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哈達的威脅
哈達拿著大刀一刀刀砍在一個木頭拚起來的靶子上麵，上麵貼著一張紙，紙上畫著一個男子，那麵容談不上惟妙惟肖，但是明眼人還是能認出，那是朗日。
“做些這種小孩子才做的事情不覺得自己幼稚嗎？”哈幹環著手臂在後麵看兒子。
哈達回過頭，“我就是恨他，漢人的奴隸，怎麽就成了我們的屠狼勇士？！”
“在這裏砍靶子有用嗎？”哈幹握住兒子拿著刀的手，“今年就要從新選舉首領了，隻有屠狼刀法用的爐火純青的人才有可能入圍，我看今年朗日的希望最大，你在這裏砍靶子，人家在那裏苦苦練習，你羨慕你嫉妒，這有什麽用！”
“都是你，”哈達掙脫父親的手，“如果你是屠狼族的首領，這些就都不會有了，皓月也是我的了。”
“我就知道，什麽屠狼刀法，什麽首領位置在你心裏都沒那個戚皓月重要。”哈幹白了兒子一眼。
“我就是想要皓月。”哈達甩開父親的手繼續砍著靶子，並加大了力度。
哈幹搖搖頭，這個兒子比自己還不如。
“易朗日，易朗日，為什麽你不死，為什麽！”哈達邊砍邊罵。
哈幹剛要出去，聽見兒子的咒罵，回過頭，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
戚濟格敲開朗日的門，朗日打開看見是師傅站在門外，“師傅，這麽晚了您還沒睡？”
戚濟格走了進來，“我有話和你說。”
“怎麽了師傅，您有心事？”朗日看見戚濟格不同往日的神情，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的樣子。
“要大選了，最近狼族那邊異常安靜，我覺得他們就要生出什麽不好的事端來。”
朗日給戚濟格倒了一杯水，這是漢人的習慣，小時候父親總是這樣對待友人，待他大一些的時候父親開始給他講茶，如今，屠狼族不喝茶也沒有茶，但是朗日沿襲了這漢人的習慣。
“師傅不必太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見招拆招就是了。”朗日在戚濟格旁邊坐下，把水推到了戚濟格麵前。
戚濟格拿過水杯，“朗日，你是個好孩子。”
“什麽？”朗日很少聽到師傅誇自己，突然感到不適。
“你身上有我們屠狼族人不具備的品質，韌性，你一定是個能成大事的孩子。”
“師傅怎麽想起誇我來了，”朗日搔著頭笑了，他的笑容像個孩子，毫無心機。
“不是誇你。”戚濟格抿了一口水，“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我不在了，你要代替我好好照看皓月，明白嗎？”
“師傅，”朗日頓了頓，“我們漢人講話圖個吉祥，從不說這麽喪氣的話，咱們也不說了好嗎？”
“我是說如果。”戚濟格的眼睛不同於以往，他直直的看著朗日的眼睛，朗日對著那深藍色的眸子，一時緘默了。
“答應我。”戚濟格再次強調。
“嗯，師傅，我起誓，我答應您，會照您說的做。”朗日沉重的點點頭。
戚濟格這才放心的長出了一口氣，他站起身走出去。
“師傅，”朗日再次叫住了他，“您是不是有什麽事？可以和我說嗎？”
戚濟格回頭，笑著搖了搖頭，“你屠狼刀法練得怎麽樣了？”
“嗯，我在練。”朗日點點頭。
“好好練習，就快大選首領了。”
“可是師傅，我不想爭首領，我加入屠狼勇士不是為了有朝一日有資格爭首領的，我隻想為族裏人做點什麽，而且，我是個漢人。”朗日本無心競選，雖然他已經具備這個資格參加。
“不管你是不是漢人，首先，你是屠狼族的人，如果做了首領，不是可以更好的為族裏人服務嗎？”
戚濟格再一次笑了，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朗日一個人立定在屋子裏，茫然。
朗日無眠的一夜，一早他就爬起來練刀，皓月躲在樹後麵看他揮汗如雨的練習。
朗日喘著粗氣，回過頭，一下就看見那雙皎潔的眼睛，“你躲了多久了？”
皓月嘟著嘴，蹦出來，“從你一開始練習我就在了，隻是你太認真了根本注意不到我。”
“起這麽早幹嘛？”朗日擦著汗坐了下來。
“那你又起這麽早幹嘛？”皓月在他旁邊也坐了下來。
“我在練刀啊。”
“我在看你練刀啊。”皓月馬上回擊。“你起這麽早練刀幹嘛？”
“不幹嗎。”朗日抿抿嘴唇。
“不幹嗎？”皓月拉長了聲音反問。
“是不是師傅和你說什麽了？”朗日睨起眼睛看她。
“我看見爸爸很晚才從你那出來，”皓月眨著海藍色的眼睛，突然一本正經的看著朗日，“師兄，你記得你答應我什麽了嗎？”
“嗯？”朗日歪過腦袋看她。
