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銀忘鱗跑出去了，他要去追回那個女孩，他不能再退縮了。
紅鈴還在氣頭上，她獨自一人走到蓮池畔。早冬的風輕輕拂過，兩岸的青柳梢在空中打出一個漂亮的卷。
她站在柳下，不知為何那一刹那間她仿佛看到狐青流，還有狐景辰。他們當年也是喜歡在這裏練劍的吧……
她呆呆地看著，突然間她像是明白了什麽，一股難以言表的彌漫上心頭。
“紅鈴……”她慢慢蹲下來，將的腦袋埋在兩膝之間。手不安分地揪著青翠的草。偶爾抬眸，她便看到那清晰的湖麵上，漣漪蕩漾出她的麵容。
她看著，聲嘟囔道，“這個就是我啊……”
銀忘鱗已經跑了過來，立在了離她不遠處的柳樹下。他一身銀色沒有絲毫雕飾的長袍被柳葉勾勒出點點輪廓，就像生就和這片柳葉林融合一般。
他焦急地趕來，卻在看到那抹紅色的背影時停下了腳步。
他沒敢上前，隻是伸出一隻手扶起一束飄蕩的柳葉，眼一瞥竟瞥見那束柳葉中參入一絲可悲的黃。
他眼神動了動，突然放開了柳葉，寬大的手袍揮過空揮出了一道仙霧。
紅鈴原本還在發呆，鼻尖卻突然嗅到一股很好聞的香味。她心中一驚，連忙抬起頭，就見那一片蓮池上竟不知何時開滿了蓮花。
她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不知所措地看著那一陣片隨風蕩漾的紅蓮。每一朵都開得那麽嬌豔，當年她的四哥五哥也是在這樣的蓮池畔練劍的吧？
“好美……”她看著，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撫摸一下那些漂亮的蓮花。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片粉紅的嬌嫩的蓮瓣時，另一隻修長的手指卻搶先一步握住了那朵花。
“誒，你這人。”她眼中一驚，頗為不滿地揚起頭望向那奪走她蓮花的壞蛋。
入目卻是一身白衣飄揚，潔淨的白如霧氣朦朧了男子胸前那一朵獨綻的紅，也朦朧了紅鈴的視線。
她呆呆地看著，淚水不知不覺地湧上了她的眼眶。
銀忘鱗就站在她的跟前，一對漂亮得過分的桃花也隨著那家夥的難過垂了下來。飛揚高傲的羽玉眉微微擰起，但他沒有話，仍舊輕輕捏著那段柳條。
眼前的人兒動了，竟上前一把緊緊擁住了他的身軀，聲的抽泣在他懷中飄出。
“莫染……莫染……笨子染，臭子……”她哭得斷斷續續，聲音也梗塞不已。
銀忘鱗隻是抿著唇，任由她抱著任由她哭著。他垂下眸，眼神落在了那的，埋藏在他懷裏尋求保護的家夥。
他就站在她的麵前，他就在她咫尺之處。
他不敢話，隻是任由她抱著，看著她哭等到她慢慢地哭累了，他才伸出手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揉著。
紅鈴隻覺得腦袋有些暈眩，緊接著渾身就沒了氣力窩在銀忘鱗懷裏沉沉睡去。她閉上眼，嘴角還吧咂著，念叨著什麽。他聽不到她的聲音，但是他看到她的唇角微揚，想必她是快樂的吧……
這樣也好，銀忘鱗合住眼眸，慢慢坐了下來。而蓮池畔遍野美麗的紅蓮也逐漸變作一片飄渺的紅霧漸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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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莫染離開了夢澤宮的湖畔。他失魂落魄地走在火海前，任憑烈焰灼燒他的衣襟，將他的肌膚燒裂。
他聽到紅鈴在喊他，那一刹那間他真的好想回頭。可是他不敢，隻能越走越快，直到身後的聲音已經消失他才想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般，整個人狠狠地一跌。
莫染跪下了，跪倒在被燒毀的宮殿前。似乎也在可憐這個少年，那一夜下了好大的一場雨，將夢澤的烈火漸漸壓下。
冰涼的雨水衝刷著他的身軀，他抬起頭，眼瞳倒映著漆黑濃夜上的萬條雨絲。
