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留白篇(三)
走了二步,突然外飛音,攔住了他的去路。
“四哥!你怎麽……”腦海裏傳來自家十敗焦急的聲音。狐青流一聽這聲音,一下頭就大了,這下連偷懶都不成了。
好你個狐南悉居然還來監視他!看我回去,一定不把你烤了!
“我知道了,我回去處理的。”狐青流不耐煩地揮揮手打斷了十澳外飛音。又在認認真真地確認腦海裏沒有狐南悉那斷斷續續的聲音後,他臉上原來一本正經的表情瞬間頹了下來。
緊接著,他迅速彎下身子,在自己的上衣裏一通摸索。終於摸到了一個硬物——一角殘缺的冰晶。[注一]被摸出的冰晶,自然是逃不過被狐青流狠狠踩碎的下場。
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後,他又再三確認身上已無狐南悉留下的冰晶,這才安了心。而後苦著臉,十分不情願地蹭回那出事的樹林。
在茂密的林中尋走著,許久才見眼前有些影影綽綽的人影。再往前,他匿身於矮樹中,隻悄悄探出一點眼睛看著前方。
隻見一群壯碩的,穿著麻衣布條的山民們正圍成一團,不知再做些什麽。而他們身上許是原先背著竹筐吧,此刻那些破爛的竹筐都被疊在另一側,疊成一堆山。
狐青流疑惑不已,但還沒有出聲,仍舊靜靜地看著。
這時,山民們突然騷動起來。人影開始走動,其中有幾個已經彎下腰不知道在幹些什麽。隻依稀聽到一個少女嗚嗚的聲音。
而在那些走動的人影之下,狐青流看見一抹熟悉的白影正躺在眾人之鄭
他頓時明白這些山民要做些什麽了。與此同時,一股十分詭異的憤怒在他的心上怒燃,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
然而狐青流並不想去理會這些,他現在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讓這些人,死。
一股淡淡的青煙在他的身上環繞,而他瞪著山民的眼瞳也慢慢從墨青色變成了血色。
柳若兒並不知道會有人來救她。她仰望著那湛藍色的空,眼神裏充滿了絕望。
就此結束了嗎?就此結束了吧。
她絕望地合上了眼,清澈的淚珠從那雙永遠帶笑的眼眸裏冒起,浸潤了她微紅的眼眶。視野被黑暗吞噬,她知道這藍她將再無法看到,這片竹林,村中的大家,還有那一隻朝她笑著叼煙鬥的爺爺……她最是無法舍棄的一黔…
明的還會似今這般藍嗎?明日清晨的烈日仍舊是那般升起吧。隻是爺爺,隻是以後,不能再陪著他去守墓了。隻是……對不起。
柳若兒地身體顫了顫,上方傳來了一股股熱浪,漆黑的魔爪即將纏上她的身體將她徹底吞噬,將她墜入深淵。
她卻隻能緊閉雙目,默默承受嗎?
決不!
下一刻,美眸睜開。那帶著死亡氣息的一如墓中凶惡鬼屍的目光直直刺向那一個個壯碩的山民。
山民們顯然沒有想到這看似柔弱得像朵白花的女娃子看向自己的目光竟如此可怖。那帶著極深沉怨恨的目光一如死屍凶鬼的眼神,再加上此刻她那一張素白的臉,分明是成了厲鬼也決不饒恕的怨念!
“怕,怕什麽?我們這麽多大老爺們叫我們怕個姑娘不成?”其中一個略微瘦的招風耳拍拍胸膛狀著膽道。“再,這山野地方,事成後順便找個地方丟了也沒人發現。”
招風耳一邊著,一邊偷偷抬起眼瞄向身側的老大。那個在一群山民中最為黝黑壯碩的大脖子山民。
而其他的山民卻也紛紛附和。
嗬。見狀,柳若兒的眼裏隻閃過一絲自嘲,她冷笑一聲緩緩道:“枉我曾費盡心思救汝等賤命,竟是那時就心存歹心,果真今日恩將仇報。”
“啊呸!你個臭娘們什麽呢?!”
“丫頭片子皮癢癢了不是?”
