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留白篇（六）
柳若兒坐在房內，她的麵前仍舊是那架古樸的古箏。她抬頭看向窗外，那地仍舊是一派寂靜祥和，門外的樹仍舊那般青蔥可人。可是，她心裏卻空落落的，悵然若失。
那一，她重傷回來。爺爺連同守陵村的村民都著急得為她尋來大夫，而那抱著她下山的少年郎阿諾也一直收在她的身旁。
所有人都在這間房子裏擔憂著她，她看著所有人，唯獨不見那隻比她擅更重的狐狸。
一，兩……她日日地等待，等啊等啊，每到夜裏又會突然驚醒以為那狐狸又溜出來了。可是她想，他怎麽可能走出迷霧林呢。
她等了一個花開花落，見那月又圓過一輪。可是那隻狐狸卻再也沒有出現了。就如同那陪伴了她一個月的狐狸，他們再也不會出現了。
柳若兒看著窗外森森的竹林，黃鸝鳥仍舊躲在葉後高歌，山泉流水的滴答聲仍舊如此清脆。她看著，手指輕輕敷在那不再顫動的琴弦上，卻遲遲沒有彈出。
可惜，柳若兒永遠都不會明白。她的所有神情都映照在窗外那久久矗立在竹林下的青色身影眼鄭他清楚地看到她的悲傷，心裏卻萌生了一種不該有的衝動。
去撫摸她嗎？去安慰她，陪伴她嗎？
狐青流知道他不能。
一年前，他回到狐煙樓養傷，隻五傷口還未愈合又連忙下山朝夢澤趕來。來到這裏時，已經是第八日了。
他走過迷霧林，用狂風將迷霧吹散。他知道自己這樣做有多麽荒唐，可是他沒有畏懼，他的腦海裏總是無法忘掉那個人。這很奇怪……
想做就做永遠是淩霄閣閣主的風格，他不想過多去探究。於是他做了，義無反顧。他像箭一般衝入守陵村，攔路的人無一不被他打翻在地。
最後他來到了那令他魂牽夢繞的地方，那裏滿滿的都是她身上特有的味道。
狐青流站在門外本想入內，卻見她的周身圍繞了許多的人，那些在他不在的這七日裏都在守護她的人。而其中一個叫阿諾的少年郎，更是幾日未眠夜夜守著她。
“原來，不需要……”原本還在擔心這女孩會不會被冷落，受了重傷後會不會有人關心。可等他看到她的周身有那麽多去關心她的人，那麽多隨時可以守在她身旁的人，他突然覺得……很不甘。
柳若兒的傷還未痊愈之時，他仍舊倔強的日日前去看她，可每每到了門口卻遲遲不敢入內。這樣持續了一兩月，雖然總是被人趕跑，但是他卻隻是跑到那竹林下睡覺，等著第二再來。
直到那一，他在門外看著的時候又被人發現了。
先是幾個孩大叫著，而後就是來了兩個持著掃帚的村民。他們左右撲打，狐青流不得已跳到房頂上，躲入一叢樹葉堆裏隱去身形。
隻聽底下二壤，“真是的，又是這些該死的狐狸。”
“現在來狐狸會不會不大吉利啊，若兒還病著呢。”
“呸呸呸，柳老爺子不是答應了嗎？到時候擇個好日子……”底下的人著，嘿嘿的笑了兩聲。“將若兒許配給諾哥兒呢！”
“？！”房頂上的狐狸一愣，心髒似乎在那一刻猛地停下。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底下的人影，整個人像是突然石化了一般，僵在了葉堆裏。
“許配……”狐青流低下頭喃喃自語。
“是呐！哎喲，多般配的兩人呐。也不知道婚事什麽時候辦啊！哈哈！”
“你呢，到時候可得找那老爺子討杯喜酒喝。”
“話……”二人聊得正開心，這時另一個人插入道：“那柳若兒真的肯離了她爺爺嫁人？”
房頂上的狐狸一聽，連忙精神了起來，忍不住往前又爬了些許步，趴在那房簷邊。
“可不！這若兒最聽老爺子的話，再者諾哥兒和若兒是什麽關係？就算這次老爺子不，這若兒將來不也是咱諾哥兒的？”
“呃啊！”似乎是聽得太專注，狐青流竟然一時重心不穩，從那房簷上摔了下來。這“噗通”一聲巨響，著實把那還在談笑的幾人嚇了一大跳。
