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宣德帝的舊夢
謝嘉年等人一大早就聚到這，受了這樣的驚嚇，討論了許久，又沒有得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日頭正盛之時，這些大小官員的麵色，就都打了蔫。
趙煜看他們這番樣子，便出聲，讓他們都先散了吧。
他與同為簡單交代了幾句，便也同仲英一起離開了總督府。
回到別苑之後，白霖和烏漢陽去處理其他的事，仲英與趙煜坐在他的書房中。
這時候，仲英美眸輕抬，望著桌麵上留下的一枚晶瑩糕點，道：“所以，城中那些醫者，才一直無法診斷出發病百姓的病症到底為何。
殿下，若百姓突發癲狂的主因，真是那蠱蟲作怪。
我倒是知曉一種解除蠱毒的辦法，隻是是否有效，我並不敢保證。”
趙煜聽了仲英的話，猛然抬首，冷眸之中如火焰盛放，長袖之下以掌化拳，指尖狠狠的攥進手心中。
他聲帶微顫，問道：“你，芙兒，竟知曉這**蠱蟲的解蠱之法？！”
“是，要想驅除這**蠱毒，需要取百毒不侵之人的鮮血為引，便能將它們從中蠱之人的體內將其引出。
且不說，此種辦法不知是否屬實，關鍵想要找到這百毒不侵之人的鮮血，著實是難中之難。
所以，方才，我並未在眾人麵前，提起此法。”
仲英一心想著將自己所知之事，傾述而出，為了能盡早將已經中蠱的百姓救治。
她卻完全沒有注意，坐在那的九殿下趙煜那雙隱忍克製的墨眸。
趙煜清楚的記得，墨禪子曾經與他講過，這**蠱蟲出自苗疆，解蠱之法。
世上除去苗疆之地養蠱之人，曉得之外。
就隻有他們神巫族的那本解毒秘術中，有記載。
他著實沒想到，仲英她竟然知道。
那本自從她母妃離世之後，便已經不見蹤影的解毒秘本，難道真的在仲家！
他害怕聽到，令他不安的答案，但卻控製他心底的疑問。
趙煜淡聲問道：“芙兒，是從何處得知此法的呢？”
仲英仔細看著糕點內轉動的蠱蟲，一邊說道：
“我曾在父親的書房中，看到過一本奇書，那上麵就是這麽寫的。
我當時看到書中寫道迷糊蠱蟲之時，著實嚇了一跳，它可是大宋百姓心底的噩夢。
雖然害怕，但是還是耐不住好奇，把那本書都看完了，那本奇書裏寫的東西，都十分不平凡，讓我印象很深。
隻是可惜，後來，我再去找它的時候，它便不見了。
我問父親，他卻說，不是重要的東西，大概是扔了。
父親他其實很愛惜書本的，我也不知道，他怎麽那麽不小心……”
仲英因著看著那蠱蟲，看的十分認真，便脫口而出許多心底話，她卻沒發現，她每多說一句，趙煜的麵色便愈發難看一分。
“你可問過仲國公，那本奇書是從何而來？”
“嗯，這個倒是問過的，父親與我說，那是軍師伯伯在江湖中得來的閑書。
殿下，你覺得那書中記載的方法，可行嗎？”
趙煜聲音十分冷淡：“既然有寫，試試又何妨？……”
先前趙煜隻以為，仲世恒兄妹，謀害他的母妃，是為了爭寵奪權。
如今，看來，似乎不止如此，那仲世恒難道已經知道了母妃的真實身份！？
難不成，他母妃的死，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密謀在其中？
他們難道是為了神巫族的秘辛？！
趙煜此刻望著仲英那張真誠不已的臉，頭腦中一片混亂，眉心之中，不得舒緩。
他記得，墨禪子還曾說過，麗貴妃死後不久，神巫族所在之處，便被一夥神秘人尋到，燒光了他們的住處，卻沒尋得到族人。
墨禪子說，他是因為從圓年卦象中看到，神巫族將有大劫，才讓大家躲進地道生活了數日，這才逃過一劫。
從地道出來後，看到被焚燒一光的房屋，他們才知道，是有人要對她們趕盡殺絕。
所以，後來，他們便悄悄的舉族遷移了。
而也就是那個時候，墨禪子才從青提子口中知道，麗貴妃早已經被害了。
還有所有神巫族在俗世中的族人，都被暗中殺害了。
身為神巫族聖女的麗貴妃，嫁給當時還是宣德帝的三王爺之後，雖然與神巫族漸漸沒了聯絡，但是她身邊卻有所有族人的名冊及在俗世中的家世信息。
從那些關聯中，墨禪子才認定，所有關於神巫族的殺戮，都是有預謀的，包括對世人宣稱病逝的麗貴妃，他認為，也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所以，他才從大梵山到了京都城，想辦法，找到了趙煜，計劃著一起為他的母妃報仇。
但趙煜一直以來，隻以為仲家兄妹毒死麗貴妃，是為了爭寵，而神巫族人被殺戮，是巧合。
畢竟，趙煜一直認為，麗貴妃的身份，應該是無人知曉的。
如今，看來，他母妃的死，的的確確是個陰謀。
而今日，他有證實了，從麗貴妃的死，到神秘人企圖滅族，都與仲家脫不了關係。
那本神巫族的秘籍竟然能到仲世恒的手裏，可見他已經將麗貴妃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了！
