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震怒的宣德帝
‘哐當！’一聲響！
皇帝手中的青玉龍紋碗，被他一怒之下扔到白玉磚上。
清脆的落地碎裂聲，嚇得大殿內躬身伺候的張公公，一下就跪倒在地上。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皇上，息怒啊，您得保重龍體啊，皇上……”
“父皇息怒，兒臣有罪。”
“哼！朕息怒？朕怎麽息怒！？
孟相的女兒才貌俱佳，蕙質蘭心，整個大宋有多少才子官兒都想做他孟相的女婿！
你為何不願意？！
煜兒，你是不是認為朕老了，你在外麵做的那些個事兒，朕就真的不知道了？”
“兒臣惶恐，兒臣不敢。”
“哼~~！你惶恐，你會麽？
現在整個京城都在傳你，和那個仲家了不起的飛鷹將軍如何如何！
朕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你是想把你太祖爺爺，氣的從墳墓裏跳出來麽？”
“父皇，仲英她——仲英她！如果父皇因那些言語要懲罰兒臣，兒臣毫無怨言，但是這一切都不關她的事，請您切莫要為難了她。”
趙煜原想將仲英的身份說出，可看著高位之上宣德帝的怒容，他又將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這個時機，不好啊！
“煜兒，父皇知道，那仲家八郎曾經冒著生命危險，救過你數次，可你如今不是也在長城濠，救了他的命嗎？
父皇知道，你們二人惺惺相惜，情深義重。
可說到底，他畢竟是個男子。
你該知道，父皇的心裏對你，是寄予了厚望的。
那仲世恒和仲家的幾個兒子，本就大權在握。
若是你再與他的這個兒子牽扯不清，待父皇百年之後，怎麽放得下心，將這大宋江山交到你的手上？！
更何況，你該知道，你外公……玄空大師他曾斷言，你的命中注定需要一位鳳命之女，為你改天續命，否則你的帝王之命，會……哎……”
“兒臣深知，父皇對兒臣的關愛深重。
兒臣——定會盡全力尋得那鳳命之女，為我大宋百姓守住這萬裏江山。
所以，兒臣實在無法，娶那孟相之女為妃，還請父皇成全。”
宣德帝冷哼一聲：“既然煜兒有此恒心，父皇倒是甚為欣慰。
如此，倒是正好，皇城司已經驗證了孟家嫡女的生辰八字，她便是那顆鳳凰星。
你就算不喜她，為了這個原因，也該娶了她吧？”
宣德帝真是老謀深算，引著小狐狸自己上了當。
趙煜聽聞他的話，眉頭微蹙，淡然道：“回父皇，鳳凰星之女，我們已經尋找多年。
如何會是孟小姐呢？此事隻怕另有蹊蹺。
退一步說，若是孟小姐真的是鳳凰星命格。
那些不過是占卜之術，也許，我們無需全然信之。”
人家是朝令夕改，這位九王爺可真是瞬間換臉。
因為從前知道仲英是鳳凰星之女，他便信誓旦旦的說，定會尋到那顆鳳凰星，為大宋江山運籌帷幄。
如今，一聽宣德帝說那孟家嫡女是鳳凰星命格，竟然分分鍾改口，說那些占卜之術，不可全信。
看在那位心如深海的帝王眼中，真是哭笑不得，他這位孤高冷傲的兒子，到底是吃了仲家什麽**湯了！
趙煜倒是沒覺得他這大型雙標的操作，有何不妥，隻在心裏琢磨著此事的利弊之處。
仲家在宣德帝眼裏，一直都是一個重大的威脅，若是此時，仲英的鳳凰星之女的身份大白於天下。
想必，宣德帝一定會為了他，將仲家其他人，全都除掉。
因為，在宣德帝的心中，未來皇後的母族，絕對不可以是大權在握的將門世家。
“皇兒的意思，難不成是朕，在這裏信口雌黃，捏造事實？”
“父皇息怒，兒臣不敢。隻是，兒臣認為，我們尋找多年而毫無消息的鳳凰星之女，突然出現，也許內情並不簡單。”
