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她的真實麵目
白淩晗仔細的為仲英診了片刻的脈,一會兒平穩,一會隱匿。
帶他想要仔細探究的時候,突然就變成了虛弱至極。
這奇怪的脈象,難道是在刻意告訴他,她能夠自己控製住她的身體狀況。
若是失血過度,血崩婦人的脈象,絕對不會如此複雜,且像人為刻意調製變化的。
白淩晗沉思了一下,若這是仲英自己安排的一出戲,也未可得知。
他還是選擇靜觀其變吧。
白淩晗衝著趙煜輕搖了搖頭,道:“太子妃血崩之症甚重,血雖然止住了。
但是失血太多,怕是凶多吉少。
殿下,為今之計,隻有像現在這樣以千年參湯吊著,至於其他,便隻有聽天由命了。
不過,太子妃福大命大,相信她是可以過得了這一關的吧。”
白淩晗說這番話時,特意轉身背朝著其他人,隻對趙煜一人之麵。
在話語結束之時,他暗中傳了一個隻有他們之間才知道的訊號。
趙煜先是被白淩晗的話,說得心中冰涼。
聽天由命,人都流了這麽多血,小白卻告訴他,無須擔憂,靜心等候。
而且最讓趙煜不解的是,白淩晗為何會在最後給他傳了一個,其實沒啥大事的暗號。
趙煜了解他,白淩晗雖平日裏吊兒郎當,但到了關鍵時候,是不會如此兒戲的。
趙煜垂首仔細瞧了瞧仲英的容顏,心中生出一抹疑問。
芙兒,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真是關心則亂,若是平時,趙煜定會毫不猶豫的信任白淩晗,可此時他卻有些踟躕。
趙煜麵色凝重的附身在仲英側麵,將她的素手放在她的掌心上。
掌心的溫度,交融在一起,趙煜以內功傳聲入耳:“芙兒,難不成,你是在同本宮開玩笑嗎?”
就在同時,他感到掌心裏那嬌柔的粉拳,輕動了一下,而後再無反應。
因為趙煜背對著其他人,且他的大掌將仲英的玉手,完全包裹在其中。
這細微的動靜,除了他,別未入他人的眼中。
趙煜本是跌入寒潭的心,瞬間就複活過來。
為了做最後的確定,他的另一隻手,緩緩抬起,帶著一身的悲傷,將仲英腿邊的錦被,為她整理了一番。
一抹朱紅沾染在他修長的指端,他狀似未曾注意,整理好錦被就將手掌收回身側。
這麽多年,遇到那麽多回刺殺之事,趙煜親手殺得人不多,但也分得清人血與豬血的氣味。
調製香料多年,他的嗅覺本就異於常人,指端的朱紅,才一放在下頜邊,他就已經分辨出來了。
隻怪他先前太過緊張,竟然沒有注意到仲英為他留下的這個重要的線索。
原來,他媳婦兒一早就已經將這事,暗中告訴他了呢。
看來,此刻是台已搭好,銅鑼敲響,他的媳婦兒,今日兒是準備開場,讓他看一出好戲的。
長袍回轉,趙煜濃眉蹙挑,一雙墨玉深眸之中皆是哀痛與不舍。
他抬起手臂,無力的擺了擺手,衝著眾人道:“如此,就看太子妃自己的福氣了,你們先都退下吧……
本宮想單獨在這陪著她,待會兒。”
原本在殿中一隅,畏縮著不敢出聲的太醫和醫女們,聽他這麽說後,全都跪地哀戚。
生怕這位愛妻心切的太子爺,悲傷過度,稍後反應過來,會拿他們來陪葬。
其中抖得最厲害的當屬那穩婆張淑芳和一直守在殿中的兩位醫女。
趙煜見他們如此懼怕之態,先是凝視著他們片刻,後又轉身看了看仲英。
再轉身哽咽著說道:“你們退下去吧,本宮不會問你們的罪!
太子妃寬厚,她也不會怪罪與你們的。”
“……叩謝太子殿下聖恩!……太子妃福澤深厚,一定會平安無事的。臣奴婢告退!”
