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為了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人值得嗎
千源終於睜開眼來,他睡了很久了,久到記憶重疊,思緒混亂,四肢也難以運行,他看著蒼白的天花板。
他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溫微伸手撫在臉頰時的觸感,可他沒能醒來,像是被迫關機一般,所有的情緒,語言乃至聲音都消失不見了。
他扭過臉來,看到千旭和秦挽終於出現在了一個鏡頭裏,他們匆匆忙忙去叫醫生,秦挽又驚又喜,噙著眼淚說著什麽。
耳朵轟鳴之後他終於能聽到了,“你說什麽?”
然而他來不及再有什麽多餘的思考了,他看到秦挽撲過來緊緊地抱著他,這是他自出生起,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和秦挽訴說什麽。
“沒事了,沒事了。”秦挽不斷去重複這句話,像是尋求心理安慰一般,他把目光放在了下半身,他早就麻木無知覺的雙腿被紗布裹成了木乃伊。
真的沒事了嗎?
他胸前的那個血窟窿已經被藥劑填補了漏洞,可還在隱隱作痛,“溫微走了嗎?”
他抬頭問秦挽,可並沒人回複他。
好像身邊的人都在下意識地回避這個話題,能逃過一劫實屬不易,不應該一直回憶痛苦。
千源垂下眼來,好像搖身一變又成了四年前那個少年,他不愛言笑,又不喜歡交心,他的世界很小,小到隻夠一個人去裝點色彩,而如今,那個人也走了,但他卻不知道要怎樣去找回。
他在病床上又躺了一個禮拜,千旭每天都派有人專門來照顧他,而他每天幾乎隻做一件事。
發呆。
不知道是不是後遺症,他的記性變得差了很多,他很容易分神,也總是聽不明白對方在講些什麽,他的覺很少,而每次都會做夢。
他重複於那晚的情景,重複於溫微每次撕心裂肺的喊叫,重複於那個迫不得已的吻,重複於他一次次失去溫微,而後又忽然驚醒過來。
那種感覺特別煎熬,讓他直麵深淵,會比死還難受。
警察那邊依然沒有任何線索,這幾乎是千源預判的,江柏文總有辦法去隱藏行跡,他一向擅長於此,從前幾次的行動就能輕易看出他的城府和謀略。
“不用麻煩。”千源製止了想要過來攙扶他下床的男人,他的身體雖然強健,可到底還是抵不過子彈衝擊。
醫生說他要恢複估計需要很久,久這個詞沒有概念,可能3個月,也可能是兩年,這期間他需要持續治療,注定什麽也做不了。
每每想起這些,千源就心如刀絞,他還有很迫切的事情要去解決,他應該去想辦法,而不是躺在這兒度日如年。
他掀開被子,打算自己起身,當他的腳尖剛觸到地麵時,冰涼的質地很快就傳了過來,這至少證明他的腳是有感覺的。
他蓄力,手上的動作隨之放鬆,可結果是,在力量丟失的那一刻,他整個人朝地上摔了過去,然而他最終並沒有落得這樣的慘狀,有人扶起了他。
“至少不該這麽著急。”說話的聲音是從正頭頂傳來的,千源抬眼看,看到白丞衝他笑了笑。
白丞的速度很快,也很輕,幾乎是以不可辨的速度猛地從門口衝了過來,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你怎麽在這兒?”千源重新被安置在床上,抬眼問道。
“我來找我妹妹,剛巧聽她說起了這件事,就順路來看看你。”
他出事的那天,他們有來看他,雖然並沒有什麽卵用,但好像嘴上卻傳播開來。
“找我有事嗎?”千源靠在床頭,聲音低低地響起,毫無生機。
他自擬般隨手把桌上的錢包打了開來,他抽出一隻卡,不等白丞開口,便將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拿去急用吧,不用還了。”
白芷把卡從他的指尖抽了出來,但重新放在了桌子上,他好像並沒有要接受的意思,“你出手還挺大方。”
千源背過臉,並不打算交談,他的神情落寞,實在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神色。
“我是來找你談正經事的。”白丞不打算再開玩笑,他是磨了半天嘴皮子才從部隊溜出來的,最近訓練集中,時間緊,他要長話短說才是。
根本不是因為順路,甚至這件事也不是從白芷的口中訴說出的,畢竟他們兩兄妹見麵不掐架都是好的,更何況要他們去交流些什麽。
沈九的事他有耳聞,部隊的內部關係更讓他清楚了這件事的全過程,他不為別的,隻是單純的認為,千源不應該在病房裏消耗生命。
千源看著他這一副認認真也地表情,不免覺得好笑起來,“你怕還沒搞清楚狀況,我現在自顧不暇,幫不了你什麽。”
白丞微微一笑,“這件事不急,我可以等。”
他又思考片刻,上下打量了千源兩眼,“況且若不是你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我也不會來找你。”
千源狐疑,聽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說什麽?”
“要來我這兒嗎?”白丞詢問道,“它至少能讓你恢複到過去的模樣。”
千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不吭聲。
“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如果你來,我不介意幫你調查一下。”白丞不是胡說,這個時代拚的是人脈,他有這樣的本事。
千源垂下眼眸,不知道他在顧慮什麽,也不清楚他在思索什麽,總之半晌過後,他才終於有了反應。
“值得嗎?”千源回頭看他,“為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人。”
說實在,對於第一次相遇並沒有落下好感的人來說,他講的話往往沒有說服力,千源不信任他,卻更想相信。
白丞歪歪嘴角,千源一旦回答,就側麵證明了他所希望的並不是空談,他繼續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他,“除了江柏文是立功,留了你也是嘉獎,何樂而不為。”
他的隊伍裏缺一個這樣的人,有鋒芒,有個性。
千源看著他,表情像是有了好轉,他的眼裏忽然閃過一絲銳利的目光,他攥緊了手。
“你真能找到他?”千源再次詢問。
“我發誓。”白丞伸出一隻手,“但前提是你要來。”
千源看著他談笑的臉,眉毛忽然綻開了一般,狐疑轉念消散,他要搏一搏。
至少這樣還有盼頭。
“好。”他伸手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