那些神巫族人的信息名冊，也一定落到了他的手裏！
那些曾經去大梵山意圖滅族的神秘人，也定與仲世恒脫不了關係了！
原本已經放下對仲家的恨，這一刻，就這麽鋪天蓋地的占滿了他的心。
趙煜看著仲英認真研究那蠱蟲的側顏，深眸如潭，一動不動。
他似是在透過她凝視其他人，神色凝重，麵色蒼白。
仲英正抬起眸子，與他對視，她這才發現他情緒的變化，一臉關心的問道：
“殿下，你怎麽了？”
“本王，無事。”
趙煜薄唇微動，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低語回著她的關心，神色一片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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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三刻，萬福殿。
“陛下，臣妾自知隱瞞身份，欺瞞陛下，死不足惜。
但是，臣妾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煜兒。
煜兒他還小，臣妾求你，一定要善待他啊，陛下……
他可是您最珍愛的皇子，臣妾相信，您一定可以護著他，平安長大的。”
麗貴妃麵容清美，清淚微垂，一雙美眸之中，盡是惹人憐愛的風情。
……
“你安心去吧，煜兒之事，朕會顧全的。”
……
“趙德！你好狠的心啊！為了你的江山，你以我隱瞞神巫族聖女的身份為罪名，讓仲家兄妹私下裏，將我毒殺！
視我們多年的夫妻情分於塵土不如，也就算了！
你這個惡毒的皇帝，竟然在我死後，還讓她們去傷害我的煜兒！
你不是承諾過我，會好好的善待他，保護他嘛！
趙德！你個狠心無情之人，你不得好死！
你去死！！！”
麗貴妃一身白衣，嘴角掛著鮮豔的血滴，手中執著匕首，朝著宣德帝，狠狠刺來！
……
“啊……麗兒，你不要怪朕，朕沒有不管煜兒，朕是愛你的，你知道，朕不舍得殺你，可是為了我趙家的天下，朕不得不那麽做啊……
麗兒，不要殺朕，不要殺朕……！
朕對煜兒很好，朕今後還有將朕的江山，交給他……
麗兒，不要，不要，不要……”
“陛下，陛下，您醒醒，您醒醒……您又做噩夢了……”
張公公跪在宣德帝的床榻下麵，手指輕微的觸碰著宣德帝的肩膀，卑微卻又滿是關心的語氣，急切不已。
本是掙紮著的宣德帝，在張公公的安撫下，漸漸蘇醒過來。
他老幹的眸子，在幹涸的眼眶中，轉了幾圈。
終於徹底清醒了。
“朕，又做噩夢了？”
“是啊，陛下，您都多久不做噩夢了，今兒這是又累著了吧……”
“嗯，許是吧……”
宣德帝老態的身子，緩緩抬起，靠在龍榻之側，深深的沉了一口氣。
他竟又夢到自己當初下命給仲世恒和仲淑妃，命她們暗中毒死麗貴妃的往事。
原來，當年，他在得知麗貴妃的聖女身份後，因為怕傳言成真。
神巫族的聖女，會成為妖女，令易主江山，使得他們趙家帝王之位不保。
宣德帝便狠心下了暗殺令。
他之所以選了仲世恒和仲淑妃，也是為了將仲世恒毒殺麗貴妃的把柄，握在自己手中，以備日後防止仲世恒叛變。
自麗貴妃去世幾年之後，趙煜被人推入荷花池險些喪命，他便經常噩夢連連，總是見到麗貴妃嘴角帶血的想要刺殺他。
“哎，朕是愈發的老了，也越發的膽小了。做個噩夢，都能嚇到這樣……”
張公公小心翼翼的為他窩了下被角，細聲說道：“陛下不老，是陛下的心軟了，心軟了，才會怕。
陛下，一會兒放心睡吧，老奴今兒夜，就在這守著您，哪都不去。
您你安心的睡上一會兒，就該上早朝了。”
“心軟了……這世上啊，就你最懂朕的心啊……”
“誒！這可是老奴的榮幸哎。”
“你個老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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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重，江寧別苑中，九王爺趙煜靜佇在床前，凝望著空中的殘月，清眸空無，麵色冷峻。
他不知道，若是所有的一切，如他所想，都是令人憤恨的圈套與陰謀，他與她之間，會何去何從。
曾經毒害他母妃的仇怨，他已經漸漸放下，相守一生的諾言猶在耳邊。
不想卻在此時，又被他發現，一切可能都是仲家兄妹設下的圈套，不僅僅是為爭權、爭寵，更可怕的是對神巫族全族無辜族人的圖謀，掠奪！
“芙兒，到底，本王該不該查下去！？若真的查證屬實，本王又該拿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