雨水從而降，落在他灰塵撲頗臉又順著他的臉頰一點點滴落。
莫染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他隻是這樣跪著，直到冰冷的寒氣侵入身體，他的意識也漸漸潰散。
他隻是一個凡人，沒有妖力的凡人。淋了一整夜的雨，他便渾身無力，暈倒在了廢墟前。
再次醒來，自己已經躺在了一張幹淨的床上。身旁，是一個素未謀麵的大姐姐。
“嘶……”莫染剛想起身，就感到腦袋裏一陣暈沉，大腦突突跳著地痛。
“你心點。”那姑娘看到他起來，也連忙走過去。
莫染不想理會誰，隻想趕緊下床。然而那人卻攔住了他，“你先讓我幫你把下脈啊。”
“不用。”莫染不耐煩地打斷了那個姑娘的話，他現在心急如焚隻想快點出去。
可是他倔，人家姑娘更倔。將他不好商量就幹脆不商量，不由分地伸出手一把把他按回了床上。
“幹什麽？！”莫染怒了，這人怎麽這麽不講道理。他手臂一揮，一拳打在了被上。
“什麽幹什麽？！”那個姑娘也生氣了，朝他罵道。“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全身軟得跟什麽似的，力氣都沒有我這個弱女子一半大！”
她怒罷，突然沒了氣力一般垂下肩膀。“你這人……唉。”
一聲淡淡的歎息落入莫染耳中，讓他的眼微微有些發顫。然而不等他回過神，一絲冰涼的觸感就從他的額頭上傳來。
“你……”他覺得這手冰得嚇人，像是死饒手一般。不料他才開口，那人就驚槳哎呀”一聲連忙把手拿開了。
“燙死了！”莫染被她嚇了一跳，繼而就看到那姑娘握住自己的手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緊接著，他又聽她道，“真不知道你怎麽活下來的，不過也難怪，的話這麽沒心沒肺。”
“……”少年頓時沉默了，心中的不服氣也一下竄到了心頭。“讓我出去。”他又來了，姑娘一臉不悅地看著他，收回的手重新按在了少年的手臂上。
“不放，你不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風吹即倒，讓你出去還不是要危害一方？”
莫染有些不大理解她的話，忍不住問道。“你都我風吹即倒了，我還能害誰呢？”
不知為何，她感覺到他這句話的時候帶著一股莫名的傷福這迫使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那當然啦，你這副病樣子，要是一不心被誰碰到摔一跤就死掉了怎麽辦？”她原本想些安慰他的話，可是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又自動變成了一些刻薄的語句。
“你老可千萬別出去，別人把你摔死了，自己還得賠命嘞！”
沒想到這女主會這麽，莫染的麵色一下難看了不少。他抬眸冷冷地看著跟前的人，“哦？那你把我留在這裏，就不怕我把你也給害死？”
那姑娘聞言一愣，將少年又要起身又伸手一把把他按了下去。“怎麽可能，本姑娘行醫從來就沒有失手過。再了……”
她著突然瞥過頭，莫染見狀疑惑地望著她，而後隻聽她嘀咕一聲。“再了，你是我撿來的，就是我的東西，死了也不該罰我。”
“噗，”莫染聽罷忍不住一笑，“你這是什麽想法。”
“啊啊啊。”那姑娘似乎也想煩了，也不再按著莫染。她鬆開手直起腰來，“跟你這家夥嘮叨什麽，你好好養傷。”
她著背過身，又彎下腰一把把放在地上的一大筐草藥提了起來。“嘿呀！”一聲背到了背上。
大大的草藥筐子一下擋住了她半個身影，莫染都看不清她，隻擔心那巨大粗糙的竹筐會不會一下把她的肩膀一下壓垮了。
“喂，你可以嗎？”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是當然啦……”她開口還是那麽爽朗，可是莫染卻聽出她話裏有些艱難。
然而他隻一眨眼，這姑娘一下就竄到了床腳的柴門前。
“吱呀”她推開門，門外淡淡的晨光落在她姣好的麵容上，在她的麵上勾出一個溫和的輪廓。
那家夥還有力氣回頭衝他笑，有些黝黑的臉隱藏在那枯槁的草藥後。“喂，好好養傷，就算是要找你念叨的那個什麽，也要養好病啊。”
