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冗長的夢
這是修緣和不渝最共同的一種默契，每當思念對方之時總覺得天氣映襯了自己的心情，一如從前，一如現在。
天空飄起了不知所謂的小雨，下的很是輕薄，不渝本來閉著的眼瞼被雨水鬧醒，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天空落下的碎雨，那雨水淋進她身體，衣服，頭發，眼睛，順著臉龐流逝，最後流進不渝心膛。
修緣，你的心在哪裏，是不是也像我一樣此時在飄蕩？
不渝筋疲力盡，直到最後閉上眼睛，她累了，隻想休息。
而此時的修緣確實有了反應，他做了一個冗長的夢，那又仿佛不是夢，他覺得自己帶著靈魂遠行，離開了李家離開了天台鎮離開了不渝。
他的身體不聽使喚，一直在行走，先是到了沙丘，又到了竹林，最後到了那佛門清幽之地，停了下來。
修緣聽著晨鍾暮鼓，他在這令人冥想的聲音中靜止了，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寧。
“你還好嗎？”修緣閉著眼睛坐下的時候，聽見這樣一個聲音，如此沉著悅耳，像是來自聖地。
修緣睜開眼睛，轉過身，那是一個一頭鶴發的老者，看著修緣。
修緣有禮貌的向老者行了個禮，老者也向他點點頭，慢慢走了過來。
“您是在和我說話嗎？”修緣看著老者，他露出祥和的笑容。
“你來了，這讓我很欣慰。”老者在修緣身邊立定，修緣感受到一股來自他的氣息，那不是來自人間，是仙界，“我們有太久沒有見麵了，尊者。”
他稱自己尊者，修緣明白，這是與自己前世有宿緣的人。
“您——認識我？”修緣問道。
老者依舊是那柔和的笑容，他看著修緣，仿佛能洞穿他的眼底，修緣並不覺得這目光讓人不能直視，他反而覺得內心有一種難得的安寧。
“我認識尊者已經很久了，”老者看著修緣，“但是也很久沒有見他了，你是代替他來赴約的嗎？”
修緣不解的看著他，他搖搖頭，“赴約？”
鶴發老者還有著銀絲般的長須，他在修緣身邊，慢慢捋著長須，“尊者曾經有個約定和我，我們在這相聚，隻是後來他被佛祖降了罪，我以為他不會再來了。”
修緣像是明白了什麽，“那麽我是來替尊者和您赴約嗎？”
“你就是尊者，”老者淡淡一笑，“你是他的轉世。”
“那麽您和尊者有什麽約定嗎？”
鍾鳴鼓瑟之中，老者向薄霧中若隱若現的殿堂走去，“跟我來，尊者。”
修緣隨著老者走去，那是如仙境一般的殿堂，成群的和尚在兩邊靜坐，“這是哪裏？”修緣不禁看得癡了，書中所說的極樂世界不過也就如此吧。
老者慢慢在修緣前麵走著，修緣隨著他慢慢走上一階階台階，“這是我和你常來的地方。“
“這裏像是仙境一般。”修緣情不自禁的感歎。
老者淡淡一笑，“尊者最常來這，在這裏我們一坐就是數日，看盡人間世事的尊者和其他羅漢不一樣，他總是能有一些超脫的參悟。”
修緣不理解的看著老者，“是什麽樣的參悟呢？”
“他不把萬事萬物劃分的那麽詳細，比如，人，神，妖，尊者眼中他們沒有尊卑，這是他一直的觀點，盡管很多人都不認同。”
“您認同嗎？”修緣看著老者，老者淡淡一笑並不多言。
“尊者五百年前受了處罰，您知道嗎？”
“那是仙界人人所知的事情。”老者歎了一口氣，“尊者這一劫是必遭的，也許一切都是命定，無論人，神，抑或是妖，都有他們的命數，尊者在仙界是個異類。”
“但是您認同他的觀點。”修緣似乎一下子說到了重點，老者看著他，還是微微一笑。
“我們去上麵坐坐吧。”
修緣隨著老者去了更高的地方，這裏有無窮無盡的白色玉石台階，一片仙霧籠罩。
“您自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尊者嗎？”
老者搖搖頭，他們站在樓台的高處，老者向下麵眺望，修緣隨著他看去，這裏是接近天空的地方，能看見下麵明鏡一般的湖泊，白雲在身邊繚繞，修緣聽著眾僧的念經詠佛，他看著老者。
“尊者是命中有這一劫的，也許他也不屬於仙界，這世上沒有一個地方可以禁錮的了他，也沒有一個地方適合他永生。”
修緣不理解，老者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時機不到，你喜歡這裏嗎？”
修緣點點頭，“這裏很好，很寧靜。”
“以後你還會來，我們不久之後再相見。”老者說了這麽一句讓修緣很是不解，他看著老者。
“你還有許多人間事不能放下，而你這次來找我我想尊者大概是叫我點化你吧。”
“點化我？”修緣看著老者。
他伸出手，一隻蜘蛛順著他的袖口爬了出來在他手心，老者不動，那蜘蛛亦不動，老者翻過手，蜘蛛爬了上來到手背，修緣不明白，老者將蜘蛛放下來，怎奈那蜘蛛卻不肯走，在老者手背上一動不動。
老者撥動它，蜘蛛咬了他一口，隨即從老者手上爬了下去向遠處爬去。
修緣不解的看著，老者的手背上被蜘蛛咬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紅包。
“最好的不是相伴，而去驅逐。”他的目光從那遠去的蜘蛛上移動最後落在修緣身上，修緣蹙著眉頭看他。
“尊者救了狐妖，犯了罪條，但是狐妖誤解了尊者，你們參不透的那一層，尊者已經參透了。”
修緣還是不理解，他蹙著眉頭看老者。
“你就會明白了，等到大悲之後，你就參透了。”
說完後，這老者就不見了，修緣一愣，周圍除了仙霧薄雲已經再也覓不見老者的芳蹤。
就是這冗長的一個夢，修緣覺得這又不是夢，一切都在他身邊，眼前，他所看到的，所聽見的都是如此真實。
修緣緩緩睜開眼睛，第一個看見的是莫愁。
莫愁看見修緣蘇醒，興奮異常，她握緊修緣的手，“你醒了修緣！”
修緣的臉很是僵硬，大概數天不用已經不適用了，他想要坐起來，莫愁扶著他，修緣感到身體很是輕盈，似乎還在那仙境，但是定睛一看可以肯定的是。
這是家中，不是那仙境，盡管老者的話還在耳邊縈繞，最好的不是陪伴，而是驅逐。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