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你我兩隔
“湖裏？”克巴看著婆婆，繼而看著洛言，下一刻洛言提起衣服往外走，婆婆叫住他，“你幹什麽去？”
洛言蹙著眉頭，“我要去看看她。”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去打攪她的比較好吧。”婆婆心平氣和的說道，她斜著眼睛看洛言，“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不渝就算是被人下了藥，你呢？也沒有自控力嗎？”
洛言啞言了，他坐了下來，“我確實——失去了理智。”
“這對她來說打擊太大了。”
“也不能怪洛言啊，他一直那麽喜歡不渝。”克巴為洛言開脫。
隻有洛言自己知道，其實這件事也怪他自己，因為不渝盡管在意亂情迷之時，他以為她已經失去了理智，但是不渝抱緊洛言的時候，那指甲摳進他的後背裏的時候她喊了一句，“修緣--”
那一刻，洛言愣了一下，他覺得心被劈裂了。
但是，他沒有停止。
不渝泡在溪水中，一次次向下沉，然後破水而出，又沉下去，在水中，她睜開眼睛，看著蒼茫而孤冷的綠色，水藻在水中搖曳，有魚兒在身邊遊動，不渝想要就這樣在水裏一直下去。
而這件事，還有一個人親眼目睹了，那就是小芝。
當她看見不渝和洛言纏綿的時候，她崩潰了，足足在原地傻了不知多久，最後含恨而去，一邊哭一邊怒吼。
那是有足夠的恨，有多恨，她不知道，隻知道這一刻想要殺了不渝，憤怒甚至讓她失去理智，她毀了一路跑來所有身邊的樹木和動物，最後筋疲力盡跑到山崖頂撲倒在岩石上。
“龍不渝——我跟你不共戴天--”
有多愛就有多恨。
修緣坐在佛堂裏每日念經誦佛，擁有常人不能擁有的平靜，他是慧遠大師座下弟子，所以盡管是剛入佛門但是依舊在靈隱寺輩分很高。
修緣忽而感到什麽，他抬起頭看著窗外。
一離開靈隱寺的大門，隻見一個人影躥了下來，她站立在修緣麵前。
“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你真的出家了李修緣。”小芝挑起眉毛打量著他。
修緣感受到的妖氣就是來自於她，他表情依舊平靜，“貧僧法號道濟，小芝姑娘。”
小芝驚訝的還沒回過神來，她繞著修緣，“真是沒想到，難怪龍不渝會那麽傷心絕望。”
龍不渝，小芝再一次提到一個讓他心頭一震的名字，那天，不渝絕望的眼神，修緣這些日子隻要閉上眼就會浮現那個畫麵。
修緣看出小芝的不友好，“小芝姑娘找貧僧來是有什麽事情？”
小芝一副得意的表情，“你落發出家了，從此豈不是和龍不渝再也沒有可能在一起了？”
“道濟已入佛門，自然是了斷紅塵，一心向佛。”
“也難怪，龍不渝會早早給自己找好新目標。”
修緣沒說話，他不想深究小芝的話是什麽意思，修緣轉過身，“如果小芝姑娘沒什麽事，貧僧就先回去了。”
“當然有事，”小芝擋在他麵前，修緣向後退了一步，和小芝保持一定距離。
“不然我怎麽會來找你？”小芝進而貼了過來，“你就一點不關心龍不渝？她那天從你這走了以後發生了什麽事？”
說不關心是假的，但是修緣知道，不管怎麽樣，不渝和現在的他都已經沒有關係了。
“小芝姑娘，貧僧現在是佛門弟子，凡間事已和我再無關係，你所說的人，也已經和我再無關係。”
修緣繞開小芝，徑自朝大門走去。
“她和洛言在一起了，就在你剃度出家那一天，興許是負氣，總而言之，兩個人是在那一天私好了。”
小芝對著他的背影說著，修緣一愣，停在了那裏，盡管很輕微小芝還是可以看見修緣那一刻的停頓，繼而他走了回去。
小芝環著胸，她微微一笑，“龍不渝，傷害你最愛的人，大概比傷害你自己還要讓你難過吧。”
修緣回到自己的禪房，他關上門坐了下來，長夜漫漫，隻有那一盞長燈與自己為伴，修緣垂著眼睛，小芝那一句話確實讓他心頭一陣酸痛，正想著，修緣忽而覺得胸口確實痛了起來，而且愈發劇烈，修緣扶著桌子，額頭上沁出了汗珠，這是怎麽了？修緣打開胸前的衣襟，隻見那萬字此時正發著光。
修緣按著桌子，許久才能平複下來，待他平複了，屋子裏出現了一個人，修緣回過頭，隻見銀發老者站在他身後。
“是您？”修緣愣了一下，此時不是做夢，這老者卻是真正的出現了。
老者含著笑，“羅漢，”他悄然走至修緣身旁，“又是有些日子不見，你已經遁入佛門了。”
修緣點點頭，對於這快而且突然的事，自己回想起來也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許就是宿命的輪回吧，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有些事我自己也沒想到。”
老者注意到修緣按著胸口，臉色又十分不好，“怎麽，你胸口疼嗎？”
修緣點點頭，“很久沒有這樣了，今天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看來是時辰真的到了，”老者點點頭，“羅漢，從今天起，你不能再對女子用情，尤其是那隻狐妖，更是不行，這是羅漢加在你身上的符號，你用情一次，它便疼一次，用情越深，就會越疼。”
修緣一愣，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這是——羅漢加在我身上的標誌？”
“是的，之前你還沒有皈依佛門，現在你既然已經剃度出家就該心中隻有佛祖。”老者頓了頓，“羅漢也是良苦用心。”
修緣忽然像明白了一般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那疼痛漸漸退去，修緣拾起佛珠拿在手裏，“佛門深遠，修緣既然已經想好剃度為僧，確實就該一心向佛。”
老者認同般的點著頭，“看來你參透了那句話。”
修緣明白老者所說的是什麽，他抿抿嘴唇，淡淡一笑。
又是一陣寒風，天上徐徐飄下零星冰點，這是雪，不渝泡在冰冷的水裏，她已經感受不到寒冷，全身已經在水中變成冰雪一樣的顏色。
修緣從此你我雖然共處於這一世之中，但你入了佛門，我已不再是潔淨之體，天真的是安排了我們的錯緣，即使曆經五百年，我等來的依舊是這個結局。
不渝閉上眼，緩緩將自己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