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我怎麽能舍得先走
卸下了所有的防備之心,羽月夜一下子便撐不住了,回到黎國皇宮的當夜,他就發起了高燒,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額頭依然是炙燙如爐。
溪雲雪擔心他是受傷的刀口感染,每夜不眠不休地守在他的床前,隻是幾日,人就瘦了一圈,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憔悴不已。
下午的時候,羽月夜終於退了熱,他沒有血色的臉蒼白無光,讓人看著不禁心疼,溪雲雪的手摸了摸他的臉,喜極而泣道,“我還以為你要撇下我們母子倆,先去了呢,你可知這幾日將我下的魂都沒了?”
羽月夜蒼白且幹裂的嘴唇微微啟動,溫柔地望著溪雲雪,啞著嗓子道,“我怎麽能舍得先走,留你們孤兒寡母在這世上受罪。我還怕某人一傷心,帶著我的兒子,改嫁了。”
見溪雲雪破涕而笑,羽月夜也微微揚了一下唇角,繼續道,“隻是這幾日太累了而已,就多睡了會兒。有吃的嗎?我餓了……”
他手揉著肚子,可憐巴巴地望著溪雲雪。就在她發愣的空擋,“咕嚕嚕”地聲音在這安靜的房間裏響起。
溪雲雪“噗嗤”笑出了聲,她嘴角兩側的梨渦刻著溫柔似水的情意,對著羽月夜點了點頭,便吩咐身後的宮女去禦膳房將她親手做得清粥端來。
就在此時,洛曦敲門走了進來,他見羽月夜已經醒來,也放下了心。他清楚羽月夜對溪雲雪來說是什麽意義。倘若他一日不醒,溪雲雪就會拖著疲憊的身子,陪著他一日。
“雪兒,我有話問你,你和我出來一下。”洛曦轉頭瞧了一眼溪雲雪,見她不再向前幾日那麽緊張兮兮地繃著一張臉,她嘴角綻放的喜悅,讓他不禁有些擔憂。
溪雲雪愣了一下,顯然不知道這時候洛曦找她是什麽事情,她征詢地向羽月夜望去,見羽月夜眼裏滿是細致和溫柔,且與她眨了一下眼睛之後,溪雲雪才側頭與洛曦說了聲,“你且等一下,我喂了他粥再去。”
“那你直接去鹹安宮吧,我在那裏等你。”洛曦說完,便甩袖離開。
溪雲雪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溪雲雪接過宮女剛剛端來的清粥,舀了一勺之後輕輕地將熱氣吹散,喂入羽月夜的嘴中。她極盡溫柔和小心翼翼,就是擔心將羽月夜燙著。羽月夜機械般地張嘴喝粥,但是眼睛始終盛著如火般灼灼的光芒,凝著溪雲雪白皙的臉,不願挪開一分。
溪雲雪被他熾熱的目光盯的臉一陣陣發燙,臉上不知是何時爬上了緋紅,映著著一室的燭光,將周圍的一切襯得一暗,似是這瑩亮的光彩,隻圍繞著她而閃亮。
“看夠沒有?再看的話,我可就不喂了!”溪雲雪嬌嗔道,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手裏的勺子卻沒有停下來。
羽月夜輕薄的唇,輕輕地抿了一下,嘴角彎起幸福的弧度,“咳咳,那個,沒看夠,但是還沒吃飽。哎……別走啊……”
話還未說完,見溪雲雪羞紅著臉轉過身便將碗放在桌上準備離去,羽月夜不由覺得有些好笑,這樣的相處,似是很久都沒有過了。
溪雲雪裝作生氣的樣子不理他,羽月夜心裏便慌了神,怕溪雲雪真的是生了氣,就趕忙要掀被下床,卻不小心落倒了放在矮凳上的茶杯,“嘩啦”一聲,摔在地上化成了一堆的碎片。
溪雲雪的心中忽然一震,應聲轉頭,恰巧對上了羽月夜無辜和無奈的眼神。讓她又好笑又好氣,最後還是走到了他的身邊,將剩下的一口飯喂完。
扶著他躺下,溪雲雪給他掖好被角,囑咐道,“你好好的休息一下,我去找洛曦,馬上就回來,秋兒就在外麵守著,你如果不舒服,便讓秋兒去鹹安宮換我!”
羽月夜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身上一股燥熱從腳竄上頭。他沉默了一會兒,將這種不適應壓了下去,才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地去吧,我不會有事情的,快去快回!”
溪雲雪輕車熟路地走到鹹安宮,當她推開門的時候,洛曦正倚在榻上看兵法,溪雲雪頗為留意他手中的那本書,也許是因為從小跟在溪承啟身邊,將他書房裏的兵書都熟讀過的緣故,她對兵法格外的喜愛。
洛曦留意到了她的精亮目光,便翻過書來,看了眼書封,笑道,“哦,我也是閑得無聊,才胡亂的翻一下。怎麽,你也懂這些東西?”
