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香菇辣椒醬
雨季來臨,蘑菇叢生。山裏處處有蘑菇。
楚盼兒采摘一背簍蘑菇回去,剛倒在盆裏要衝洗,就聽見蔣氏不滿的聲音響起。
“楚盼兒,你帶這些個東西回來幹嘛,想死不成,這東西有毒,麻溜扔了。”
自打十年前村裏有人吃蘑菇吃死了,村裏就沒人再動蘑菇,認為所有蘑菇都有毒。但蘑菇在京城卻是道美食,楚盼兒吃的多了,也會分辨了。
她拿起塊蘑菇,抓來隻雞,喂了雞吃,半響後,雞還活蹦亂跳,蔣氏才不管了。
蘑菇洗幹淨,控幹水,和剁碎用鹽醃製一晚上的小辣椒攪拌在一起,加調味料,醃製上。
魚柳賣了幾天,就有些賣不動了。再好吃的東西也有吃膩的時候,況且她這黃金酥製作簡單,明眼人看上一遍就能自己回家做出來,她敢保證,不出半月,她就有了一大堆的“同行”,趕在魚柳銷售下滑時,楚盼兒推出了香菇辣椒醬。
醬用小壇子裝,一壇子有兩斤多,十文錢一斤,扣除成本,一壇子能賺五文錢。
生意逐漸穩定,楚盼兒有心擴大規模,但擴大規模就需要更多的銀子,這段時間的銀錢都交給了蔣氏,要用銀子,就得先和蔣氏打招呼。這對她來說,很是別扭。
楚家人喜歡在飯桌上說些事情,楚盼兒也入鄉隨俗,在飯桌上將自己要擴大生意的事情說出來,末了,看向蔣氏:“奶,我想管理家裏的銀錢。”
家中的銀子向來是蔣氏管理,就是楚盼兒的娘,也從不敢動掌管錢財的念頭,乍一聽這話,連忙去看蔣氏:“娘,盼兒糊塗了,您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朝楚盼兒使個眼神。
楚盼兒態度堅決,眼神清醒:“奶奶,我很清醒。家裏的收入越來越多,但不能滿足於現狀,我要擴大生意,就要更多的銀子。”
楚盼兒沒有再多說,看著蔣氏。
蔣氏重新審視這個孫女,自打她摔壞腦子,就像變了個人,有主見,有腦子,對家人更是好,有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在她的帶領下,將這個家交給她,才能越來越好。
蔣氏歎了口氣:“我老了,掌管一輩子財務,也累了,是時候找個接替的人了。你要記住,你接管的不是銀子,是這一大家子的命。”
話一出,氣氛沉重。
楚盼兒接手財務,清點賬目。十兩銀子,半個月的收入。在京城喝頓茶也就沒了,還遠遠不夠。
她這幾日在鎮裏打聽清楚了,鎮上最大的酒樓叫霽月酒樓,是外地人開的,生意火爆,往來客人非富即貴。若要真正將生意做大,合作夥伴必不可少。
這日楚盼兒與王氏和楚溪、楚錦兒來鎮裏賣香菇辣椒醬。
幾個孩子剛出門,柳氏便一臉凝重的進了蔣氏的屋子裏,蔣氏本坐在床上整理絲線,見柳氏進來,用眼睛一掃,就知道這個柳氏是為了她讓楚盼兒管銀子的事兒來的。
蔣氏不冷不淡的說道:“兒媳婦來了,趕緊進來吧,正好我這絲線整理的心煩意亂的。”
柳氏一臉為難的坐在了蔣氏的身邊,纏了幾圈絲線,才猶豫開口說道:“娘,您讓盼兒管錢是不是太胡鬧了?她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哪裏管的了一家子的錢?”
蔣氏歎了一口氣,說道:“哎,我老婆子年紀大了,不知道能看這幾個孩子幾眼,就指望著他們都能有出息,能把這個家給撐起來!”
“這不還是有我們幾個大人呢嗎?哪裏能輪的上孩子輩?”柳氏苦口婆心的說道,心裏卻暗想著蔣氏這隻;老狐狸深謀遠慮,到底她們幾個做媳婦的不是楚家的人,盡管給生了孫子孫女,還被人當做外人給防著。
“你們這些大人雖然深謀遠慮些,但腦子沒有孩子活絡,這以後還是孩子們的天下。”蔣氏說道,她怎麽能將財政大權交給兒媳婦?那可是外姓人,要是跟老二家的媳婦一樣,帶著錢偷漢子怎麽辦?那她老婆子還拿什麽養老?
“可盼兒是個女娃子,最後終歸是要嫁人的啊?”柳氏一臉為難的說道。
蔣氏這才晃過神來,柳氏這話說的不假丫頭說白了都是替人家養的,哪個女人一輩子不嫁人?
