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斜陽下的剪影
仲英這一番頗長的諫言，有理有據、甚是精彩，使得滿堂之內，鴉雀無聲。
靜謐之時，眾人的目光皆是充滿震驚，尤以先前提出疑慮的同為大人，麵上最是驚詫！
在座眾位官員，他們誰也沒想過，一個年輕氣盛的宣威大將軍，竟會通曉如此多的河防水利之事！
坐於高位之上的九王爺趙煜，丹鳳眸中盡是淩波，那深潭般的眸子底處，早已溢滿了繽紛的亮色。
他從來都知道，這個女子與眾不同，卻隻是單純的將她與世上的其他女子相比較。
如今看來，是他太過一葉障目。
這樣一個風月不及、秀外慧中的傳奇女子，根本就是勝過世間出色的萬千男子，才對！
趙煜盡力克製住，想要將她即刻擁在懷中的衝動，晶亮的墨眸毫不避諱的深情凝望著持劍靜立的仲英。
他從來不知，《洛神賦》中“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所描繪之人，會是何等模樣。
如今，他卻在這一刻，仿若看到了那詞句中的人兒。
驕陽之澤映在她的側顏之上，襯得她那丹唇皓齒一片緋色，令人不由得想要上前，一親芳澤。
盈透的美眸同一時間，透過薄光落在趙煜的眼簾之上，仲英的唇瓣邊輕輕遞出一個暖笑，霎時間撩撥的他，喉間幹澀莫名。
“真是秒呀！！！想不到，仲將軍您，除了帶兵攻城，神勇無敵。
竟然還通曉這等開鑿運河、修建河堰之良策，果然是我大宋少年之輩的英雄之輩啊！”
同為高昂的稱讚聲，似是發自真心肺腑，滿滿的對仲英的佩服之詞！
將他們二人之間微妙而靈動的氣氛，打破！
也將這大廳內，靜謐許久的無聲狀態，打破！
同為之後，便著是蘇州府的代知州拱手發言，他年約五十，體態穩重，聲音老態。
“是啊，正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仲將軍雄韜武略，聰慧及光，與仲國公當年的風範，頗為相似啊！”
……
……
待大廳之內的所有人，對仲英的諫言，都相繼豎手稱讚之後。
趙煜方才緩緩輕出聲：
“不錯，仲將軍的這番講解與剖析，確實使得本王耳目一新。
如若，這兩運河得以修建成功，那大江以下，遠至貴州；洪州向南，直達韶地，更是可以如法相透，因地製宜了。
隋朝所開鑿的運河，如今大多失修，幹涸者有之，應是需要重新清理、疏通。
日後，若是將我朝新修之運河與前朝失修之運河，連通融合，拓開齊用，那我大宋境內的漕運，便可四通八達，南北暢通了！”
“殿下英明，若是您所想、所言成真，您可就真是我大宋百姓的福星了。”
“本王之前隻知道仲將軍終日沙場浴血，長於保家衛國。
如今看來，仲將軍心中盛著極慧之智，可真是個穎悟絕倫、博學多才之人。
最重要的，仲將軍還是個嘴甜如蜜之人。”
“殿下，這是在拿末將打趣。仲英不過是拋磚引玉，略表拙見。
殿下才是真正的心懷百姓、光風霽月之人。”
“仲將軍此言，倒是深得本王歡心啊。”
眾人“……”
雖然說，這位宣威大將軍確實滿腹經綸、算得上是一位曠世奇才。
外可禦強敵之擾，內能解百姓之憂。
九殿下呢，也算得上是一位姣如明月、胸懷天下的翩翩公子。
但是，你倆就這麽當著眾人的麵，旁若無人的如此互相誇讚，真的好麽？
而且，這個九王爺不是傳說中冷如寒冰麽，怎麽看對這位仲將軍的態度，竟是如此的，額，有點輕浮呢……
烏漢陽本是因為他們二人前麵一番，關於如何開鑿運河、修建堤壩的高談闊論，甚是激動。
可如今，看他們倆當著眾人的麵，如今不要臉的互誇，他怎麽感覺，作為仲英的副將，他坐在這兒，真的有點丟人呢……
明明今兒一開始，他倆還是裝的十分的彬彬有禮，恪守身份，如今，怎麽的，這是聽他們家將軍的良策之後，他倆太激動了！
哎，算了，眼不見為淨，烏漢陽幹脆半眯著眼皮，垂首望著腳尖。
