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烏龜與森林
這天上午。
木鍾來到了一處高溫高濕的地方。
這裏熱得就像蒸籠一樣，空氣中濕度達到最大，放眼四望，幾乎看不見一隻動物，動物們全躲起來了。
在某個時候，吹拂著的風忽然變得涼爽。
抬頭看去，隻見遠方的空中，大片雲層如排山倒海般鋪蓋而來。
轟隆隆！！！
——雷暴狂響。
頃刻間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木鍾站在空中，以能量屏罩為雨衣，遮擋了淋向自己的雨水。
天空灰暗，雨水密集，此時僅憑肉眼，竟無法看過遠處的模樣。
“這場大雨來得好突然。”
轟隆隆！！！
——電光閃爍。
這場雨還伴隨著雷暴，有各種奇怪的閃電圖案，在雨水中接連閃現。
木鍾在欣賞著這些電光的同時，還發現了其中的異樣：有近四分之一的雷電，都劈向了同一處地方。
“招雷劈的地方，常有奇奇怪怪的東西。”
雷暴天氣讓自然魔力發生了某些魔法反應，使得‘千裏眼’的視界中有太多看不穿的東西。
因此，為了了解那處雷霆密集之地，木鍾親自飛了過去。
……
山峰叢立，猙獰奇譎。
在連片的尖刺山峰之間，一頭烏鐵巨龜，吸附著鋼鐵之物，在水流淌淌的山道上緩慢行走。
它似乎擁有‘磁力’之類的力量，它一路行走，撞擊山石，破開阻礙，碎物中有些許鐵質之物，全都被吸附到了它的殼上。
這隻烏龜長相笨重，單從外表來看，較之這個世界的其他生物，並無奇特之處。
“就是隻能吸鐵還容易招雷劈的大烏龜。”
——這是木鍾觀察後的簡單結論。
……
木鍾跟在這隻烏龜後麵，看著閃電不停的落在它身上，看著它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去。
大烏龜所行進的這條路，是它不知走了多少年走出來的，山上的雨水匯聚，在這條路上形成了洪流，它就在洪流當中，逆流而上。
逆著洪水向上行進，再加上劈在它身上的電光，這使得它就像是神話裏的生物一般，神奇且壯闊。
大約二十多分鍾後，電光閃爍的頻率降低，漸漸沒了。
滂沱的大雨也開始減小，變得稀稀拉拉。
大烏龜繼續向上，越往上，這條路上的水流就越淺。
走到水流細微處時，它也就到了此行的終點。
——一座大湖。
大烏龜緩慢且沉重地抖動起身軀，在震動聲中，被它吸附在背上的鐵塊、鐵砂，統統被它抖到了‘湖’裏麵。
這個所謂的‘湖’，準確的說，應該是個大坑，是它專門存放鐵質之物的大坑。
因為雨水漫灌，注滿了大坑，所以才變成了‘湖’。
如果視線能夠透過水層，那麽就能看到，這個‘湖’的湖底，充斥著大量的鋼鐵之物。
……
大烏龜把腦袋伸入水中，灌了一大口水，又看了看自己的收藏，縮回腦袋時，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它轉動身軀，準備調轉方向，下山繼續尋找鐵質之物。
這時，木鍾取消了‘無人之境’，在對方眼前，顯現了身形。
大烏龜被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它本能地對對方發動了攻擊。
“吼——”
澎湃的魔力從它的身上湧出，緊接著，大量的碎鐵石從湖中衝出，繞過它，統統射向了它眼前出現的這個人。
嘭！嘭！嘭！
木鍾放出一層薄薄的能量罩，任由這些高速飛來的鐵石砸在罩子上。
他盯著大烏龜的眼睛，用魔法‘目視之聲’，與對方意念交流道：“大家夥，幫我製作一把漂亮的武器，好嗎？”
大烏龜聽到聲音後，停止了攻擊的動作，它的腦子有點遲鈍：“…武…器？”
木鍾伸出手指，在對著空氣比劃了幾下。
金光流動，在空中形成了一把‘矛’的形狀。
“差不多就是這樣子的武器，你能製作嗎？”
“不知道怎麽製作。”
“用火煆燒，澆築鋼鐵，敲打成型……還有更簡單的。”
