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趙煜親去尋藥
之前莫娉婷與拓拔軒,在皇宮中因為趙煜設下的局,而在危機關頭看清了彼此的真心,攜手共闖江湖。
她與仲英約好,會在謹言周歲之後,回來探望她們。
可沒想到,莫娉婷回到京都城,入了宮,看到的卻是牙牙學語的太子謹言,趴在仲英的床榻邊,好奇的抬著小手,輕輕拍著仲英的手臂。
而仲英則是躺在那一動不動,靜靜的安睡著。
本來打算看一眼仲英母子就離開的莫娉婷,見到昔日精靈調皮的小師妹如此模樣,可謂是傷心至極,便同拓拔軒暫時留在了仲國公府。
她二叔本就是仲家軍的軍師,她在仲府倒也不陌生,拓拔軒的身份,外人知道的不多,索性沒有引起什麽波瀾。
這樣的話,她與仲夫人一道,每日出入宮中探望仲英也方便一些。
如今,趙煜能在第一時間想到,讓嶽旖旎幫拓拔軒易容成他,替他守著皇位,處理朝事,倒也合情合理。
畢竟,拓拔軒雖名義上是西夏二皇子,可畢竟是他也同父異母的親兄弟,而且這拓拔軒的性情,趙煜也算得上是十分了解了。
他如今眼中、心中隻有莫娉婷一人,江山天下,對他而言早已如清風浮雲。
其實,趙煜倒是從心裏十分羨慕和佩服拓拔軒的,他的灑脫和直白,是他沒法擁有的。
仲英昏迷這些日子,趙煜看著她,曾經想過如果她醒來,他是否能放棄這個皇位,與她仗劍天涯。
他卻發現,他無法放下。
他一生所願,就是將大宋的錦繡藍圖,再添光輝,為百姓創建一個和平、富庶的新王朝。
所以,他很羨慕拓拔軒,能夠與莫娉婷一生一世一雙人,兩騎駿馬追紅塵的人生。
身為趙家兒郎,他肩負著天下百姓的家國,是沒有資格輕言放下的。
但是,這一次,就允許他自私、輕率一次。
暫時放下帝王之尊,隻以一個丈夫的身份,為自己的妻子,去冒一次險。
也是直到這一刻,趙煜才真正理解了那句,宣德帝曾經說過的:“這個位置,無論是誰,一旦坐上去了,就不會再想離開了。”
拓拔軒和莫娉婷入宮聽了趙煜的想法後,倒是答應的很幹脆。
莫娉婷還主動提出,和拓跋軒一起留在宮中,幫助白淩晗一起照顧仲英。
趙煜頗為感激。
但是最讓趙煜感到意外的,是仲墨竟然托他們二人帶給他一封信。
那信上言明,耶律菲兒已經給她的皇兄——大遼長皇子耶律沛,也就是司徒沛飛鴿傳書,囑咐他安排人在大遼邊境蓉城接應他。
有了司徒沛的安排,趙煜想要偽裝身份進入大遼,而登上長白山能順利許多。
仲墨心中對趙煜有怨,但是當他得知趙煜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讓仲英醒來的方法,還要親自去長白山尋找血靈芝時,他心中的怨氣頓時消彌了不少。
原本他想和趙煜同去的,但是趙煜說此行畢竟要深入大遼腹地,仲墨任抗遼將領多年,容易被人識破身份,便隻得作罷。
仲墨沒去成,有一人卻已經準備好了簡單的包袱,等在城郊客棧,一處從京都城通往遼境的必經之路了。
此人就是拓跋宇,也就是風長清。
原來當時他代表西夏王庭來到大宋,參加完宣德帝的葬禮,便一直沒有離開。
當初仲英大婚,他遠在千裏之外,沒有勇氣趕來看上一眼。
所以,他這回就在京城中等著仲英的封後大典。
餘生飄搖,許再無相見之日。
那日宮中,她對他說,希望他早日遇到一個與他有緣的嫂嫂,他含笑應下,可她卻不知他心中真正的隱痛與不舍。
風長清原想著等仲英的封後大殿之後,他便啟程回西夏,向西夏王李元昊自請西守古玉門關,從此不再踏足宋境半步。
哪成想,他等待的仲英鳳羽加身,一朝封後的盛典,最後卻變成了仲英在長生殿上重傷昏迷。
那日當他得知此消息,風長清差點沒忍住闖入皇宮去,同趙煜算賬。
可就在他尚未離開客棧之時,他突然想起那日仲英對他說過的那句:“長清哥哥,你信命嗎?就算不信命的人,若是真的有了牽掛,便會信了。”
思及仲世恒同他說過的仲英的鳳凰泣血之命,風長清眼含清淚凝望著皇宮的方向,釋然一笑。
原來,他以為那一次的相見,大約會是別離。
其實,她早已經將那一次相見,計劃成了永別。
為了趙煜,她以生命愛著的那個男子,她甘願犧牲自己,且早已計劃周詳。
風長清自認他已經沒了立場,去譴責那位帝王。
畢竟,那個男子是被她偏愛著,疼入心底的人,而他不過是她心中,一個她從小到大最尊重的哥哥而已。
風長清唯有安靜的等在原地,他想著終有一日,他會等來仲英蘇醒的消息吧。
到那時,他便可以無牽無掛的離開了……
直到拓拔軒來見他,同他說趙煜要親自入大遼,上長白山為仲英尋那靈藥,風長清才決定要與趙煜一道而去。
無論,那個男子對他是何種看法,他隻想為仲英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
這樣,以後他才不會後悔!