心中念著，甭管他倆在這多起膩，畢竟，若他們所言有一日，成了真，他們二人就是這大宋朝百姓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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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仲英的良策加持，同為等人也未再多加勸阻。
兩江之地如今本就屬於譽王封地，九殿下又一心為民、自願擔負起這兩江之地的水利督建之舉。
身為初到寶地的兩江總督同為與主掌此處財政大權的新科狀元，想通之後，倒是也滿麵笑容的接下了這麵難扛的大旗。
於是，趙煜以欽差和封地之王的名義，命同為回去起草一道關於修建河堰、開鑿運河的奏折，其中細節，可以同仲英商議後，再確定。
同眾官員分開之時，已近酉時。
斜陽餘輝耀眼，將趙煜與仲英的身影，拉得頎長利落。
相近而行的二人，剪影如畫，彼此相隨。
晚霞擁著清風，拂過仲英與趙煜的麵頰，吹起青絲曼舞。
相視而笑的兩人，眉眼墨色，情濃意滿。
白霖與烏漢陽被他們二人，遣回了別苑，隻剩下他們二人，慢悠悠的緩步而行。
初秋的江寧城，瓊花漫天飛舞，一派祥和之態。
“新編的小掛件，各位公子、姑娘，留步看看？”
“熱乎的大包子，晚膳來兩個，保證你吃飽又暖和。”
“杭絲手繡、銀雕手鐲，請姑娘們來挑咯！”
……
“這回那些個黑心的貪官啊，終於被陛下他老人家，給下了大牢，我們兩江之地，算是有希望了！”
“哼！官老爺都是一丘之貉，這個走了，那個來！誰知道，會不會是又來一個更黑心的！”
“都說那位九殿下寒心傲骨，向來疏離朝堂，怎麽會突然成了我們這江南之主？
他若是在這坐鎮，那些黑心的貪官，怕是會收斂一些吧？”
“誰知道……”
“不管怎麽說，今年的洪水，算是過去了，我們的日子，也算能好過一些了。”
“是啊，是啊！”
……
青蔥綠草的芬芳，伴著瓊花的香甜，小販的吆喝聲，百姓的交談聲……
“看來，今年洪澇之災，給城中百姓們帶來的侵襲，已經暫時過去了。
他們如此叨擾時光又樂在其中的樣子，甚好。
隻是，先前那些人，將百姓的心，傷了。”
趙煜隻有對著仲英，才會如此溫和，又如此的樂於將真情實感，輕吐而出。
也隻有仲英了解，他的心不冷，亦不硬。
所有的偽裝身份，隱藏武功，甚至收起真實的性情。
不過都是為了活下來，躲過那些暗箭，防著那些黑心人。
如今，當他走上這條路，他便將心底所有對百姓、對大宋的熱忱，一點點的釋放出來。
仲英望著那些小商販的身影，說道：“江寧城的百姓，這十年來，每隔一年，便要受一次洪荒之災，他們如今想來，也是適應了。
殿下放心，隻要我們能將那運河建好、河防堤壩以真材實料加固後，真正解決了每年的洪害之災，百姓的心，會重新暖起來。
殿下的心意，他們總是會懂得。”
眼尾輕動，趙煜淡笑而語：“本王會盡一切所能，為百姓們建造一個更加強大、富饒而又安全的大宋。
但本王無需他們懂得本王的心意，隻需芙兒懂本王的心意，就夠了。”
櫻唇向上化作一朵笑彎眉眼的芙蓉花，仲英兩頰生出可愛的酒窩，她輕笑著說道：“芙兒願意做那個最懂殿下的人，無論風雨晴空、烈日寒霜。
隻要殿下需要，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為你解憂，為大宋的百姓謀一片安寧。”
“芙兒……本王今生能得你相伴，是本王莫大的福氣……”
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並著一道瘦薄卻挺拔的倩影。
沒有甜蜜相擁，亦沒有親昵的牽手，甚至於都是一身的男子裝扮。
但就是這樣兩抹斜陽覆著的兩道身影上，卻閃透著一層，無盡和諧的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