“什麽？”莫染有些發愣，然而那人卻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就奪門而出了。
莫染一時間無奈了，慢慢倒回了床上看著頭頂破舊的茅草。“這人……”他，唇角卻忍不住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原本他想就這樣怪怪地在這裏坐著等她回來，然而就在那姑娘出去不久後，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卻從屋外傳來。
“啪！”一聲巨響，一下驚擾了那還躺在床上的少年。他一下睜開了眼，警惕的目光一下刺到門邊。
進來的，是一群穿著白袍的人，這些人背後還背著一把纏著白布劍。
莫染雖然謹遵師父的教訓，沒有踏入江湖。但是他並非不認識這些人，早在很多年前這些人就一直來找他的師父了。
那是……仙樂宗，與玄黃閣合作，清除金陵城內妖魔的仙家大宗派仙樂宗。
那一群白衣人氣勢洶洶進來，為首的是一個束著高發的女子。她一見床上半撐起身子麵色慘白的莫染，便一步上前雙手成拳跪在地上。
“少宗主。”女子聲音清冷，她望著莫染的眼神裏沒有半點情福
莫染不想回她的話，隻瞥了她一眼又重新倒了回去。
“少宗主，時間不早了，宗主派我叫你回去。”女子知道他又是這樣，但她還是沒有放棄仍舊不依不饒道。
床上的少年有些煩，翻了個身又坐了起來。他瞥過頭，一臉憤懣道，“我過我不回去。即便我要回，也隻是回到我父親家中，而不是……”
他著又不耐煩地一翻手拍在了被上。“我身體壞了，走不了。”
“……”女子見他這般，沉默了下來。她低下頭，一頭長長的發掩蓋住她的眼神，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麽。隻聽一聲冷笑，“真的如此嗎？”
“……”莫染坐了起來，一雙一向帶著壞笑的眼一時間變得冰冷。他開口，就連語氣也染上零點冰霜。“我曾經發過誓，此生決不動武，也決不入江湖。我……”
他著，雙手突然擰成拳，連帶就身軀都開始發抖。“我不會再用武了，你回吧。”
“是嗎？”束高發的女子臉上卻掛著一抹冷笑，繼而她伸出一隻手在空中打了一個響指。“那，如果代價是她的命呢？”
“什麽？！”莫染聞言一下變了臉色，他抬起頭就見門外又走進來兩個白衣男子，他們手中還拽著一個大叫的女子，竟然就是剛剛那個姑娘。
“你們，你們放開我！幹什麽啊你們！啊！”那家夥手腳並用地打著周圍的男子，然而她卻怎麽都掙脫不開。這時她回頭，恰巧撞到莫染驚慌的神情。
“真倒黴啊啊！遇到你我就沒好事情，你叫我這個弱女子怎麽辦？”
莫染本來心急，聽她這麽朝自己喊道，卻不由得好笑起來。“你就不算弱女子了，頂多是個女子。”
“你！”那人一下憋紅了臉，這會兒索性坐在地上仍那兩個男子拖著走了。
“嗯嗬。”莫染見狀無奈低笑一聲，回眸望向那束發女子道。“你，是要逼我動手？”
女子笑了笑，絲毫不介意他略帶威脅的語氣。“若是你贏不了，她的下場……”
“你倒是確定我會救。”莫染聽罷，冷笑一聲。然而這句話卻恰巧跌入某女的耳中，她頓時怒了，大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既然出這樣的話，好歹也是我救了你……你怎麽也該救回去一次。”
她著，又淚眼汪汪地望著莫染。倒不是她不想罵人了，而是她身旁那兩名男子已經伸出匕首，抵在她的脖頸下。冰涼的刀片就在喉管邊緣，她哪裏還敢什麽話啊！
莫染沉默了下來，手抵在了自己腰間。他再抬眸看向那一直盯著自己的束發女子，“我知道了。”他罷，艱難地從床上慢慢走了下來。
那淚眼汪汪的人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就在少年和她擦肩而過的那一刹那，她聽到一聲低沉的聲音。“照顧好自己，別再亂救人了。”
那少年罷，就跟著屋子裏一群白衣人走了。而剛剛挾持著她的兩個白衣男子，也鬆開了她的手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