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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如幻似夢的暖

  平西王為表忠心,在宣德帝駕崩之時,就欲將軍權全部交到趙煜手中。


  倒是趙煜似乎根本沒有懷疑過他的忠心,並沒有收下他的金虎令。


  虎符之下,黑龍令、金虎令、玄鐵印,銀虎鑒,各能號令大宋數十萬禁軍。


  如今,虎符、黑虎令在趙煜手中,若是他收回了金虎令,那新帝手中將握住了大宋朝的半數軍權。


  可是趙煜心中明了,平西王的心思,不在皇權。


  他的心思都在邊疆百姓的安全上,踏馬疆場,護衛河山,才是他的興趣所在。


  否則,宣德帝也不會由著他,握著那金虎令多年,還對他禮遇有加了。


  新帝登基,文官使臣不能輕易動,像平西王這樣沒有反心的功臣更不能動。


  隻可惜,有的人,並不懂這個道理。


  總覺得,宣德帝一死,趙煜登基,他們的命,就會是狡兔死走狗烹。


  若不趁著此等機會,將自己信任的人,推上新君之位,他們就沒活路了。


  趙煜也正是深諳許多人的這個心理,才會順利的抓到了許多人的狐狸尾巴。


  借著這個新舊皇權交替的時機,將那些對他有貳心之人的野心,都激發出來。


  一網打盡,去除後患。


  事實上,他也確實做到了。


  一夜之間,八王爺及其黨羽紛紛落網。


  其他幾位有野心卻沒有實力的藩王,不敢直接對抗他,便收買了三王爺、七王爺的殘餘勢力,也妄圖在這一夜,擾亂民心,散布謠言。


  借著宮中喪禮籌備之際,妄圖渾水摸魚。


  將趙煜這名正言順的太子爺,變成為了提前登基為帝,而毒害先皇的狼子野心之人。


  朝中平日裏靜如湖水的局麵,就在這一夜間,混亂不堪。


  好在趙煜早有準備,並沒有因為他們的陰謀而陷入困境。


  所以,今日遺詔順利宣布,居心叵測的藩王和大臣們,全都如願以償的缺席了他們並不想見到的這個場麵。


  所有可能出現的變數,都在趙煜的掌控之中。


  唯獨他那位五哥與仲家,倒是安靜溫順的,有些令趙煜刮目相看了。


  站在高階之上,皇城之巔。


  趙煜眯著眼,俯瞰著大宋的大好河山,耳邊輕柔之聲猶在。


  “煜兒,你看這皇城之外的山河景色,多美。待日後你長大了,帶母妃去看看,可好?”


  “母妃的話,兒臣記住了。


  等兒臣以後長大了,一定帶著母妃看遍我們大宋朝的所有山河盛景。”


  如今,他終於要成為這山河盛世的帝王了,可她卻早就不在了。


  白霖拾階而上,靜立在趙煜身後,並未出聲。


  明晃晃的金黃色衣角,在風聲中肆意的飛舞如蝶翼。


  這位母妃早逝,受盡冷箭與陷害的九皇子,終於身著龍袍,站在了大宋朝的最高處。


  片刻之後,趙煜冷如薄冰的聲音,在風中響起:


  “喪禮的事都準備好了?”


  白霖回道:“喪禮之事,禮部、戶部協同合作,宮內執事負責核查,目前已經準備就緒。


  向鄰國告哀的加急文書,已經派發出去,七日內應該會抵達各地。”


  趙煜淡聲了道:“好。”而後突然咳了兩聲。


  白霖焦急上前:“陛下身體抱恙,尚未痊愈,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因為噬心蠱對身體的損耗,趙煜噩夢頻頻,身體尚未恢複,便遇宣德帝駕崩。


  這兩日精神高度緊繃,為了應對這些難纏的對手,他不敢有一絲的懈怠。


  好在所有事情如願得償,這一刻,他才能輕鬆的喘口氣。


  日後的大喪加上祭祀,需得進行兩月之久。


  若是他的身體再不恢複康健,便會有很大的隱患。


  “白霖,你去傳墨先生和樗先生到垂拱殿,朕有事要問他們。”


