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不是所有的錯誤都值得被原諒（二）
“遇到事情的時候，你總說這個不對，那個不對，可是你從來都沒有反省過自己。有媽的承擔，有媽為你的出謀劃策，你的日子過得順遂太多了。你總是在自由的時候責怪媽的過分幹預，在遇到問題的時候尋求媽的保護，長此以往，你已經習慣了用這樣的方式生活，以至於現在的你連一點是非觀念都沒有。這樣的你，這樣的一個你，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孫若男搖頭，看向他的視線越來越遠，“你的行為，讓我看不到一點的婚姻的保障。”
他聽著孫若男的話，首先感覺到的是被刺破的難堪。
突然聽到她說這些他來不及細想其中的那些細節。沒錯，他承認，他的確是不願意回歸他原本的家庭。可是……可是這有錯嗎？那些家裏帶給他的，他覺得不好，他也覺得痛苦，他已經在盡力擺脫了，為什麽她還要再說出來呢？她說出來又是什麽意思？是因為她覺得累了，覺得麻煩，所以想要和他離婚，然後徹底擺脫這一切？可他呢？她如果離開了，他怎麽辦？他不能沒有她啊！
孫若男平淡的話語中透著前所未有的嚴肅，終於讓他感受了嚴峻。
她屏住呼吸，再開口時，隻說了四個字，“我們離婚。”
語氣雖然輕淡，但她的態度卻是毫不遲疑。
這一次，她是真的下定決心。
她對他的希望，已經徹底到了頭。
劉昊天一聽到這兒徹底慌了，他拒絕她說出的決定，慌忙搖頭，緊張地出聲，他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都說了一遍，“若男，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好，你說的都是對的！什麽都對！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好！就連孩子的事也是這樣！是我……我那個時候真的是因為太衝動了，我沒有多想，所以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我知道你難過，可……真的，我真的也難過。我們早前不就說了要一個孩子，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想的。”
“我知道你現在有情緒，我能理解的！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從新開始，往後我都會聽你的，你說我哪裏不好，我就改哪裏好不好！我保證，我往後再也不會犯錯誤了。你看這樣行不行？”他一手上前嚐試著去拉她的手，另一手做出發誓的姿態，“若男，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不需要太多，就這一次，隻要這一次就可以！就這一次，好不好！”
想到孫若男要離他而去，他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恐慌。於是，他所做出來的選擇就是卑微的祈求。
可是，孫若男需要的並不是他輕易就能說出口的道歉。
更不想聽到從他口中聽到有關孩子的話。
因為每聽到一句，她的心就更痛一分。
孫若男不說話，劉昊天也不肯放棄，他緊緊扣著她的肩膀，想要對上她的視線，企圖能夠換來她對他的一點關注，“若男，不可以，你不可以不要我，你不能對我這麽殘忍。”
“沒有什麽殘忍不殘忍的。”孫若男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她平靜地開口，同時，她往後退了一步，將他緊扣著肩膀的手掰開。
她劃開和他的距離，然後一點一點將這段距離拉遠。
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看向他的目光無比堅決，並且告訴他，“劉昊天，不是所有的錯誤都值得被原諒。”
一句話說完，她再沒有看他，直接轉身離開。
誰規定婚姻生活必須是遷就，必須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必須是一日又一日的消磨。婚姻裏應該有陪伴有容忍，更應該幸福。無望的婚姻不過是在互相折磨消耗餘下的時光，她不願再去過那樣的生活。
在她意識到他的自私怯懦之後，她就明白，他給不了她要的婚姻中的安全感。
不需要再有過多的辯解，在她覺得他不愛她的時候，這段婚姻就到了頭。
…………
“你現在滿意了？”
劉昊天找到喬薇時，劈頭蓋臉就來了這樣一句話。