……
太醫與醫女們魚貫而出,趙煜正要轉身之際,一直站在原地嶽旖旎卻開了口。
“殿下,不如讓我試一試,也許能助太子妃一臂之力。。”
趙煜側顏在晨曦下映照如影,半光半影中,他低語含問:“哦?
嶽姑娘說的難不成就是,之前在殿外提及的針灸之術?”
“正是,白少善藥,我善針灸,我的師傅曾經說過,如是婦人產後失血,可以針灸之術應對之。
隻是太子妃目前已經失血過多,神識不覺,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能夠將她成功救回。
但若是殿下信任,我願意試一試。”
嶽旖旎逆光而立,她絕色的容顏,落人趙煜眼中,卻未引起半點的波瀾。
趙煜深眸轉動了下,淡聲應道:“好,那就有勞嶽姑娘了。”
嶽旖旎會心一笑:“殿下客氣了,太子妃與我情同姐妹,若是能救她,便是旖旎的福氣。”
她蓮步向前,眉間生花,仿佛她正在去往的不是充滿血腥汙濁的病榻,而是布滿珠玉的錦繡華庭。
人大概都是這樣,隱忍半生,為了目的圖圖徐之。
卻經常會在最關鍵的時刻,得意忘形,功虧一簣。
嶽旖旎向著無聲的仲英而去,她全然沒有注意到角落裏,那個唯一沒有隨著眾人出去的醫女,用一種致命的眼神在盯著她。
她更沒看到,她身後那個與她相互愛慕的男子,亮眸蒙塵,溢出眼角的失望之色。
當嶽旖旎將裝著銀針的錦囊打開,在床榻之側擺放好後,她唇角帶笑的取出了三根晶亮的銀針。
那動作溫柔中帶著決絕,仿若在做一件十分有儀式感的事。
一根銀針入腹中氣海,意在穩住仲英的元氣;一根銀針落趾端隱白,鎖住了仲英的血海。
最後一根銀針,在嶽旖旎的柔荑之下,直奔仲英的心脈而去。
她刻意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趙煜等人的視線,她以為,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可惜,趙煜早就對她設下了防備。
趙煜原本沒有明白,仲英這戲等的主角是誰,可當他聽到嶽旖旎主動要求為仲英針灸之時,聲音中掩飾不住的雀躍時,他就已經知道懷疑起她。
他之所以順水推舟同意她的提議,不過是想看看她的葫蘆裏到底是賣的什麽藥。
所以,嶽旖旎的第三根銀針一出,趙煜就已經看到了,他即刻飛身上前,想要製止她。
卻不想,他雖反應迅速,也終歸晚了一步。
那銀亮的長針,就那麽無聲的刺入了仲英的心脈之中,隻留半截針身在外。
趙煜深眸如血,一掌將嶽旖旎擊中,她應聲而飛起,落在距離仲英的病榻數步之外。
這一刻,趙煜終於知道,原來這個整日與仲英姐妹相稱的嬌媚女子,竟然會是如此的心如蛇蠍。
可他十分不解,仲英為何會在她刺出那致命的一針時,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芙兒!你醒醒!?你等的人,已經原形畢露了,你可以醒了……”
嶽旖旎狼狽不堪,被趙煜那十成的掌力,傷到嘴角流血,痛徹不堪。
可她那絕色的容顏,此刻卻癡狂一臉:“哈哈哈!她不會醒了,永遠不會!
仲世恒,你的女兒死了!
你欠下的債,有人替你還了!”
嶽旖旎明知今日,她出手時一旦被識破,她是必死無疑。
但她還是沒有任何猶豫的抓住了機會,對仲英下了殺手。
因為她已經忍了太多年,終於等到這麽一個大喜的日子,她認為大喜之日遇大悲之事,這一定會給仲世恒最沉重的打擊。
那個人,也是這麽告訴她的,若是今日,她在最愛仲英的人麵前,親手將仲英殺死。
這樣的快感,能彌補這麽多年,她心中所有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