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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趙煜再次試探

  就在趙煜離開芙蓉殿之後,仲英本是瑩亮的美目,忽然間沉暗了下去。


  她的眼角也隨之濕潤了幾分,唇瓣也沒了之前趙煜在的時候,那般高高挑起的弧度了。


  長清哥哥為了幫助她尋找靈藥,容顏被損毀了麽?


  那她這輩子欠他的,豈不是又多了一件……


  “……對不起……長清哥哥……”


  當初她一心為了助心愛之人順應天命,穩固江山;為了去除百官對仲家的微詞,護下仲家軍的性命,她不惜以自己的一條命,作為交換。


  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她偏就會撿回了一條命,而昏迷不醒,最後還竟拖累了那個已經遠離權利之爭的摯友兄弟。


  仲英知道,趙煜根本就不相信她失憶了。


  也許,他們倆都清楚,橫在他們二人之間的一道鴻溝,無法跨越,亦難以填平。


  本以為趙煜的帝王星天命逆轉,她的鳳凰泣血之命格也得以解除,她也算完成了鳳凰星的使命。


  從今以後,他們倆便就可以各自安好,互不打擾。


  仲英知道,她這麽做,對不起謹言。


  可謹言畢竟是趙家的皇家血脈,她無權將他帶到一個隨時會麵臨被定罪的家族中去,麵對那未知的血雨腥風。


  隻有讓他在趙煜的身邊長大,他才能平安無憂,現世安穩。


  畢竟,趙煜曾經所經曆過得一切暗算與謀害,他是一定不會讓謹言,再去麵對的一次的。


  無論如何,仲英都相信,不管趙煜日後身邊有多少妃子,他一定都會護著謹言健康長大的。


  所以,從她服用了血靈芝醒來的那一刻,仲英便已經在心裏做下了決定。


  讓前塵往事隨風而逝,從今往後,他做他的一代明君,她做她的飛鷹將軍。


  從此,君臣之位,共安天下。


  可惜,從她醒來至今,半月之餘,無論她做的事情有多過分,多荒唐,趙煜都隻是隱忍不發,任由她隨意胡鬧,卻怎麽都不肯放她離開。


  這些個夜晚,仲英每每都等在謹言睡熟了,躲藏在錦簾之後,望著安睡的謹言,偷偷地落淚。


  可白日裏,無論蹣跚學步的謹言,湊到她跟前,如何的與她親近,她都不敢將他緊緊抱在懷中,叫他喚她一聲‘母後’。


  畢竟,母子連心啊,若是她無法狠下心,舍得將謹言留下,她又怎麽走得出去那道宮門?


  仲英倚靠在窗欞之側,望著芙蓉殿後花園裏那些被皚皚白雪覆蓋住的青鬆與紅梅,心中如同被巨石壓住一般沉重。


  “哎……父親,難道,我真的選錯了麽?”


  “曾幾何時,你變成了一個這樣多愁善感又膽小怯懦的人了?

  那個曾經一身戎裝,一杆銀槍,魂武忠勇,喋血沙場的少將軍,她去哪了呢?”


  清靈的疑問聲,在她身後響起,是莫娉婷入宮來探望她了。


  因著仲英醒來後,隻認得莫娉婷,故而,她入宮進殿,已經被趙煜免了須得在宮中通傳之禮。


  仲英轉身,看著莫娉婷真誠的眸子,釋然緩笑。


  “是啊,那個無畏天地,一心隻想護衛大宋邊疆百姓安危的仲英,去哪了呢?”


  ****

  十日後


  “這麽大的罪,怎麽能因為是皇後的母家,就從輕處罰呢?”


  “畢竟,老國丈他也是為了陛下的安危嘛……”


  “什麽老國丈,仲國公依仗著自己的有軍權在手,多年來隨心所欲早已將國之禁軍當做了他的仲家軍!……”


  “於大人你這麽說就不對了,那仲家兒郎,為了我大宋,立下多少汗馬功勞,你這麽說,你就有點過河拆橋……”


  ……


  麵色陰沉的帝王,坐在高高的龍椅之上,任由長生殿中的百官因為應該如何處置仲家軍私下調兵之事,吵成一團不可開交,他卻聲色不動,如同石化了一樣。


  待殿中的喧囂聲終於停了,趙煜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悠悠地在眾人身上輕掃而過。


  龍音堪比寒冰:“怎麽,你們吵完了?還有誰,沒講夠的,可以繼續……”


  殿中的百官,你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低下了頭,噤若寒蟬。


  大家夥一起說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說的起勁。


  這時候,卻都裝起了鴕鳥。


  趙煜厲色漸舒,嘴角輕抬,冷笑一聲:“既然沒有了,那就退朝吧。”


  說罷,不等百官反應,隻留張公公在那高喊了一句:“退朝!”


  那明黃色的龍袍就已經遠離了長生殿的大門,頎長身影揚長而去。


  不解心頭煩悶的趙煜,一路冷著臉快步回到垂拱殿,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百無聊賴的堆坐在廣紅木方椅之中。


  那廝還抬著腦袋,小嘴巴巴的對身邊站著的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講個沒完,最終意圖就是想要離開此地。


  那人身邊站著的正是一臉正色、目不斜視的白霖。


  對於他的話,基本完全不搭腔。


  白霖見到趙煜進門,連忙上前行禮而後得到他的示意,走出殿門。


  白淩晗看到突然出現的趙煜,有種幹壞事被主人抓包的感覺,忙癟了嘴,揚起滿是討好的笑臉,看著他。


  趙煜瞧著身前見了他,就立刻變得乖巧似小白兔的白淩晗,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

  “哎呦,這不是玉神醫家的嫡孫玉淩晗玉公子麽?怎麽這麽閑著有空,跑到朕的垂拱殿來了?”


  白淩晗一聽,趙煜連小白都不叫了,卻把玉家搬了出來。


  這明顯就是在職責他忘恩負義,不懂知恩圖報嘛!

  是,這個罪名,他認了,就算被人說忘恩負義,他也不想再每天被這倆相愛相殺的夫妻倆折磨了!


  一個裝失憶,成天哪吒鬧海,大鬧天宮!


  一個真縱容,卻轉身拿他紓解心中的鬱悶!

  白淩晗真怕自己再回到這宮裏,待上幾日,會變成神誌失常!


  “怎麽,你不說話,是在心裏怪朕,讓人把你給強行抓回來了?”


  “不敢、不敢!臣可不敢!陛下需要臣,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不是江陵逍遙閣出了點問題,我才回去處理了一下下嘛!嘿嘿,再說,皇後這邊也真的沒啥病了啊,我留在這也沒啥用不是?”


  “少廢話!小白,朕命你,三日之內,給朕想出個治療皇後失憶症的辦法來,不然,朕就把你扔進香暖閣!”


  啊!香暖閣!?


  白淩晗瞬時腿軟,那不是京都城的貴婦們最愛去喝花酒的地方嗎!

  “哎呦,陛下,您這玩笑可開大了,這我這……”


  “你瞧著我像是跟你開玩笑麽?”


  趙煜手持薄書,淚痣輕動,嘴角半揚,寒眸之內皆是明晃晃的威脅之色啊!


  白淩晗小嘴抿成一個蚌殼,真的是欲哭無淚啊!


  蒼天啊,他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麽孽啊!

  “好,臣知道了,臣一定努力、使勁,好好的想……”


  帝王掌心輕晃了晃,白淩晗委屈巴巴,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垂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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