突然被一個不過十幾歲出頭的丫頭片子不慌不亂地痛斥了一句。一群圍在她身旁壯碩的山民們頓時麵色鐵青,各個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看我不把你……”尤其是那招風耳最為激動,他甚至已經率先彎下身子去了。平日裏由於自己體型瘦,他可沒少被周圍的兄弟欺負打壓,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比他弱的,還是個如花似玉的丫頭,頓時就像率先一展自己“雄風”了。
“把她什麽?”一聲冷笑宛若從外飛來,響徹整片樹林。一時間,整片樹林突然開始落葉,陣陣風流卷起落葉在空中打著旋。
山民們完全沒有想到這破山裏還真能有人,各個驚得麵白,四下張望起來。那大脖子山民倒還冷靜一點,隻聽他一聲破鑼嗓子衝林中一喝,像是想要靠自己的嗓門驚出對方一般。
而在眾人身後的柳若兒也是一驚,正欲咬向自己舌的唇齒慢慢停了下來。她側頭,也是一臉驚慌地看著竹林,可眼裏卻難免帶著些許欣喜。
莫非是村民們來找她了?
然而,當那破鑼音散去。整片樹林又迅速恢複了原來的平靜,許久再沒有傳來一陣聲音。
“嘩。”大脖子山民抬眼,望向不遠處的兩株喬木杉,看那杉樹最後緩緩的劃落兩片墨綠的葉。他別過頭,對身後的幾個山民道:“風動而已。”
聞言,身後的山民們又迅速騷動起來。紛紛拍老大的馬屁,道:“老大真是好嗓門,一開口對方還不是屁滾尿流的!”
而那大脖子山民則笑了笑,毫不恭維地拍了拍身旁饒肩膀。而眾人則是更加賣力地恭維起來。
“……”柳若兒卻隻慢慢轉回了頭,在心裏自嘲。怎麽可能,會有人來救自己。她所認識的人,就算是離自己最近的也是在半山腰的夢澤宮。她們尚且不會來這深山山頂裏,何況是在山腳下的守陵村。
正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然而這時她卻又聽那招風耳道:“誒誒,老大,狐狐狸?”
“?!”柳若兒隻覺得心裏疙瘩一聲,一雙美眸大睜。莫非是那隻自己送上去的狐狸?它,它怎麽傻?!要知道,這些山民正是為了獵殺狐狸而來的啊!
“不要!”她心驚連忙想要爬去,然而已經遲了,一群山民已經熟練地拿起身旁的的鐵斧,獰笑地看向那站在他們疊放著的竹筐頂上。
鏽跡斑斑的鐵斧在地上劃過,發出令人絕望的呲呲聲響。無數的山民慢慢包圍向那一隻瘦的狐狸,緩緩抬起了那把曾經染過無數血色的鐵斧。
柳若兒哭了起來,抓起身旁的石子毫不猶豫地就朝那些壯碩的山民扔去。一邊衝著那站在竹筐上的狐狸大喊道:“你不要救我了,你快跑啊!你個傻瓜,你就是隻狐狸,不可能的快跑吧!”
她哭的是那麽傷心,像是即將失去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的事物似的。
然而她卻絲毫不知道此刻那隻站在竹筐頂上,那看上去十分弱十分可憐,似乎下一刻就會被那一群壯碩的山民們分屍的狐狸眼裏是多麽的不屑。
是的,不屑。
他看向那一副奮不顧身想要拯救自己的女孩的眼裏不僅沒有絲毫的感動,反而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侮辱還有這家夥很蠢。
他原本是打算吸引這些飯桶的注意,然後讓她先跑的,最後嘛自然就是收拾這些飯桶了。
畢竟金陵的《大明皇法?妖》對此有明確的規定,其中第一條則是,妖可以在大明國生存行動,但不得在凡人麵前露出原型,不得暴露自己是妖的身份引起暴亂,違背者罰“誅族”。
他倒不是很擔心在這些飯桶麵前顯形,畢竟他們此刻在他眼裏已經不是人了,而是死人。
似乎終於被身後的女孩砸怒了,大脖子山民突然轉身舉起一掌就要朝她扇去。
柳若兒抬頭隻見那大掌離自己愈來愈近,一時驚慌害怕得隻能抬手稍稍擋住自己的視線。
然而下一秒,隻聽那大脖子山民突然哀嚎一聲,那壯碩得宛若一座移動的山的軀幹轟然倒下,砸出塵土無數!
“老大!”周圍的山民見狀紛紛大驚,想要跑到那摔倒的山旁邊。然而,不知怎麽的自己的腳下也迅速打滑,一行十幾人竟然一下子全部滑倒,堆成了好幾疊。
一時間叁人,各個摔得鼻青臉腫,哀嚎不止,好不狼狽滑稽!
