下去嗎？冒然帶走五師弟我們也會發現不妥的。”
“禍害的是魔物，帶走秦的是九黎。”莫染垂下眸，不置可否道：“是他的族人為了保護他的安全而帶走他的。我想師父一開始沒有告訴我們這個，也不肯告訴寧兒也是為了保護他。”
“所以……你才沒有那麽著急想要去找五師弟？”尹羽愣住了，他還以為莫染是害怕，害怕魔物的禍端會帶到自己的身上才選擇放棄五師弟，他還以為他是要讓五師弟去當誘餌……
莫染卻笑道，“我確實是拿他當‘誘餌’了。我的淩雲劍可還在他那裏呢。”
尹羽卻不出話來，隻覺得如鯁在喉。他的眼微微顫抖起來，最後還是深深一鞠躬道：“大師兄……是我錯了。”
吳一心無奈苦笑，拍拍他的肩膀。“你呐……下次就被那麽著急了。我知道你擔心秦，但那師兄的話還沒有完。”
尹羽沒有抬頭，一聲顫抖地聲音從他的口裏發出。“他是我帶到明山的，我不能讓他有事。”
莫染望了他們一眼又恢複了往常的神情，他瞥過眼就看到方信義睡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