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相視一笑而別

  趙煜騎在馬背之上，向著遠處望去，那最高的一匹駿馬，正是自從仲英墜馬落水消失後，就失去了蹤跡的胭脂。


  它一臉傲氣的站在那，悠哉的搖著尾巴嚼著青草，兩匹矮小的小馬駒圍在它身側，撒歡跑跳著。


  一身勁裝的仲英已經恢複了玉玲瓏的打扮，挺拔的坐在胭脂上，垂眸看著那兩匹小馬駒。


  景色如畫，趙煜心若蟬翼。


  似是感受到了有人出現的氣息，馬兒不遠處的人側首回眸，與他四目相對，一眼萬年。


  雖隔著玉色麵具，他卻依然能夠透過那雙水霧清眸，讀到她心中所想，能夠感受得到，她在這鬼蜮城中，發自內心的幸福與快樂。


  那雙美目之中曾經因為被困在後宮而消失不見的明亮光芒，如今熠熠如星輝。


  看來離開了他的她，如今過得真的很好，很幸福。


  也許她說的對，既然他無法放下那尊貴的帝王之位，隨著她在這黃沙大漠中相伴餘生，他就沒有資格再去強求她放棄如今的自由人生了。


  漢武與子夫，高宗與武皇，他如是強求她隨她回去，也許他們的結局，會更令她絕望痛苦吧。


  隔著滾滾黃沙，望著一片土黃之外的那片蒼茫青色，趙煜終是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千言萬語化作一個放心又安心的笑，趙煜看著那個日夜思念的女子，唇邊輕抬。


  微風拂過他眼角的淚痣，將他眼底的笑意，帶到了黃沙對麵之人的眸中。


  牽著韁繩的手腕，微微用力，寒夜調轉了馬蹄方向，趙煜策馬揚鞭，飛馳而去。


  數丈之外的人，脊背挺直的坐在胭脂馬上，一如從前那般從容大氣，目送趙煜的身影，緩緩消失在她的目光之內……


  黃沙大漠，他們一笑而別，也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吧。


  他來了，他又走了。


  他們在這裏的短短日子，歡愉卻自由，沒有皇權之爭，亦沒有弑母之仇。


  雖然，這段日子短暫至極，又如何呢？

  至少，他知道了她還活著，她也知道他一直都愛著她，這就挺好的。


  飛揚的黃沙之中，趙煜想著，真好，她真的沒死。


  真好，她又恢複了往昔快樂自信的樣子！


  真好……


  數日之後，趙煜回到京都城，拓拔軒離開，這一次之後，他再未入過宮，易容假扮過皇帝。


  宋煦宗離開過皇城，到過鬼蜮城之事，除了白淩晗、白霖、張公公等幾人，沒有任何人知曉。


  也便無幾人知曉那位傳奇的仲皇後，就是鬼蜮城玲瓏寨的大當家玉玲瓏。


  為趙煜送行之時，司徒沛甚為惋惜，同趙煜說，不信趙煜與仲英的緣分已盡。


  趙煜隻淡笑著說了句：“如是你以後同高姑娘成親的話，便讓人傳個信來，朕定會為你備上一份厚禮，祝福你們的。


  有你們在她的身邊，朕便放心了。”


  司徒沛這一輩子也許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後來被世人奉為一代明君的男人，離開之時，眼角強隱去的那滴淚水，還有他嘴角久久未曾散去的那個失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