  “是!”白霖領命離開。


  趙煜緩抬起深眸,望著高處那抹浮雲,心中悵然。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噬心蠱沒有解藥,卻還是一意孤行的將它從仲英身上渡到自己身上。


  那時候他有把握能夠壓製住它,如今,卻沒想到,它反噬的力量竟是如此的大。


  不但能讓他身體虛弱,噩夢連連,還能影響他的心境,令他數此疑心於那個他最鍾愛的女子。


  世上之事,絕對不會沒有解決之法。


  從前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他挺拔的身影,站在穹頂之間,絲毫沒有一絲畏懼。


  因為他相信,他的命,不該絕。


  祁陽殿內,從外回來的仲英褪去一身繁複的孝服,著簡潔白孝裏袍,意圖將身上的汙濁之氣,拋擲而去。


  以清水擦拭手腕、掌心之後,她眉眼帶笑的接過奶娘懷中的趙謹言。


  小家夥向著他的母後會心一笑,咿呀的咯咯說個不停。


  仲英唇畔如月,彎彎翹起。


  這一整日的疲乏,算是就這樣一瞬間消失殆盡了。


  “謹言好像又胖了不少,這才半日不見,我怎麽就敢抱著沉了呢,嗯?小謹言?想不想母後啊?”


  先帝喪禮,前殿之事,有禮部、戶部負責,後宮之事,皆應由掌管後宮的皇後負責主持。


  按照常規新帝會在祭天之後,正式舉辦登基大典之時,同時冊封太子妃為皇後。


  所以,仲英算是準皇後。


  如今,趙謹言已經一歲多,她倒是能脫得開身,去主持這次的喪禮事宜。


  忙碌一整天,她這才回來見到謹言,卻像是許久沒見一樣。


  畢竟,從她生產之後,她與謹言可是終日形影不離的。


  除了平日晚上會由奶媽照顧睡著的謹言外,她都是親力親為的照顧他的。


  仲墨等人見了她這樣賢妻良母的樣子,每每都會說上幾句,不可思議,不敢相信……


  當初單槍匹馬、染血拚殺的戰場修羅,竟然就這麽為了趙家這麽一大一小兩個男人。


  放下了手中的利劍,甘之如飴的困守在這後宮方寸之地,麵容之上還皆是滿足的笑容。


  仲國公隨著仲夫人入宮幾次,曾又一次,趁著仲夫人逗弄趙謹言之時,低聲問過她,是否後悔過當初的選擇。


  仲英笑的燦爛無比的對他說:“父親,我不後悔,他對我很好,謹言讓我感受到了我生命的延續。


  曾經的我,雖然是為了守護百姓,可卻令許多人破人亡。


  如今,我很喜歡這份安寧。”


  仲英抱著趙謹言,母性的光輝如光如注,看著一腳邁進祁陽殿的趙煜,一時間忘了時間的流逝。


  看著自己最愛的這對兒母子笑語如鈴,趙煜覺得心中有種如幻似夢的暖。


  樗裏雲的話,猶在耳邊,趙煜從沒想過,原來想要活著,會如此艱難。


  從前,他認為,生死由他而定,如今,老天爺卻跟他開了這樣一個玩笑。


  江山初定,美人相伴,幼子稚嫩,他卻可能給會命不久矣了。


  “噬心蠱無解,隻有用內力將它壓製住,如今殿下終日勞頓,內力不穩,壓製不住它,才會令它占了上風。


  陛下隻要潛心修煉‘千寒心經’,再經過藥石調理,大概用不到三月之時,就可以重新將它壓製住,令噩夢遠離。”


  “那朕的壽命會受到影響麽?”


  “耗費內力,如同逆力而行,必然會耗損心血心神,臣不敢妄下斷言……”


  其實趙煜心中清楚,樗裏雲不過是沒有當著他的麵直說罷了。


  他這話內之意其實已經很明顯了,他的壽命定然會因為這個噬心蠱縮短許多吧……


  芙兒放心,朕一定會拚盡全力,為謹言鋪平他前行的路。


  在那之前,朕不會讓它大敗朕的。


  “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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