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肆虐（下）
路上狂風卷著沙，修緣一路狂奔，他心裏強烈的預感一直如此濃鬱，不會的，不會的，仿佛他已經聽見了親人的嚎叫。
莫愁搖著頭，眼裏是憤怒的淚水，“畜生--”莫愁大叫，再一次站起來向小芝襲擊。
莫愁憤怒之極以至於傾盡全力攻擊，小芝一開始招架不住，但是幾招之後莫愁已經乏力，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小芝將莫愁從窗子扔到外麵的院子裏，隨後她跳出來一把掐著莫愁的脖子，“你以為你是我的對手嗎？”
“啊——”不渝一聲驚叫，用盡力氣，婆婆睜大了眼，“出來了，不渝，孩子出來了。”
不渝整個人鬆了下來，她再沒有一點力氣，躺在那，眼睛半開半閉。
婆婆將孩子抱到她麵前，“快看看，不渝，你的孩子，是個女孩。”
不渝緩緩偏過頭，看著這個閉著眼哭喊著的小嬰兒，她一下子淚水滿溢。
婆婆抱著孩子，看著不渝，她慢慢回過頭，這是她的孩子，但是不是修緣的，這孩子不是修緣的。
修緣頂著狂風一路飛奔，那驚天動丟的嘶鳴聲越來越強烈。
父親，母親，等我，莫愁，等我。
小芝掐著莫愁的脖子將她抬起來，邪惡的看著她，莫愁看著小芝，她看著小芝的眼睛，突然她眼睛微睜，“你不是龍不渝，你是小芝——”
小芝愣了一下，居然被莫愁識破了。
“嗬嗬，你竟然看出來了，我就是小芝。”她將莫愁舉得老高，“但是你知道這些也都沒用了，你一個就要死的人了，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莫愁嘴角咧開，她忽然笑起來，這一笑不要緊激怒了小芝。
“你笑什麽！”小芝怒視著她。
“我笑你可憐，”莫愁的臉憋得紫紅，但是她仍然傾盡力氣的說著，“我笑你永遠活在龍不渝的陰影之下，你沒有勇氣做她，更不可能超越她，隻能靠這種假扮她抹黑她的把戲來，來讓自己邪惡的心靈得到滿足。”
小芝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你真失敗！”莫愁狠狠的說著，小芝的手加大了力度，“你找死！”
莫愁忽然閉上眼，她釋然的笑了，活著已然除了責任再無其他，修緣已去，自己的接下來的人生已不可能再完整，這一死卻當是做了卻。
莫愁閉上眼，小芝另一隻手伸出來，又是利爪，猛地刺入莫愁身體，莫愁身體中鮮血噴出，她口吐鮮血瞪大了眼睛，看著小芝。
“失敗--者--”
“啊——”小芝這一刻腦海裏都是不渝和洛言纏綿的景象，她抽出爪子，莫愁斷了氣息，她閉上眼被小芝扔到地上。
地上一片狼藉，有一盆寒梅掉在地上，摔出了泥土，那盆寒梅是修緣所栽。
修緣，修緣--莫愁的記憶仿佛回到兩年前，初見這個少年，白衣弱冠，身形高挑，明眸皓齒。
那是莫愁第一個見到的如此好看的男子。
“小芝姐姐--該殺的都已經殺光了，”幾個小妖湊了過來圍著小芝，所有人身上都是鮮血，李家每一個角落也都滿是鮮血。
“放把火，把這裏燒了。”小芝看了這裏一眼，轉身離開。
接著小妖們放了一把火，頓時李家火光滔天，小妖們和小芝離開了這裏。
修緣老遠就看見自己家的方向一片紅光，他急速往這裏跑哦，還沒跑進就看見家中已經燃起了熊熊烈火。
修緣踢開大門，衝進火海，濃鬱的黑煙，他什麽都看不清，修緣憑著感覺衝向父親的房間，房間裏有三個人躺在那裏，修緣一個一個搬開，第一個是慘死的李管家。
已經斷氣已久，修緣的心懸在嗓子眼，身邊還一個人，那是第二個，他搬開他，隻見，此人正是茂春，修緣一摸他的脈搏，也是斷氣已久。
“不——不--不--”修緣瘋了一樣的搖著頭，“不會的，不會的——”還剩一個，他搬開她，隻見這個是母親，修緣看見母親頭上破了一個大洞，鮮血直流，他撕下衣服捂著母親的頭，“母親--母親——”
王氏還有一口氣，她緩緩睜開眼睛，隱隱看清抱著自己的是修緣。
“修緣--”王氏氣若遊絲，“修緣--”
修緣無助的捂著王氏的頭，他哭著，手足無措著，“怎麽會這樣，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回事？”
王氏看著修緣，“是狐妖，是那隻狐妖。”
盡管聲音很小，修緣依舊聽見了，他睜大了眼睛，“你說--誰--”
“龍，龍不渝——”王氏用盡一切力氣。
外麵突然一聲驚雷，頃刻間下起瓢潑大雨，這雨不一會兒澆滅了李家的衝天大火。
修緣愣在原地，眼睛大大的睜著，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王氏想伸出手去最後摸一下兒子的臉，隻可惜，手伸到半空中就垂了下去，她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母親--”修緣一下子攥著王氏垂下去的手。王氏閉上了眼，修緣看著這一地慘狀，他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
大雨滂沱，修緣被雨水淋透，他像一個失魂的人，走在院子裏看著這一家人的慘死，滿地的血和雨水混在一起，滿院子都是血紅，修緣在院落了發現了莫愁。
他搬起莫愁摟在懷裏，“莫愁--莫愁——”
他抱緊莫愁，“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莫愁還有一絲氣息，在碰觸修緣的溫熱之後，她緩緩睜開眼睛，“修緣--”
修緣一愣，看著莫愁，他托著莫愁蒼白的臉，“莫愁--”
莫愁在看清楚修緣的麵容之後，勉強的擠出一個艱難的笑容，“你回來了。”
修緣點著頭，“莫愁，我帶你去找我師父。”他背起莫愁就要走，莫愁卻搖搖頭，“修緣，不用了--來不及了，你放我下來。”
大雨澆著這兩個人，修緣將莫愁從院子裏挪到屋簷下，莫愁的身下全是血紅。
修緣握著莫愁的手，“沒事的，會沒事的。”
莫愁卻是笑著，她看著修緣，像是傾盡一世的貪戀，“修緣--還記得第一次見我嗎？”
修緣的臉上淚水混著雨水，他用力的點著頭。
“從見你第一次，我就知道——”莫愁換了口氣，她氣息微弱，“我就知道，你是我這一生的，宿命。”
修緣心疼的看著莫愁，“別說了，我帶你去找師傅，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莫愁卻依舊笑著，“這一生，認識你已足夠——如果有來生，來生的話，你，你會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