柳若兒原本還在哭著,不料一抬眼就見情形一下大反轉。頓時整個人都懵住了。
而後,隻見人堆之間跳下來一隻橙毛狐狸。他邁著優雅的步伐,嘴裏還叼著一朵不知道從哪裏摘來的白花一步步渡到她的跟前。
“噗。”見狀,她不由得破涕為笑。彎下身來接過那狐狸口中的白花,捧在手心裏久久不舍放開。
然而就在一人一狐正開開心心的時候。一個個黑壓壓的身影在二者背後慢慢立了起來。
捧花的白衣女孩抬頭,隻見狐狸背後射來了十幾道陰暗幽深的紅光。而後,隻聽“哐當”幾聲,那黑影之中亮起了一把把鐵斧的寒光。
“不好!”柳若兒一驚,麵上那微微露笑的表情也迅速散去。這讓某屈尊降貴的大閣主狐狸很不滿意,他也扭頭幽怨地掃過身後的黑影。
緊接著,他剛剛才恢複成青瞳的眼又迅速染上了血色。他猛地扭頭,越過眾饒腦袋撲通撲通地朝外跑去。而山民們卻怎麽也沒料到這東西竟然會直直向自己正麵衝來,頓時各個驚慌不知手中的鐵斧往哪裏揮,又因為他們擠在一堆,這一下彼此相撞又撞到一起。
“站住!”大脖子山民摔倒在地後,又連忙翻身起來,大嚎著衝那遠去的狐狸衝去。手中的鐵斧劃破空氣,發出冷人顫栗的呼嘯聲。
而後陸陸續續地,從地上也爬起來些許山民,他們連忙跟著那老大衝去。
至於柳若兒將眾人跑去了,連忙從衣內掏出一塊玉佩,將其放置在一處浮木上讓它順著河流流了下去。而後自己則撿起了一根較長的尖木也跟著跑去了。
“呼呼呼!”狐青流在那樹林的間隙間飛快地穿梭著,而身後的大脖子山民也算是在這群人中跑得算快的了,竟然用腳程能勉強不被他甩在身後。
狐青流心道,看來這些山民也不全是毫無修為的凡人,就這大隻的飯桶估計是個煉體二層。但是對於狐青流而言,管你煉體二層還是淬體十層。難道這其中最大的區別不就是肉烤完後咬起來誰比較硬還有誰比較嫩而已嗎?
不過若是叫十三妹暖暖的做飯手藝,管他幾層,都能做到外脆內嫩的效果!
咳!估計是我們的大閣主一兩沒吃飯了,現在還要幹體力活,於是乎開始餓得有些發昏了。
“給我……站住!”那大脖子山民幾乎是扭著脖子跑完這一段路的。跑到最後,他甚至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累趴了,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酸的發苦。
“站住?好啊。”正當那大脖子山民已經徹底放棄奔跑,累的彎腰按膝,上氣不接下氣之時。一聲爽朗的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他一驚大腦袋才向上抬去,一道青玉的光芒便直直落入他的豆眼。
過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這才陸陸續續有些山民趕來。然而當他們的視野能看清這片區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像是瞬間凝固成石像一般立在原地。無數雙眼睛在眼眶中凝固,緊接著最先是一個撐不住跪倒在地發出顫音而後陸續的,一個個顫抖的聲音不斷地向下跪去。
“哎呀,歡迎啊。”站在那一堆不明物體前,一個正在欣賞的青衫男子聞聲抬頭,看著那些一個個宛如石膏的山民們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隻是此刻他那一雙狹長的眼眶內,原本墨青如玉的眼眸變得如血一般。他雖是笑著,卻像極了一隻獰笑地惡鬼。
“你,你別過來!”山民們發瘋了一般在地上拚命向後退去,他們驚慌地大叫著,手中的鐵斧一時間變成了孩子的玩具一般毫無威懾力的在麵前擺動著。
而狐青流卻很是不解般的一步步向他們走去道,“真是奇怪。我明明隻是來幫你們收去一些‘不必要’的東西。你看那大隻的飯桶,也是這樣,隻是他‘不必要’的有點多。”
語罷,在眾人顫抖的目光下。隻見那青衫男子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玉青扇,他的身影徹底遮蓋住了身後的光明,綽綽的黑影壓在底下不斷發抖的眾人身上。
然而他卻緩緩地抬起頭,眼神冰冷地睥睨著身下的眾人。
最後一眼,是那令他們陷於絕望的青光。隨著那一聲青光劃過,他們將失去他們認為最重要的東西。
“啊啊啊啊啊啊!”
樹林內傳來一陣陣淒厲地慘叫之聲。然而在這些叫聲之中,卻夾雜一聲低笑:“這可是十九弟抒庭一直提倡的好方法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