說著，木鍾右手一翻，翻成了手心向上，緊接著，一道紅色的光芒，從他的衣襟裏飛出，落到了他的手心上。
他接著道：“用它，你就可以製作任何你想要的金屬物件。”
……
大烏龜愣愣地看著這道‘光芒’，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鬼使神差之下，它伸長脖子，用鼻尖觸碰了‘光芒’一下。
‘光芒’隨即融入了它的體內。
嗡——
與之前幾次的情況一樣，融合了‘逆痕’的大烏龜，驟然間爆發出了強大的能量。
隻不過，這一次，木鍾稍稍給壓製了一下，讓對方爆發的能量，不至於破壞他腳底下的這座山，還有‘湖’。
包裹著‘大烏龜’的光團縮小後漸漸黯淡……其中出現了一位提著龜殼箱子的成年女性。
“……”木鍾挑出來的‘代行之神’全是女性，也不知道是他的原因，還是‘逆痕’本身的問題……
算了，性別不重要。
——將無關緊要的問題拋在腦後，木鍾微笑道：“可以幫我製作一把武器嗎？”
紅色的‘逆痕’與火有關，‘大烏龜’喜歡收集鋼鐵之物，而火與鐵，向來是最常見的搭檔。
這位新生的‘代行之神’反應有些淡泊，她放出火焰，招來鐵石，在熔煉鍛造的同時，問道：“你為什麽要選擇我？”
木鍾回道：“我覺得你很有趣，在遇見別人之前，先遇見了你，便是緣分，緣分到了，就是如此奇妙。”
“……”
這個‘代行之神’沉默了一會兒，她看著正在成型的武器，突然煩惱道：“我不會拯救這個世界的。”
木鍾說話像個神棍：“好的壞的，都是世界的一部分，對於‘世界’本身，沒什麽拯救不拯救的。”
“我是說，我對‘讓世界更美好’之類的事情不感興趣。”
“你由著你自己就行，你是你，我是我，我管不了你，而且我對你也什麽沒要求。”
“……”
木鍾確實對對方沒要求，但在這樣一個糟糕的世界，身為‘好人’的她，就算自身再怎麽消極，遇到壞事了，也一定會出手幫助的。
況且，有這樣奇怪的‘代行之神’，對於‘神明多樣性’，也是大有好處……
…….
在新生的‘代行之神’的控製下，一把造型威風的長矛，很快便製作完成。
她手伸進濃烈的火焰裏麵，將製作好的長矛，取了出來。
“我沒有好的材料，也不擅長製作武器，這一把可以嗎？”
木鍾接過了長矛，在手中揮動了幾下，滿意道：“我很喜歡。”
——作為‘玩具’而言，這把長矛相當不錯。
他轉過身，說了句含糊的話：“總數為八，你並不孤單。”
話完後，他正準備離開這裏，這時，對方開口了：“那樣的‘光芒’，還有嗎？”
木鍾轉過頭，麵露疑惑：“還有，怎麽了？”
對方指了個方向，“我不記得是什麽時候，我隻記得，在這個方向，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個很好的家夥。”
“我知道了。”
……
……
木鍾邁開步伐，走入了‘無人之境’，身形隱匿了。
對方指的方向在東南邊，那裏他還沒有去過，可以改變方向，先去那邊檢查一番。
……
半個月後，木鍾在一片古老的森林裏麵，發現了新的‘適格者’。
按照兀世界的時間，‘暗曜世界’誕生的年齡，還不到他一半的年齡。
這裏的‘古老’，是按照這個世界的時間來計算的。
‘暗曜世界’誕生之時，存在一個‘演化’的過程，‘設計者’添加最初的‘要求’，‘世界’在完成‘要求’的同時，把這個世界演化成盡量合理的世界。
——雖然實際情況是，設計者的‘要求’與‘合理’存在衝突，導致這個世界在細節上各種各樣的不合理……
不過，因為現在正處於‘高速發展’階段，那些不合理才沒有爆出什麽大問題來。
等到‘代行之神’在這個世界站穩根腳，之後……黑龍一方頭疼的日子就到了。
……
回到現在。
這座‘古老’的森林，是暗曜世界演化時期前期出現的森林，在後期的變化中，它留存了許多舊有的事物，因此才顯得‘古老’。
木鍾從天上降落，進入了這座森林裏麵。
他沒有顯現身影，但還是感覺到了一些怪異的視線。
——有什麽東西，看見他了。
“……”
被看見了，索性便不隱藏。
