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仲英裝暈入寨
由於大雁山主峰頗高,山腰之上,怪石嶙峋,路窄難登。
饒是仲英的靈敏身手,也用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沿著崎嶇的山間小路登了頂。
登頂之後,她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站直了身子,向左右兩側眺望而去。
左側山峰為‘日月峰’,以她的眼力,能夠清楚的看清,那左鋒之頂建有一個六角亭子,還有幾個紙油傘狀的小木亭子。
按著她身處的位置,仲英在心中盤算了一下,刀疤漢子幾人說的那北山山腳,應是與右側山峰遙相呼應。
仲英遂轉過身,凝眸望向右側的山峰。
右側山峰被當地百姓成為‘雁峰’,峰腰下皆是羅密的山崖,絕壁如劈,群石竟秀,在此望去,景色十分壯觀。
仲英向右側山峰行去數步,可清楚的看見那崖間竟似建有小亭子和緩台。
仲英站在主峰之上,環眺四方,將周圍的景色盡收眼底。
氣勢磅薄的丘陵林海、如詩如畫的田園秀色、林間鳥語的美妙,山下河流的緩急,一切事物都是那麽的美好,她突然就想起了一人。
唇瓣浮上一抹桃花般的甜笑,仲英想著,若是那人此刻能出現在她的身邊,多好。
攜心愛之人,共賞這世間美景,不負春光,不負時光,一生相隨,歲月無聲。
淡笑過後,是愁容。
她一直都沒忘記自己這次出征之前,同仲國公打的那個賭。
於公,她不希望自己贏,畢竟走上了爭權之路,就意味著隨時要麵臨無窮無盡的危險。
她不希望本就虛弱的趙煜,卷入那麽殘酷的爭鬥之中,比起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她更希望他能一直平安、健康。
於私,她到是希望那位天下無雙的九殿下,能為了她重返朝堂,請纓來南海尋她,助她。
那樣,她便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自己的父親麵前,同他說:“你看,女兒選的人,沒有錯,他為了我,可以放棄多年的淡泊,重返朝堂,隻為了我。”
世間之事,皆是魚和熊掌不能兼得,仲英是少年英雄,從來不懂得傷處悲秋。
提起刀劍,同仲家軍的兄弟們,一起上戰場與敵軍廝殺,是她作為一名軍人的天職,也是她這些年的本能。
如今,她獨自一人,封了聖上的密旨,來這大雁山。
輕衫羅裙的站在這風涼氣清的山頂之時,她第一次有了惆悵之情。
“老天爺,為何,你安排了我們相遇,卻又要安排我們生於這樣的兩個家族呢?”
喃喃自語的叩問天地,回蕩在她耳邊的卻隻有,她一人的聲音。
“你不回我,既如此,那我便還是信那一句,我命我由不由天。
我相信,他對我的情意,絕對不是這山間冷風,過而無痕的……”
片刻之後,她似是想通了很多事情,明眸容光,嬌顏勝雪。
若是此時,她心中思念的九王爺,見到她此時的模樣與裝扮,大概會情不自禁的,上前緊緊的將她擁在懷中,忘情的吻上去吧。
至少,隱身在山頂一側,叢林中的那個黑衣男子,此時,心中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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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英在山頂整理好了思緒,便開始沿著北側山頂,隱身在林中,緩緩向下探去。
她才走到半山腰之時,便見到從山腰開始向下,便隔著不幾米,便有幾個壯漢放哨。
她本就沒打算今日,便去那北山山腳下查看其中秘密。
