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原罪（上）

  忘痕驚訝的看著母親，不渝什麽都知道，她平和的摸著忘痕的頭發，天漸漸亮了，逍遙抬起頭，這一縷晨光射進樹林的瞬間，還真讓人不適應，他搖搖頭，離開了洞邊。


  不渝幫女兒梳頭，用致密的梳子，沾著水一點一點，從上到下捋著忘痕的密發。


  忘痕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和母親，她側著頭，慈祥的專注於自己的頭發。


  忘痕昂著頭看她，不渝含笑的回應，就這麽一來一回，直到不渝將女兒打扮好，拉著她站了起來，兩個人一模一樣，站在鏡子中，不渝托起女兒細瘦的臉龐。


  “要好好的知道嗎？”


  “我要你在，我要你一直陪著我。”忘痕止不住低下頭，淚水決堤。


  “傻女兒。”不渝心裏一陣發酸，“幫我守住這個秘密知道嗎？”


  忘痕依偎在母親肩膀裏痛苦的說不出話，不渝蹙著眉頭，“知道嗎？”忘痕點點頭，“我知道。”


  “答應我的事還記得嗎？”


  “記得。”


  不渝看著女兒含淚的眼睛，她中肯的點了點頭之後，不渝似乎才放心的長出了一口氣。


  修緣一早沒有見到不渝的身影，他正忙著，不斷有百姓過來給他送水，修緣一一道謝。


  “濟公師傅，好好歇息一下吧，不在這一天兩天的，天台鎮經曆這麽大災難都能重建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身體垮了啊。”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子。


  修緣眯起眼睛笑了笑，“不會的，我沒事。”


  正說著隻見逍遙來了，他慢慢走到修緣身邊，“我來幫忙了。”


  “怎麽不多睡會兒？對了你不是說上午去找忘痕嗎？”


  逍遙垂頭喪氣像是打了敗仗一般，修緣奇怪的看著他，“出什麽事了？”


  逍遙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搖搖頭，“沒事，就是沒睡好。”


  修緣看的出來他並不想說實話。


  “你還好吧。”


  “真沒事，就是沒睡好。”逍遙有些沮喪，就在這時遠遠的走來一個人，那一時間，修緣和逍遙抬起頭來都愣在原地，那白衣嫋嫋的女子，長發清揚，美得不可思議的麵龐，她看見麵前的人，遙遙的一笑，修緣覺得仿佛有一道光芒映射著一般。


  這種感覺，就像初見不渝時一樣。


  隻不過再相像，那也不是不渝，這是忘痕。


  修緣莞爾一笑，忘痕在他麵前立定，逍遙有那麽一刻的恍惚，這到底是誰，怎麽是不渝的打扮。


  “忘痕，早。”修緣卻一眼認出。


  忘痕愣了一下，她隨即側著頭含著笑，“一眼就認出我了。”


  “你幹嘛沒事裝你母親，”逍遙一貫說話如此了，忘痕沒有理會他，“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修緣搖搖頭，“都是些力氣活，不適合你，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或者，陪陪你母親。”


  後半句話修緣停頓了一下。


  忘痕看著修緣，似乎有話要說。


  “怎麽了忘痕？”修緣覺察出來了不對。


  忘痕想起母親的話，“沒事，我就是--就是沒睡好。”


  逍遙瞥了一眼忘痕，居然和我用一樣的理由。


  “不渝呢？”修緣覺得忘痕的不對勁和不渝有關，他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她——”忘痕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


  “你怎麽了？”修緣一愣。


  忘痕一下子捂住臉，“對不起，我裝不出來，我就是裝不出來，我不可能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的騙他，對不起--”這話顯然不是說給在場人聽的，修緣一下子扮住忘痕的肩膀，“不渝呢？她在哪？”忘痕哽咽著將手挪開，梨花帶淚的看著修緣，“她走了。”


  “走了？”修緣瞪大了眼睛，“去哪了？”“不知道，她不肯說，但是她走了。”


  “為什麽不攔住她？她去哪了？”修緣急了，他顧不得聚過來的目光了，隻想知道不渝現在在哪。


  “我真的不知道，她怎麽也不肯說，我真的不知道。”忘痕確實不知道，因為她自己本身也已經泣不成聲了。


  修緣咯噔一下，他覺得眼前發黑，隨即鬆開手，朝著另一邊無魂般的的走去，逍遙拍拍哭泣的忘痕的肩膀，看著修緣失魂落魄的背影，“師傅--”他叫了一聲。


  修緣沒有理會，隻是這麽離開。


  不渝走著，在幽靜的小路上，她一邊走一邊回想在冰雪山穀的一幕，羅漢將她放了出來。


  “謝謝你，謝謝你。”不渝拜謝羅漢，剛要離開。


  “不渝，”羅漢叫住了她，不渝隨即轉過身來，看著羅漢，羅漢麵露難色，“你走了以後幫助過修緣就要回來，知道嗎？”


  不渝點點頭，“我知道。”剛才羅漢已經都說了，這就是代價。


  她彎起嘴角笑了笑，“我會準時回來不讓你為難的。”


  羅漢垂著頭，“倒不是我為難，是——你知道你回來意味著什麽嗎？”


  不渝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她仰起頭，“我做好準備了，等待著佛祖降罪。”


  “那就好，”羅漢看著她，那目光已經不是五百年前看那隻弱小的白狐一樣的眼神了。


  “那我走了。”不渝看了羅漢最後一眼，隨即跑了出去，急切的去救修緣，就在剛剛。羅漢不僅救了她，還賜予了她解藥，擺脫玄冰的控製，並且給了她武器，克服玄冰增強自己的力量，但是這些都是仙物妖怪本來就不應該擁有，所以加上她之前的罪名。不渝已經罪不可赦了，而這些，羅漢都已經跟她一一道明，不渝在聽了之後依舊依舊毅然決然的選擇這條路。


  她目光呆滯，緩緩的走著，直到麵前出現了一道紫光，不渝停下腳步，羅漢在這道光之中，“不渝，你來了。”


  不渝點點頭，她靠近這道光，“久等了，羅漢。”


  羅漢看著她，“我們走吧。”


  不渝留戀的回過頭，她並不是貪戀世間，世間也不是有多讓她沉迷，隻是這裏有一個人，有一個人讓她不舍。


  原來愛上一座城，愛上一座山，愛上世間，都隻因為一個人。


  不渝別過頭，但是都已經不在了，以往，如今，都已經不在了，不渝還是不渝，修緣也是修緣，隻不過終究抵不過命運的捉弄和仙妖殊途。


  不渝緩緩地步入這道紫光，紫光立刻將她包裹了起來，她和羅漢緩緩升起，不渝的手扶住光罩貪戀的看著最後一眼，直到，直到看見那熟悉的一抹白衣奔跑。


  不渝瞪大了眼睛，那白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