木鍾取消隱匿魔法，順著直覺，在其中飄飛。
他看著周遭大同小異的各類植物，竟自然而然地明白了這裏的真相：
“哇哦~”
“原來整片森林，都是一個生命。”
猶如植物的分枝，這片森林裏的樹木，都是最初的那一個生命的長出來的‘分枝’。
這座森林的植物看上去五花八門，其實都是同一棵樹。
“……”
木鍾說了幾句話，停住腳步的同時，也來到了這座森林最大的那棵樹前麵。
他仰望了一下，心中禁不住拿對方與天空大人比較。
然後發現，這家夥隻是大且繁多，論內在、論自然氣息，它連天空大人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看了一會兒後，他開口道：“我能感覺到你身上的智慧，跟我說說話吧，我沒有惡意。”
沙沙~~~
——森林無風自動，發出了不太動聽的聲音。
對方不會說話。
木鍾便又用了魔法‘目視之聲’，用意念將之前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這一次，對方回複了：“你的模樣看上去像‘造物主’，你是‘造物主’嗎？”
木鍾：“我這副模樣是‘人形態’，在這裏不常見，在別處是主流形象，我不是‘造物主’，我是……過客。”
“過客？我不明白什麽是過客，我有許多不明白的問題，過客，你能回答我嗎？”
“你問一問？能回的我都回你。”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有了意識，我為什麽會有意識？”
“從幼苗到結果，在你的意識出現之前，有太多的事物，在為這件事而努力。你是那些事物的成果。”
“哪些事物？”
“時間、雨水、大地、自然魔力、各種養分，等等等等。”
“為什麽我一有意識，就知道許多詞匯、許多概念？”
“嗬嗬，這就是你的‘造物主’的設定了，‘造物主’預先在你的意識裏存了些知識，待你覺醒後，那些知識便也醒來了。”
“為什麽我是我，不是別的生物？”
“這個問題應該向內詢問，而不是向外。每個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誰也不是別的誰。”
“……”
這個‘森林’有些哲學，問的問題大多都與‘存在’‘意識’有關。
都是些淺顯的問題，也好在淺顯，不然木鍾可能‘忽悠’不住對方。
畢竟哲學這方麵的東西……它不像數學那樣，能讓所有學數學的人，都承認‘一加一等於二’。
要是真探討起來，那就真的是‘捉蝦’了。
……
麵對代號‘森林’好似永無止境的問題，木鍾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你問題太多了，再跟你說下去，我的‘工作’都不用做了。”
‘森林’還是有些謙遜的：“對不起……”
“說起我的工作……”
木鍾手伸進懷裏，取出了一個青白色的袋子，並從其中拿出了一道綠色的‘光芒’。
他接著道：“這道光芒裏麵，蘊含著這個世界的‘真理’。它可以屬於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生靈，我不是這個世界的生靈，它不屬於我，它可以屬於你。所以……你想接觸‘真理’嗎？”
‘森林’沒有複雜的心思，它直接道：“它能讓我變得像你這樣智慧嗎？”
“……”它能讓你變得遠比我有智慧。
——木鍾有先天的‘短板’，他不想正麵回應：“你覺得，知曉暗曜世界真理的你，會變得多有智慧？”
“我…願意接觸‘真理’。”
這時，木鍾忽然五指合攏，握住了那道‘光芒’，“還需要一個考驗。”
“什麽考驗？”
“這個地方，整座森林都是你吧？”
“都是我的一部分。”
“它們不完整嗎？”
“它們——”‘森林’突然領悟了對方的意思，它驚訝道：“你要我放棄它們？放棄我的大部分？”
“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