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打碎他冷靜禁欲的麵具
燕灼華滿腦子都想的是如何有效地疏散水情,想也沒想就順口答道:“天降大雨,非人力可控。但是人力可控之處,我作為他們的君,受萬民供養,自然要竭盡全力去幫助他們。”
程景宗沉默了一下,也掃除心中的那點兒異樣,專心與她一同批起折子來。
……
日暮西山,夕陽餘暉透過窗戶,給室內鍍上一層金光。
燕灼華合上最後一本折子,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才發覺自己餓得厲害。
飲下一杯茶,她一甩袖子:“傳膳!”
程景宗也放下手中的折子,站起身,揖了揖手,作勢要告辭。
禮儀潛規則上來講,除了朝議日的午膳是宮中提供,其他時候,若是膳食,皆是君王賜,臣子才能留。
燕灼華一反常態,完全沒有留他的意思,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都忙別的事了,大司馬都沒來得及做孤給你的試卷。今日也不早了,男女有別,大司馬是外臣,天黑後還在宮中對你與孤的名聲都不好。大司馬還是明日清晨再來吧。”
程景宗:“……”
這話他怎麽聽著有點兒耳熟?
今天早上她身邊的女官鬆露來召他入宮時,這不正是他最初拒絕時的說辭?
她照葫蘆畫瓢,幾乎是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出宮的路上,程景宗沉著臉,不知為何心中就好像被貓抓過,又煩又燥,戾氣橫生。
明明,她一切都是在按照他的“意願”行事的。
不是嗎?
……
書房內,一大桌菜擺得滿滿的:
油燜大蝦湯汁濃稠,顏色漂亮;燙蔬菜新鮮清爽,辣香宜人;蔥燒豆腐顏色金黃,醬汁濃鬱;冬瓜羊肉湯就著小塊的鍋貼,肥而不膩;宮保雞丁雞肉滑嫩,裏麵的花生米酥脆,黃瓜清新爽口……
燕灼華在保持優雅的界限裏,盡可能地狼吞虎咽著。
夕陽照在她的半邊臉上,暈染出溫柔的色彩,光芒四射,而另一半臉則在陽光背後的黑影裏,陰暗晦澀。
裴睿從書房邊上的暖閣裏走出來,手抱著長劍,斜倚在書架上,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啞聲問她:“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不將關係拉近?”
燕灼華沒有抬頭,咽下最後一口蝦仁蛋羹,用筷子夾起燜麵,唇瓣的紅色口脂已經因為吃飯而被蹭掉大半,露出些許原來的櫻紅色。
她唇角輕勾,目若秋波,卻蕩漾著狡黠的謀算:“他現在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心裏很受用,麵上卻還跟我裝正經。難道我就這樣和他一直不上不下地曖昧著,光是我明目張膽地勾搭他,但讓他這麽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吊著?”
她要——打碎他冷靜禁欲的麵具。
裴睿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
他的心裏,泛濫著難言的苦澀。
可是比起那苦澀,還有另一種欲望叫囂著。
他想對她說:
他更希望能看到,她在打碎別人的麵具之前,能有哪怕隻是幾秒鍾,也摘下自己的麵具,讓真實的自己透透氣。
可是話到嘴邊,他卻又不忍心揭穿她。
因為他知道——
她的麵具,是她靈魂賴以生存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