“嗯,隻是懂些皮毛而已,我自幼就喜愛看書。”溪雲雪淡淡地笑了一下,走到洛曦旁邊的榻上坐下。
她剛剛落座,就有宮女端著精巧的點心走了進來,五六名宮女魚貫而入,不僅添了茶,還將點心擺放在二人的麵前。
溪雲雪瞧了一眼,全都是她平日愛吃的東西,又望了一眼那站成一排的宮女,心下不禁有些疑惑,這洛曦喚她來這裏,說是有事情,難道就是為了讓她吃這些東西?猶豫了一下,溪雲雪問道,“洛曦,你這是……不是說有事情嗎?”
洛曦對著一眾宮女擺了擺手,待她們退去,洛曦夾了一塊芙蓉糕放在溪雲雪的盤中,道,“你可知那追殺你們的是何人?”
正瞧著那糕點上花紋好看的溪雲雪猛然抬起頭,眼裏如火灼灼的光似是要燒起來一般,問道,“是誰?”
洛曦用筷子沾了一下茶水,在桌上寫下一個字,抬起頭來對上溪雲雪如虎凶狠般憤恨的目光,道,“沒想到吧,他居然沒有死……”
溪雲雪委實沒有想到,而且她現在有一種感覺,掉入了一張織好的陰謀大網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極為不舒服,好像是暴露在外,等人宰殺的羔羊……
“你可知,擄我走的人是誰?”溪雲雪望著洛曦那張似妖孽般美的不真實的臉,頓時想起了那個與他有著相似容貌的男子。
洛曦疑惑地搖頭,溪雲雪歎了口氣,道,“是與你長的七八分相似的男子,若我猜的不錯,應該是你的哥哥,洛歌。”
洛曦夾著糕點的手忽然顫了一顫,糕點“啪”地掉在了桌子上,他愕然地望著溪雲雪,喃喃道,“不可能,我親眼看著他死的。不可能是他……”
兩個原本應該死掉的人,奇跡般的死而複生,這背後,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對了,你可知元佩是何物?”溪雲雪忽然想起那日在竹屋外,聽到藍明儀和藍金辰的談話,聽到他們多次提到元佩。
洛曦瞳眸一縮,抓住溪雲雪的胳膊問道,“你怎麽知曉這個東西的?”
“曾聽一個朋友提到過,怎麽了?”溪雲雪心裏更加疑惑,為何元佩也會讓洛曦如此激動。
“秦國的元佩,西夏的遣軍令,黎國的幽冥劍,若集齊著三樣東西,便可以號令天下,將中州大地統一。”洛曦無力地說,他眸中的晦暗,讓溪雲雪覺得事情似乎是有些棘手了。
“這三樣東西,是應該在太子和國君的手裏。若我猜的不錯,你或許是見過秦國的太子了吧?”洛曦歎了口氣,聲音有些沉悶,“據說,秦國太子被人殘害,流落民間,沒有人知道他身在何處,現下秦國的皇帝久臥病榻,秦國公主隻手遮天。”
邊聽著洛曦說,溪雲雪邊想,是沒有人知道他身在何處麽?那為何會有人追殺他要他交出元佩呢?怕是秦國的公主,早已知道秦國太子的行蹤,要除之而後快吧?
“幽冥劍現在在何處?”溪雲雪問道。
洛曦歎氣,“被洛歌盜了去,現在應該是在他的手中……”
話猶未了,門外便響起一個急促的女聲,疾叫道,“郡主,救命啊郡主,您快去看看郡馬吧,他……他……”
溪雲雪應聲而起,緊蹙的雋眉,透著焦急的神色,她拉開緊閉著的殿門,問道,“怎麽回事,快說……”
那宮女閃躲著溪雲雪淩厲的目光,垂低了頭,揪著裙角,不敢與她對視,支支吾吾道,“郡馬他,他……”
溪雲雨的心忽然一慌,不等這宮女說完,便急躁地往羽月夜養病的福祥閣走去,身後的小宮女提著裙子小跑著卻也趕不上她的腳步。
而此時,小寶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竄了出來,抱住了溪雲雪的小腿,奶聲奶氣地歡快地喚著,“娘親,娘親……”
此時的溪雲雪哪裏有心思顧及溪小寶,她所有的心思都已經飛到了福祥閣,她恨不得插上一對羽翅,立即飛到羽月夜的身邊。
小寶被溪雲雪甩到了地上,他癟癟嘴正要哭,恰被洛曦抱了起來,哄道,“娘親有急事要做,小寶不哭,等娘親回來了,明天帶小寶一起去花園撲蝶。”
小寶咯咯地笑著抱住了洛曦的脖子,窩在他的懷裏,任由著他抱著自己往福祥閣趕去。
當溪雲雪推開門,看到一室的狼藉,和衣衫不整的羽月夜,眼睛一瞬間變得猩紅,她憋紅了一雙眼,壓抑著心中不斷翻湧的惡心和刺痛,厲聲喊道,“羽月夜,你到底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