此刻她既發現了放哨之人,便不敢再向下而去,以免打草驚蛇。
低附著身子,她將紗裙裙擺都卷起,在腰間係好,以中褲行走,方便之極。
可她這行為,看在那從山頂,跟了她一路的黑衣人眼中,可是看得他一臉的姹紫嫣紅,就連那雙終日邪肆戲謔的眸子,也突然楞了一下。
雖然早就知道這位仲家八姑娘,不是尋常女子,可如今,她這如此不拘小節的行為,還是讓李軒有些意外。
沒錯,這個跟在她身後半天的李軒,就是早早在上頂,等著她的黑衣人。
從她這幾日出現在潮陽城,李軒便已經知道了她要做什麽,所以便在她今日出城後,提前來此候著她。
仲英雖刀劍功夫造詣頗深,耳力眼力後天雕琢的也十分優秀,但是內功心法與氣息的隱蔽的修煉上,她所耗費的時間不多。
所以她與這李軒在內力修為上,還是差上一些功底的。
那日在她的大帳之中,她入門便發現了他,是因為他沒有隱藏行蹤。
如今,他故意隱藏起了氣息,故而仲英並未發現他的存在。
仲英若是知道,自己此時的樣子,被他悉數看盡,一定會即刻揮起滌靈劍,將他大卸八塊的……
本來李軒是打算,偷偷的跟著她,看看那宣德帝派她前來,到底是何目的。
可如今,她這樣的打扮,李軒隻得停步不跟,轉身消失在樹林的盡頭。
仲英在大雁山之上,轉悠了大半日,將山頂的每個角落都找尋了一遍。
到了近懸崖之處,她還特意將那崖邊的石頭,踢下去幾處,製造出她曾經試圖想要下去的樣子。
第二日,午時一過,她便在山南側的山腰處的大樹旁,用力狠狠的摔了一跤。
這一摔,全無內力支撐,實打實的與大地親密接觸了一下。
這一跤摔的,仲英身上的羅裙掛在樹枝上,脫了線,她的手腕和手肘都被擦傷,泥汙滿身。
她起身後,有拿了些樹根處的濕泥土,在臉頰兩側塗抹了一番。
如此一番操作之後,先前那個粉嫩如仙子的姑娘,瞬間變身成了一個泥土坑裏爬出來的汙濁大村花。
伸出兩隻手,仲英低頭望了望,它們上麵混著泥土的血色劃痕,眸中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就對了嘛,演戲就得演得真誠一些,別人才會信的……”
一刻鍾之後,仲英帶著滿身的傷痕與汙泥,敲響了大雁山南山腰處,那麒麟寨緊閉著的大木門。
這陣斷斷續續的敲門聲,顯示出敲門之人,得是十分的虛弱。
“誰呀,這麽早就回來了,怎麽跟沒吃飽飯一樣!”
門中傳出了一句,大老爺們粗聲粗氣的話,那人應是將門外之人,當成了他們寨子中的兄弟,以為他們其中一個提前回來了。
隨著那大木門,在裏麵被打開,厚重的大木門,緩緩的向著兩側打開。
仲英的身影,清晰的躍入那開門漢子的眼中。
“唉呀媽呀,這誰啊,這姑娘是誰啊?快來人啊……古大嬸子,喬嫂子,你們快來啊,這、這,咱寨子大門口,咋來了個昏倒的姑娘……”
那漢子的大嗓門,瞬間便將寨子中的好幾個人喊了出來,為首的就是那日,仲英在山腳下,隔著遠處見到的老婦人和小媳婦。
她們二人,相互扶著,快步走到大門口,見到了那漢子口中暈倒的姑娘。
仲英此時美目為閉,氣息微弱,身體虛弱無力的靠在大門外側的木頭牆邊,一動不動。
那小媳婦最先反應過來,快速跑過去,將仲英的頭抱在懷中,壓著嗓子說道:“你還管哪來的姑娘,瞅瞅,這都什麽樣了,還不趕緊給扶到寨子裏頭去,給整口水喝上啊。
我的乖乖……這麽漂亮的姑娘,這是受的啥罪呢……你個木頭人,就知道瞎嚷嚷……!”
那小媳婦嘴裏一邊數落著那開門的漢子,一邊用力,將仲英扶了起來。
那老婦人見此,便到了仲英的另一側,幫著那小媳婦一起,將她扶近了寨子裏。
跟在她們身後一同出來的幾個人,都是成年男子,便都沒往前湊,隻跟在後麵,看著熱鬧,口中猜測著這姑娘的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