“你不是答應我了嗎？要變得強大，為什麽不想競選首領了呢？”
“我，”朗日被問得再次啞口了，“我是個漢人那。”
“漢人怎麽了？”皓月提高了聲音。“你已經是屠狼族的人了！”
皓月不愧是戚濟格的女兒，兩個人的話都如出一轍。
“變得強大不等於競選首領。”朗日摸摸皓月的腦袋，“不競選首領也可以強大也可以保護你啊。”
皓月剛要說什麽隻見一個婦女急急跑了過來，“看見你們太好了，皓月朗日你們快過去看看，圖綠古家的孩子掉進了沙河裏就要被淹沒了。”
朗日聽見第一反應就是奔向那裏，等趕到沙河，周圍實地上圍了一圈人，成人和孩子，那沙河中的幼童已經被下陷的沙子埋到了前胸正害怕的哭喊著。
孩子剛掉下去不久，已經有人向孩子拋出去繩子，可是顯然因為孩子年齡太小根本不知道去抓著那繩子，隨著流沙的移動，最巧的是，孩子陷在了流沙的中間，成年人無法伸手去把他拉上來。
朗日見此景準備下去，一個年輕人一把抓住朗日，“你幹什麽，瘋了嗎，那是沙河，隻會下陷，下去可就上不來了。”
孩子的母親見此狀本來已經哭的快昏了過去，一下子跪倒在朗日麵前拽著朗日的褲子，“救救他，救救他吧。”
一同來的皓月扶起來傷心欲絕的媽媽，“你先別著急，我們會救他的。”
朗日回頭看了一眼皓月，微微一笑走進了沙河，沙漠中的沙河有死有活，有的一踏進去就會迅速沉下去被河底的流沙淹沒最後深埋，這條沙河顯然是死河，沙子還不算虛，朗日一進入立刻陷到了腰，他伸手去夠那孩子。
小孩看見朗日像看見了救星一樣向朗日的方向伸著手，這一掙紮反而加速了他的陷入。
“你別動孩子。”朗日情急之下在沙子中一把抓住了孩子的小手，兩人同時下沉了一大塊。
“師兄。”皓月心頭一驚，不由自主叫了他一聲。
孩子嚇壞了，更加用力的掙紮，朗日抓緊了他隨著孩子一同下沉眼看馬上就淹到了脖子，朗日用盡全身力氣揪著孩子一把把他托了起來，對著岸上人喊了一句，“接著。”說著用盡全力一扔。
由於過度用力，自己也加速了下沉，朗日在扔出孩子那一刻自己也被沙河淹沒。
“師兄！”皓月捂住了嘴，看見朗日被這沙河瞬間淹沒她像瘋了一樣向沙河中衝去，不知何時來的哈達一把抓住了衝動的皓月。
“你放開我，給我鬆手！”皓月拍打著哈達妄圖掙脫。
“別去，你也想死嗎！”哈達管不了這麽多隻是死命抱住皓月。
平安著地的孩子被母親一把抱住，周圍人紛紛為朗日祈禱。
戚濟格等人也隨之趕來，看見父親，皓月再也抑製不住放聲大哭，“爸爸，師兄在裏麵，快救救他。”
柯伯那摟著皓月，“孩子沒事的，會沒事的。”
戚濟格睨著眼睛看著吞沒了朗日已經歸於平靜的沙河，這吃人的地方就是這樣，掩人耳目的祥和但是瞬間殺人於無形。
隻見河的中央出現了波動，沙子開始向中間陷了下去，速度越來越快，中間馬上形成了一個凹陷，朗日在凹陷中旋轉而出騰空而起，他轉著屠龍刀身上的散沙幾乎把他包住染成了金黃。
“師兄，”看著這一驚人景象，皓月的臉還掛著淚。
“是屠龍刀法的招式。”柯伯那看見騰空旋轉的朗日，“這孩子已經把刀法練得爐火純青了。”
“真厲害呀，能夠從沙河中自救。”眾人也紛紛感歎，朗日在空中一個跨步後平安落在實地上。
“師兄！”皓月一把抱住全身沾滿黃沙的朗日。
朗日一笑，隻有牙上沒有沙子，“我全身都是沙子你別弄到自己身上。”
皓月不管這些，隻是抱著朗日，她驚魂未定哪管得了這麽多。
一旁的戚濟格滿意的露出笑容，一個能夠當首領的人，不光要有深厚的武藝還要有一顆慈愛的心，真正愛他的人民，必要時不惜以付出自己生命為代價，而這一切朗日完全具備了。
“師傅，”看著戚濟格對著自己微笑，朗日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窘迫狼狽了。
戚濟格回頭看了柯伯那一眼，柯伯那明白戚濟格的意思，“朗日啊，你的屠狼刀法練就的已經很好了，運用自如還可以在關鍵時刻自救。”
“伯父您過獎了。”周圍人已經開始歡呼，兩三個年輕人上來一把舉起朗日，拋起來，接住，再拋起再接住，這就是屠狼族人民表示臣服和讚美最直接也是最原始的方式，朗日被他們弄得也是一臉燦笑，戚濟格心想，這就是朗日，善良，平和，永遠像一個孩子一樣有一顆單純樸實的心。
旁邊的哈達看了一眼破涕而笑的皓月，不敢明目張膽的表示不滿，隻能灰溜溜的從人群中離開，擠出來那一刻正好對著父親哈幹。
哈達看了父親一眼，並沒有叫他而是側著身離開了。
哈幹凝視著朗日，他清楚而深刻的知道，在屠狼族，不僅能力要強，最重要的還有得民心，十年前，戚濟格就是做到了這樣，十年後，又來個易朗日，哈幹明白，兒子最大的威脅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