趙煜聽到拓拔軒說,風長清要與他同去長白山,為仲英尋找血靈芝,並未反對,隻是說了一個‘好’字。
不隻是在場的拓拔軒和白淩晗頗為意外,就連趙煜自己都被自己的回答和想法,怔了一下。
從何時起,他對風長清的敵意已經全然消失了?
望著手中的玉璽,趙煜唇邊輕動,原來,不是他對風長清的敵意消失了。
而是他對仲英曾有的猜忌,突然全都沒有了。
他相信,他是她心中最深愛的人,除了謹言,他便是那個唯一。
那個安靜的躺在那,一動不動的女子,已經成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哎……”
人哪,為何總是要等到失去了,從知道珍惜呢。
這個亙古不變的簡單道理,卻注定永遠沒有答案。
趙煜熬了幾個通宵將朝中的大小事物,毫無遺漏的同拓拔軒做了交代。
他認真和仔細的模樣,令拓拔軒不得不懷疑,他這是怕自己沒辦法活著回來啊!
那長白山上的血靈芝,西夏王後早有耳聞,當著拓拔軒的麵也念叨過幾次。
可惜,仲心柔曾經派去尋找的人,都沒有一個回來的。
思及此,拓拔軒便突然有點擔心趙煜和風長清了。
他也突然有些害怕,萬一趙煜回不來,他不是得帶一輩子的人皮麵具!?
“你別搞得要跟我交代後事一樣,我可跟你說,你要是回不來,你那位皇後,我可不會管她一輩子的!”
自己的媳婦,得自己守著!
趙煜嗤笑一聲,深眸回望他道:“怎麽,這大宋江山,不是你曾經最想得到的麽?”
畢竟,因為對宣德帝的怨恨,拓拔軒曾經做過的事,可都是曆曆在目呢!?
“你!怎麽我來幫你,你還這麽小心眼兒,翻舊賬呢!”
趙煜的身影愈發遠去,他並沒有再回答拓拔軒的話,隻留他自己在身後念叨個沒完沒了。
明日,他就要出發前往長白山了,若是他不能活著回來,那今日就是他最後一次在這皇宮中停留了。
沿著宮中的甬道緩行踱步,趙煜沒有讓人跟著他,也撤了轎輦。
當他來到禦花園,正遇上那冬梅開的正豔,那抹朱紅刺痛他的心扉,令他眼圈微紅。
再離開之前,他終歸還是回身折了兩支冬梅,帶去了芙蓉殿。
張公公裹著大披風,守在芙蓉殿外,抬眼望著、盼著,一見到他的身影,立刻激動萬分的上前,跟趙煜請了安。
“哎呦,陛下,這天這麽冷,您怎麽還自己個兒走回來了啊……”
趙煜笑而不語,進到殿中,眼眸微頓,尋了個青玉雙掛耳雕花瓷瓶,將那兩株紅梅小心翼翼的放入其中,拿到仲英的床榻之側。
“芙兒,你看,這冬梅開的多好看啊。
明日一早,朕便要去長白山為你尋藥了。
你放心,朕一定快馬加鞭趕路,爭取在這冬梅枯萎之前就回來,好不好?
不過,一旦朕要是……
此行,有風長清同去,若是朕……朕一定會平安將它帶回來的。
這些日子,都是你聽朕在這嘮叨,等你服了那血靈芝。
醒來之後,一定要好好跟朕講講,睡了這麽久,你每天都夢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兒……
朕一定不會聽膩的,會每個字都聽得十分認真的,好不好?”
他這番話,可真是聽得殿中的宮娥、太監,皆是無聲垂淚,心中難受啊!
翌日辰時一過,趙煜便喬裝成商人,一人一馬,極速出了皇宮,直奔城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