“讓我大孫子跟著盼兒多學著點兒,等過一段時間,找個合適的機會,讓盼兒把財政大權交出來,讓我大孫子給管著。”蔣氏說道,柳氏說的非常有道理,這個家以後還要靠個爺們兒給撐起來,她大孫子當然是全家的希望!
柳氏聽蔣氏這麽說,心裏跟開了花一樣,那楚家的長孫就是他兒子,她兒子的錢和她的錢又有什麽區別?
“媳婦全聽娘的!”柳氏乖巧著說了一句。
蔣氏白了柳氏一眼,這個兒媳婦太過聰明她很不喜歡!
楚盼兒此時正給自己的香菇醬找銷路,卻不知道自己的勞動成果就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柳氏和蔣氏兩人定好了命運——她就是給楚家的未來掌家人做鋪墊的。
楚盼兒想著等開始販賣了,從中抽成,帶了兩罐辣醬,前往霽月酒樓。
酒樓小二不是認錢不認人的,領著楚盼兒進了門才詢問:“姑娘是來吃飯還是……”
楚盼兒環視酒樓,打了個八分,淡淡道:“我找你們掌櫃的。”
“我們掌櫃的……”
“你找他做甚?”
小二話還沒說完,從外麵走進來一藍衣男子,男子生的極美,鳳眼狹長,五官精致。上等綢緞所做的衣裳鬆鬆垮垮的罩在身上,分明是翩翩風度的衣裳,硬是讓他穿出懶散。氣質尊貴妖冶。
美則美,卻是紈絝的模樣,楚盼兒不喜,態度淡淡:“與公子無關,”轉頭催促小二,要見掌櫃的。
妖冶男子搖開折扇,仿佛在笑楚盼兒不識貨:“奇怪,掌櫃的就在你眼前,你讓他去哪兒找。”
楚盼兒重新打量他,看著不過二十出頭,竟是這裏的掌櫃?
男子上了樓,回身見她還愣著,聲音懶洋洋的:“愣著做什麽,有事上來說。”
雅間布置得十分精致,茶桌,期盼,貴妃椅,熏香,人工水流,一應俱全。
裴霽月上下打量她一眼,粗布衫,帶著菜籃,應當就是個村姑,但這破爛布衫也掩蓋不住的貴氣,引起他的好奇。她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深邃透亮,如十五的滿月,清冷孤傲。
裴霽月懶散的歪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姑娘找我什麽事兒?”
楚盼兒拿出一罐香菇辣椒醬,放在桌上,打開蓋子:“請公子讓人端上一碗麵來,就著麵用這罐香菇辣椒醬。”
裴霽月掃了眼黑乎乎的醬,嫌棄的皺了皺鼻子,揮開扇子扇了扇,看楚盼兒的眼神多了幾分不喜:“你在逗我?這兒是高檔酒樓,來的人非富即貴,吃慣了山珍海味,誰會想吃你這破醬?”
“吃慣山珍海味的人,偶爾出了糟糠芥菜也覺美味,”楚盼兒半句不讓,冷冷反駁,“公子嚐都未嚐就下結論,未免太斷章取義了。若你覺的不好吃,我帶走便是。”
楚盼兒拿起罐子,轉身就走。
裴霽月嘖嘖兩聲:“自不量力,窮苦人吃的東西也敢帶到這兒來,辣椒醬誰不會做,我偏要買你的嗎。”
楚盼兒停下腳步,環視房間,見有棋盤,走過去自顧自下棋。
“你這人怎麽擅自動二少爺的棋……”管事在旁邊實在看不下去,鄉下來的就是鄉下來的,沒規矩,不經允許就動東西,也太沒教養了。
裴霽月抬手示意他閉嘴,走過去掃了一眼,這一眼,就對她刮目相看:“你是怎麽做到的?”
這棋盤是他自己閑來無事所下,左手對右手,下到最後,竟然被自己困住了,怎麽也解不開棋局,為此夜裏睡不著。沒想到竟被這鄉野丫頭解開了,不簡單。
楚盼兒手下動作不停,神色看不出欣喜,淡淡道:“先嚐嚐我的東西,我再告訴你怎麽解的。還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裴霽月讓管事拿來碗麵,放點香菇辣醬,優雅的吃下一口:“裏麵加了什麽,味道有點臭。”
“是黃豆。”楚盼兒停下下棋的動作,掃了眼管事。
裴霽月心領神會,屏退左右。
楚盼兒重新回到座位,為自己倒了杯茶:“公子中毒已久,最近是不是經常大便不出,腹痛難忍?”
被一姑娘問到這個,饒是裴霽月臉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神色不耐:“賣東西不成,反來蒙騙了?本公子的身體不勞姑娘多心,姑娘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