喬薇原本是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劉昊天和孫若男在談話，她不好多問，也沒有那個心思聽，等她聽到聲音再抬頭的時候就看到劉昊天站到麵前，用一雙凶狠狠的目光看著她，明顯是要算賬的樣子，而孫若男……視線裏倒是看不見了。
她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機，然後再從座椅上站起來，視線從劉昊天的臉上掃過，不卑不亢地開口，“既然要說，就把話說清楚。”
劉昊天看著她這樣一副態度，拳頭握得咯咯作響，咬牙切齒，“現在我和若男要離婚，你把事情折騰成這樣就滿意了是不是！”
喬薇真的不知道他的腦回路是怎麽想的，更不知道他是怎麽把這些事情聯係到一起的，看著他一臉的分開，隻是淡淡地反問，“難道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劉昊天：“難道不是因為你？”
“因為我？”喬薇聽著他的指責，不客氣地笑了，她環著手臂，下巴微揚，找他把事情問清楚，“那你說說看，什麽事情是因為我？”
劉昊天身體緊緊地繃著，一臉陰沉地盯著她，“怎麽，你這是要冷血到底，真的是一點情麵都不顧，明著暗著都要朝我們使手段了，是嗎？”話說完後，他仍是覺得不解氣，接著說，“你活得這麽有鋒芒，到處刺人，你覺得有意思？”
他臉上帶著憎恨，心裏更是在想，果然秦淑敏對喬薇的判斷是對的，她就是一個徹底黑心的人，她自己過得不幸福，她也把別人的生活折騰得不安穩。
喬薇並沒有把他的冷臉色看在眼裏，相反劉昊天在她麵前的態度越是惡劣，她就更會用同樣的態度反擊。冷色輕斜了他一眼，等了會兒仍舊沒有聽到他的話，懶得和他這麽消耗時間，既然他過來找她，她一點都不怕把事情說清楚，於是她主動問他，“你覺得哪件事是因為我？”
她勾了勾唇角，“既然要說，那就把事情從頭說，你對我有這麽強烈的敵對情緒，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如果她沒有記錯，就是從上次她回老家之後，再看到劉昊天，他們就開始惡劣態度相處了。
要知道，從前她和劉昊天雖然關係不親近，但嘴上不會說出什麽難聽的話，可現在劉昊天狠戾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吃了。
看到劉昊天目光閃動了一下，喬薇就知道自己說對了，於是，她又接著問，“你覺得我不該找親戚回老家和秦淑敏算賬？還是你覺得你家裏鬧矛盾是因為我？”
劉昊天臭著一張臉不吭聲，可是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瞧著劉昊天一臉的不甘心，喬薇就明白了，按照劉昊天的性格，恐怕把事情都怪在她身上了，思及此，她臉上的冷漠就更甚，連出口說出的話都帶上了難得的輕蔑，“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孫若男究竟因為什麽事情鬧了矛盾，到了要鬧離婚的地步，但很顯然，這件事情你是怪在了我頭上。你這一樁樁一件件地指控下來，倒是真的讓我犯糊塗了，合著按著你的意思來看，所有事情都是我鬧的，和你自己沒有半點兒關係！你是這個意思嗎？”
喬薇把視線收回來，她的脊梁直直的，整個人身體裏散發出冷冽的力量，再開口更是一點沒留情麵都沒留，“沒有人會比你更了解你父母的情況，生活了這麽多年，難道你真的不知道秦淑敏是什麽性格的人？”
“如果你真的可以昧著良心說不知道，那也沒關係！這麽多年來，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她冷眼刺過去，“秦淑敏是怎麽對我的？從小到大，她沒有給過我一個好臉色，看到我就是嘴上的挖苦嘲諷，她一直都看不起我，不僅如此，她還處處針對我媽！背地裏耍弄心機的事一點都沒少做。這樣的一個長輩，哪裏值得我尊重？我媽呢？她是怎樣對你的？”
“我知道，我媽脾氣好，好說話，很多事情可以不計較，但很可惜，我跟她不一樣。事情到了我這兒，該說清就得說清，你自己心裏清楚，我媽是怎麽對你的，她對你不好，還是少給了你關心？可是我媽病危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你一句問候都沒有吧，甚至到了我媽出院，你也沒露過一次臉！對吧！”
“沒錯，我是去找秦淑敏算賬了，那又怎樣？如果不是她拿了她不該拿的錢，我會去找她說清楚嗎？欺軟怕硬的事情她做的多了，越來越沒有底線！難道事情她做得出，別人還不能過問？她為人多精明啊，麵對著不同的人都能完美地說出一套說辭，難道我明知道她做的事情，還要配合她演戲？”
