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宣德帝之駕崩
仲國公府，書房。
暗衛恭敬站立，仲國公坐在令一側書桌後側。
凜眉如劍，仲世恒抬眼問道：“陛下突然中風了？”
暗衛頷首：“是，宮裏鍾太醫親筆寫的密信，才傳到屬下手裏的。應該是真的。”
仲世恒想了想，道：“淑妃娘娘和五王爺那邊也收到信了？”
“應該收到了，萬福殿裏一直都有淑妃娘娘的人，皇城司查的緊，那人才一直沒敢冒過頭，但是這次的事，關乎生死，他應該已經冒險傳了訊息過去。”
仲世恒深眸如注，側首沉思片刻：“你速去五王爺府上，讓他一定不要輕舉妄動。
之前陛下就借病試探過眾皇子一次。這一回，也不一定是不是真的病倒了。”
暗衛肅色應聲，道：“是，屬下明白了。”
時機真的到了麽？
暗衛離開後，仲世恒麵色幻測如雲，他知道，如果真的是時機到了。
仲家一門的生死，就都再次一舉了。
成，皆大歡喜。
敗，皆是天命。
兩個時辰後，紫宸殿。
早朝推遲了一個時辰，大殿內，朝臣一片喧嘩之聲。
太子趙煜入殿之時，孟相與護國大將軍秦征，正在貼耳交談，麵上緊張無比。
孟靜姝本就是仗著宣德帝的承諾，才從謀害仲英的事中脫身的。
如今，宣德帝病倒了，他們孟家豈不是就大禍臨頭了！
趙煜唇邊勾起一個半彎，看著孟相，深眸之中卻皆是寒光。
看來這宮裏藏著的，各方勢力的眼線，還真是不少呢。
這張公公都已經在第一時間下了封口令，可他們這些該知道消息的，一個都不落的收到了消息。
洛奇和洛勝負責在京中組建的暗網組織，躲在皇城司的暗衛之後，秘密監控所有四品以上大臣的密信往來。
這一個時辰內傳回來的信兒，比這一年都多。
宣德帝這邊才真的病倒，這些人，就已經全都知道了。
“孟丞相，你方才和秦將軍說什麽悄悄話呢？好像心情不錯啊……”
趙煜看似打趣，實則是質問。
孟相本就沉浸在宣德帝這個大靠山倒了的恐慌中，突然被趙煜點名，如此不掩飾的拷問。
他那富態的身軀，立刻就嚇得跪在了地上。
“回太子殿下，臣，臣是在向大將軍，講述——臣……”
秦征突然單膝跪地，抱拳道：
“回太子殿下，孟丞念著臣的三弟年紀不小了，想托臣回去同母親，提一提三弟與孟家三小姐的婚事。”
孟丞相的三女兒，與秦征的三弟有婚約，這是全大宋都知道的事。
這個借口找的倒是合理。
不過，這到是順便刻意提醒了趙煜，他們孟家和秦家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的準親家。
秦家握著的軍權雖然沒有仲家大，但是也護衛著大宋西北之側多個城池百姓的安全。
要動孟家，也得看看他們秦家肯不肯吧。
趙煜鳳眸掃過秦征的臉，玩味的一笑。
原來是大靠山倒了，緊忙就尋了一個小靠山，跑來威脅他。
還真是小門小戶的，上不了大台麵。
若是他想動孟家，早就動了。
還不是因為他尚未登基，朝中半數的文臣，都是孟相的門生出身，他才一直隱忍未發的。
新皇登基，最忌諱的就是清剿文臣肱骨，那可是會給史臣留下一個把柄的。
可惜，這個自詡聰明的老糊塗蟲，竟然會認為一個小小的秦征就能護住他！
指端輕劃過身側護腰靠墊，趙煜竟突然對著殿中的眾人說道：
“父皇身體抱恙，今日淩晨之時，突然中風昏厥。
如今，龍體不安，神誌不清。
今日早朝推遲，便是因為此事。”
“什麽！……”
“陛下他！……”
“太子殿下，這……”
“陛下……”
……
趙煜的話一落，金碧輝煌的紫宸殿中，文武大臣們烏泱泱的跪了一地。
文官們嚎啕大哭，捶天動地。
武將們麵色隱忍，眉頭緊皺。
仲世恒袖中手微握拳，低垂著眼，跪在地上，並未出聲。
八王爺近期告病在王府，並未上朝，皇子之中，就隻有五王爺趙寰在這兒。
他仰首向上，褐色瞳眸剛好撞進趙煜那雙寒潭之中。
趙煜冷漠如斯，毫無波瀾的鳳眸裏，傳遞出的冰意，令趙寰渾身一震。
如今，竟然連兄弟間的虛假情意，都懶得偽裝了麽？
趙寰知道仲淑妃與仲世恒聯手毒害麗貴妃的往事，所以，他能讀得懂趙煜眼中的寒意。
趙煜很滿意他的反應，轉而將目光遞送到一直低著頭的仲世恒身上。
仲家的人，他到底該怎麽辦呢？
那因為噬心蠱所帶來的噩夢，會成真麽？
長指輕拂了一下腰間的玉佩，趙煜的眼前浮現出，仲英那張明亮的笑顏。
趙煜心間劃過一抹酸澀。
如果仲世恒能夠退出他與淑妃母子的爭鬥，也許，他就該為了她，而真正放下對他的恨吧……
本來張公公以為，宣德帝突然中風病倒的消息一旦泄露，會在朝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風。
所以他按著常理，命宮中之人封了口。
卻不想，各路人馬都在宮中有自己的眼線。
這等秘辛，根本就是捂不住的，早晚都會在京都城內引起討論。
太子趙煜反其道而行之，在完全沒有任何猜忌與謠言，開始散布之前，便將此事公之於眾。
可謂是將所有揣著小心思的人，一下子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太子監國，身後還有一個手握實權的皇帝。
所以，很多人，認為自己還是有希望取而代之，將趙煜從太子的位置上，擠下去的。
可如今，皇帝倒下了，中風失語，怕是再也沒辦法站起來了。
若是利用好這個時機，仔細運籌，起兵奪權，入主宮中，尚有一席勝算。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太子竟然會在第一時間就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公開了此事。
紫宸殿外所有的禁軍，竟然瞬間全都換成了從來沒在世人麵前出現過的——紫焰軍。
與此同時，在他們下朝之時，尚未出宮門之際，三品以上的朝臣，皆收到宮中小太監的報信。
他們的夫人或是至親女眷，都在早朝時，被太子妃接入了東宮。
托詞是太子妃要為宣德帝祈福，趕製萬福錦被，便勞煩著朝臣們的女眷們，一同受些累。
這些大臣們，回了府，可都是閉門不出，在家祈福。
直到當日傍晚，他們的家人，平安回了府，他們懸著的一顆心，才都落了地。
可這嘴，也都像是那海中的蚌殼，嚴實的很。
大宋宣德三十一年，春
宣德帝病重，臥床不起，太子趙煜以其密軍紫焰軍，迅速接管京都城中一切軍務、護衛事宜。
以黑龍令為號，虎符為令，大宋數百萬將士，一時間悉數聽任太子調任。
原本聽從宣德帝的皇城司，也被紫焰軍的人接手，重新洗牌換人。
太子趙煜以為宣德帝祈福為由，大赦天下，廣布善施。
為百姓減少賦稅，建立新的納收製度，得到百姓們的愛戴與擁護。
四個月後，一代君王宣德皇帝，病重不治，於午後大行於萬福殿正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