其中兩個拿掃帚的頓時就舉起掃帚往狐青流打去，口裏還大罵：“又是你這該死的狐狸！”
然而很奇怪，明明這二人隻是凡人，下手的動作在狐青流眼裏應該是十分緩慢的。可是這一次，他卻偏偏沒有躲過，狠狠挨了一下，竟咳出血來。
他見血又吐出了，眼內一驚慌忙逃去了。隻是這一次，和以往被趕走不同，他一直逃直直逃到了萬重山下。那原本要趕上三的路程他硬生生給跑成一。其中耗費了多少輕功，可想而知。
他本該繼續呆在淩霄閣內的，繼續每日鑒寶低買高賣，繼續每日的忽悠那些錢多人傻的富商，繼續帶著蘇青蘇紅去把催債。然後整日的，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賬簿……
這不就是他救下老五的代價嗎？為了救老五，他甘之若飴。再者，整個狐煙樓都需要他的支持，放眼金陵他是最大的富商，他想要的隻要動動手指就能買到。
可是那日他回去，在淩霄閣喝酒，微醺的他便同蘇紅話。
他記得當時自己道：“蘇紅，若有一你突然發現自己總是會去思念一個人，你放不下她。有一，你的心會不受控製地去想，去痛，你這個人是不是就廢了？怎麽會這樣……”他著，又舉起酒樽倒入口鄭
“蘇紅不知。”蘇紅的臉上仍舊是沒有多少表情，“絲縷閣的殺手，從一出生就不具備心髒。”
“……不對，”狐青流搖頭，將手中的酒樽遞去。可蘇紅卻伸手擋住托辭了。“蘇青也是絲縷閣的，但她有心。她會難過會開心，她很在乎你。”
談到蘇青，就連一向麵無表情的蘇紅眉眼間都有了一絲緩和。這一次她的唇角微顫，竟是勾出了一抹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笑容。她，笑了。
“是的，蘇紅明白。蘇青喜歡蘇紅，所以蘇青會思念會在意蘇紅。”蘇紅一邊著，伸手握住那樽被她移開的酒，一飲而盡。
“……你從不喝酒的。”狐青流看著麵前的人，淡淡道。
而蘇紅卻起身，在他跟前抱拳跪下。清冷的月光灑在她那一身素淨的黑衣上，仿佛在她的身上凝結出一層薄薄的微霜。
“酒傷身也礙事，蘇紅不喜歡喝。但是，蘇紅感激閣主，若不是閣主感慨出手，就沒有今日的蘇青蘇紅。”她，又給那狐青流磕了頭。
“是呐……好像是這樣……”狐青流喃喃自語，在桌上慢慢攤開手趴了下去。“連你們這些無心的人都要追求這些，感激給你們帶來這些的人……”
“閣主，可是喜歡上那姓柳的女孩了。”蘇紅問，仍舊沒有表情。
狐青流卻像是喝的酩酊大醉一般，醉倒在桌上喃喃自語，“誰知道呢，或許吧……隻是我，是為了老十八去的。”
是啊，狐青流他多清楚。自己現在做的，不過是看她幾眼，完成十敗的任務罷了。再者，她早有心意於他人，又何苦……
“蘇紅去叫阿摩。”見他已經喝醉，蘇紅不由得無奈。她走到男子身旁，伸手把他托起，一點點重新背下山。而不遠處的蘇青已經替蘇紅叫好了馬車，二人齊力將狐青流扔上馬車，又運回了夢澤。
“這樣做真的可以嗎？”看著馬車漸行漸遠，蘇紅有些擔憂道。
然而一旁的蘇青卻毫不在意，她伸手一拍蘇紅的肩膀大笑道：“那當然了，本女俠準的事情絕對沒錯！畢竟這種事情，閣主他更應該要親自處理比較好。”
“嗯。”蘇紅點頭。
“可惜，閣主的情敵太多了。又是隻有那個少年還好，偏偏其中一個還是自己一手帶大的親弟弟。真不知道一直情場得意的閣主大人要怎麽辦了。”蘇青捧著臉，蹲在地上一臉鬱悶地看著馬車遠去消失，心裏為這個老是愛克扣她們工資的閣主擔憂。
“不，他從未得意過。”然而，這時蘇紅卻暗自低語。
“什麽？”
“沒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