“趙景煦！朕看你真是得了失心瘋了！！！說來說去，你不就是為了那個仲英，才不肯娶孟靜姝的嗎！？難不成，你竟然要為了一個可能會謀逆之人的兒子，而要抗朕的旨意不成！！！”
“父皇息怒，兒臣罪該萬死。”
“除了謝罪，你就沒有什麽別的話，要對朕講麽？”
“兒臣……沒有了。”
“你！給朕滾到門外，跪著去！什麽時候想明白了，想改主意了，再給朕滾進來！”
“是，兒臣謝父皇隆恩。”
“滾！滾下去！！！”
宣德帝震怒，傳命九王爺趙煜在長生殿外，正德門前長跪贖罪。
還命令宮中的宮女、太監，沒有他的旨意，不得上前，為他添衣送暖。
看來，這回，宣德帝是鐵了心，要治一治這位向來被他捧在手心裏的九王爺了。
長生殿外，宣德帝在宮殿高階之上，看著長階之下，正德門前恭敬跪著的趙煜。
他輕歎一聲，自言自語道：“看來，朕這一步沒走錯。
一個小小的仲家女子，便令你全然失了陣腳。
你對她，倒真是情深義重。
可惜，太過深情的人他做不了皇帝。你既是天選之子，便不該如此多情。”
站在宣德帝身後的張公公，洞悉一切的目光，順著宣德帝的眸子，望向趙煜所跪之處。
不由得心中感歎，帝王之家的父子間，真是如隔山海，諱莫如深。
長城濠守衛戰之時，宣德帝在趙煜入宮侍疾當晚，就命人去查了仲英的底細。
一生多疑的他，當然不會全然信任祁鹿的話。
仲英若是會通敵，他早就該知曉一些風吹草動的。
風長清是他的兒子，也是西夏的大皇子，這事，他早已了然於胸。
可那祁鹿處事，向來穩重不出頭。
那陣子，卻突然行事作風大變，不得不令他有所懷疑，他的背後有他人指使。
果然，順藤摸瓜將那個已經被他貶為庶人的三王爺，揪了出來。
隻是就在他猶豫，是否應該給平西王去新的聖旨之時，密探卻給他帶回來一份，比仲英通敵更加有意思的消息。
忠勇無敵的少年將軍，仲家第八子仲英，竟然是個女子。
宣德帝便將他已經擬好的，命平西王或權衡，去支援長城濠的聖旨丟到一邊。
他就那麽突然改了主意，他決定將計就計。
故意扣住了趙煜的赤金雀。
命皇城司的人，在三日後才將它放了回去。
平西王在接到趙煜的青鸞傳書之前，已經接到了聖旨，如是九王爺向他求救，無需聖旨，即可聽令。
原本，宣德帝想著，既然三王爺命祁鹿汙蔑仲英通敵之事，既然已經世人皆知。
若是趙煜真的與仲英兩情相悅，他倒是可以借著仲英嫁入譽王府之際，收了她的兵權。
至於仲家其他人，他日後倒是可以徐徐圖之。
在趙煜登上大位之前，仲英母儀天下之前，他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仲國公手裏的兵權，全部取回。
可事情就是這麽巧，他這邊沒等到趙煜與仲英的坦白，卻等來了孟靜姝的鳳凰星命格。
而且，與此同時，仲英通敵之事，尚未在坊間傳開。
已成庶人的三王爺趙恒，與西夏人往來的密信，倒是一夜之間，傳遍了大宋的境內。
仲英一時間成了保衛邊城，被身邊摯友背叛的悲情將軍，舉國上下，同情仲英的聲音，四麵而起。
所以，雖然她與趙煜的斷袖之情，被流傳不停，依然有無數的百姓，為仲英的豪情與趙煜的柔情，感歎不已。
不過，那些是百姓的想法。
宣德帝的想法，卻很簡單。
鳳凰星既然已查出，帝王星便可以得救。
宣德帝深以為，憑那仲英和仲家人的性格，是絕對不會甘心屈居孟家嫡女之下的。
一個丞相之女，一個將門之女。
一個有天賜命格加身，一個有未來君主的寵愛。
這等勢均力敵的身份地位，必然少不了掀起諸多的血雨腥風來。
宣德帝絕對不能允許，在大宋未來帝王的後宮裏，出現為了爭寵而影響大業的危機。
所以，他現在，隻想將仲英與趙煜拆開。
在她還沒有坦白自己的女子身份之前，就以不倫之罪，將她從趙煜身邊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