過往一樁樁一件件提起來的時候難免會牽動情緒，喬薇索性直接問他，“我媽在生病期間親戚們給的錢，處理權應該是在我們手上，秦淑敏一聲不響地拿了錢，還要當作一切沒發生，甚至還想要賴在我頭上，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空口白牙這樣散播，我為什麽不能找她問問清楚？”
“至於你口口聲聲講‘情麵’，嗬，你們一個個的說起來的時候都是拿著‘情麵’做借口，可你們在做事情的時候哪次顧及過‘情麵’？秦淑敏更是這樣！你覺得她做得對？還是，你認為就該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事情鬧起來的時候你們覺得事情鬧到了臉上難堪不好收場，當時做事情的時候怎麽不多想想後果？”
“至於孫若男，我想，我就更不用多說了。你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清楚。你在指責別人鋒芒太盛的時候，怎麽就不想想看人活著得要有骨氣！”
喬薇無所畏懼地看著他，上前幾步迎著他的視線，繼續開口，“劉昊天，你說我冷血，說我不顧親情，不顧情麵。那你要事先看清楚，我們之間的‘親情相處’究竟是怎麽樣的！”
“秦淑敏有一天把我當作親人？還是說你有把我當成親人過？”
劉昊天被她身上的銳氣逼迫地往後退了一步。
喬薇看著他麵容上的裂痕，冷笑著問候他，“你對你舅舅那邊的兄弟姐妹是什麽樣的態度，我想不用我提醒你自己應該也知道。你和我呢？又是怎麽相處？就這樣，你還好意思指責我？”
她犀利的言辭讓劉昊天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隻看到她的臉上譏諷地露出一抹笑容，聽到她反問，“我們這樣的相處關係，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對你們好？”
“你覺得，你們憑什麽對我提要求？”
“難道憑借你們都不曾稀罕的‘親情’？”
“還是說，你們覺得我就該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以德報怨地回報你們，才能讓你們滿意？”
“要真是這樣，我勸你還是早點兒死了這條心。”
一通話下來，劉昊天從本來囂張的態度，徹底被喬薇說得無言以對。
越是聽著她認真說出的那些問題，他就越是沒法反駁。
他看到喬薇的麵容，在她臉上的每一條線條都清晰深刻，她用一種最淡漠的態度，表現著她最深切地痛惡。
她不大聲說話，不吵不鬧，用一種娓娓道來的方法訴說，看似沒有什麽攻擊力，卻讓人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
劉昊天想要辯解，可是……聽著喬薇的話，他竟然找不出來反駁的理由。
喬薇身體側向了一旁，沒有看他，看到窗外灰沉沉的天色，她淡淡開口，“我聽說了，你家裏發生了挺多的事情，我能理解你有情緒，可那又怎麽樣？人活一輩子誰能那麽順利，你遇到點事情心情不爽了，就能怨別人？把事情都推到別人身上？”她緩緩吸了一口氣，玩味地開口，“世界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不順心的事她沒少遇到過，也沒像劉昊天這樣怨天怨地啊！
怨天尤人，不過是讓別人明確地看到你究竟過得有多慘而已。
“到了現在，你對我的指控，每一條都是理直氣壯，可是結果呢？你除了會指責控訴，還會做什麽？說白了，你隻不過是想用這樣的方式換得你心裏上的平衡。畢竟，指責旁人，是最容易獲得心靈安慰，而且不用付出太多辛苦的事。你願意這樣自我欺騙，隨便你，我無所謂。”
喬薇涼涼開口，“反正你的那些想法傷害不了我。所以，你大可以把你所有一切順利的理由都怪在我身上。現在——往後都可以，這對我來說沒有關係，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要是願意，你就這麽做。因為沒人在乎你腦子裏裝的想法是什麽，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你想怎麽過，隨你。”
走出幾步後回頭，再告訴他，“哦，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往後見麵就不用再拿什麽情感道德綁架。”
她鋒利的一記視線從他臉上刮過，“就按著你說的，我冷血沒心沒肺，所以，這一套，對我——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