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墨禪子的擔憂
今日，仲府膳廳內的人，難得的整齊，隻有還在軍營的仲三郎，其他人都到了。
仲世恒坐在北側主位上，一身墨色穿金絲的廣袖對襟長衫，麵龐方正，容色平和。
他見仲英他們三人進來，目光在仲英身上停了下，並未說什麽，便轉身同他身側的吳伯說了句：“人到齊了，傳膳吧。”
“是，老爺。”
吳伯恭敬的轉身出去，片刻後，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肴，被府中的丫鬟悉數端上桌。
仲世恒左側是平日甚少露麵的仲夫人，今日她穿了件湖藍色的銀絲連扣套裙，氣色還算紅潤，麵頰兩側存著柔和的笑意，溫淑和藹的看著他們。
他右側坐的是白鶴般逍遙的仲家大公子仲顏，仲顏是仲家子女中，性情最超脫的一個，平日裏待人向來隨和，處事不蘊不火。
縱是上了戰場，依然麵容如蓮，不急不躁的。
挨著仲顏的是三郎仲詠、四郎仲誠。
五郎仲墨、六郎仲信和七郎仲義坐在風長清的身邊，風長清的另一側是仲英，仲英是最小的，向來會坐在仲世恒或者仲夫人的身邊。
仲英戍守瓊州一年半，仲墨也剛剛從大遼邊境班師回朝不久，仲家人難得聚在一起，吃一頓安生的午膳，所以，也就沒人提起不歡快的話題。
仲家不是高門貴族，三代將門之家，倒是不講究那些‘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尤其有活潑機靈的仲信、仲義與善於察言觀色的仲詠，從中調和，從江湖秘聞講到市井趣事，這餐午膳前半程，用的倒是歡聲笑語、氣氛很好。
仲夫人因身體不好，用的差不多，就早早的就離了席。
出膳廳之前，她憐惜的撫著仲英的手，暖笑著說道：“英兒，好好養傷，得空來娘親這裏坐坐，給我講講你在瓊州的見聞……”
“好。母親，路上慢些。”
丫鬟們送仲夫人回了含香苑，這膳廳的氣氛就有些變了。
五郎、六郎和七郎一看他們家老國公的麵色有變，立刻都說自己吃飽了，逃離了氣壓逐漸低迷的膳廳。
放下手中的筷子，仲世恒橫眉微豎，凝眸看著仲英。
“你同那個九王爺是怎麽回事？”
仲英手上還夾著一塊兒金銀肉，聽了他的問話，突然不知道該吃，還是該放下。
她就這麽傻兮兮的將夾著金銀肉的筷子，停在桌麵的空中，輕抿薄唇，麵上有些不安。
“爹，你就讓小八好好的吃餐飯，不行麽，再說她能與那位超脫世外的九王爺有什麽關係……？”
四郎仲誠率先出聲，打破了尷尬的局麵。
卻得到仲世恒一個淩厲的警告眼神，仲誠吃了個閉門羹，索性也不再出聲，隻好對著仲英，悄悄的使了個‘愛莫能助’的眼色。
仲英見躲不過，便輕聲說：“爹爹，我……我和九殿下他……”
“國公，英兒才從瓊州回來，沒幾日便又去了玄月寺，如今又受了傷，現在相比思緒比較亂，不如，等她稍微休息後，您在同她單獨聊聊，如何？”
見風長清也幫她打馬虎眼，仲世恒嚴肅的麵容稍微緩了緩，沉著嗓子說道：“吃吧，這一桌子菜，都是你二哥特意吩咐膳房準備的，待會回去好好睡一會，待歇息好了，去看看你的娘親。”
“是，爹爹。”
仲英將那塊兒金銀肉慢慢送入口中，貝齒輕咬著筷子頂部，原本歡愉的麵上，覆上一層恍惚的神思。
坐在她身側的風長清，斜長的眸尾抻平，不動聲色的又為她的碗中，添了一些她最愛吃的菜。
仲英側首，衝著風長清笑笑，便低頭繼續用膳。
仲世恒寬厚的手掌，在桌麵上蜷起手指，深潭般的眸子從風長清和仲英身上分別略過，目中深意增存，飽經風霜的眼尾處，掛著似擔憂又似下定某種決心的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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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煜一回王府，白霖便稟告他，墨先生入府了。
洗去一身灰塵，九王爺換了一身玉竹色的素色長衫，用了一碗參湯。
便去了書房，他坐在白玉桌後，拿起了一本《浮生錄》，安靜的等著從川蜀之地，才回到京都的墨禪子。
片刻之後，一位蘇玉色身影的人，邁著穩健非常的步子，進了書房的門。
“墨禪子參見王爺，王爺安康。”
聽到他的聲音，九王爺將本是在書上的目光，移到他的身上。
“墨先生，一路辛苦了。”
笑著輕頷首，墨禪子回道：“多謝王爺體恤，之前王爺在江陵之時，傳給我的消息，我已經去做了查驗……”
……
……
墨禪子同九王爺趙煜交談了一些，他此行所查驗的事，並且將所有問題，同趙煜一起進行了分析。
月色見濃，將此次南行調查的所有事情同九王爺交待完，他又問了九王爺一個問題。
“王爺，您是不打算將鳳血石和鳳凰星的秘密，說給仲姑娘聽麽？”
“本王還沒想好，要如何同她講。
本王有些擔心，她若是知道在天門山上，我與她之間並非是天定的緣分，而是本王刻意為之的相見，她會如何想……”
“王爺您這是多慮了，如果你們二人無緣，怎麽會是帝王星與鳳凰星，這一點，就是天定的緣分。
王爺口中的仲姑娘，那麽深明大義，豁達爽快，應非是那拘泥於細節之人的。”
“墨先生，如此急切的希望本王，將鳳血石與鳳凰星之事同她講明，又是為何呢？”
“這、王爺這是何意，墨禪子隻是為您著急。
您已經尋了她十年，如今，眼看一切水到渠成，屬下隻是擔心，您23歲生辰將至，若是再過兩年，您依然沒有同那鳳命女子大婚，那後果……”
“墨先生，本王的身體，本王自己心中有數，此事，容本王再想一想。
先生從川蜀回京，一路上舟車勞頓，辛苦了，還是早些歇息吧。白霖，送墨先生回房。”
守在門外的白霖，聽了他的吩咐，即刻開門，進來，恭敬的請墨禪子先行離開。
墨禪子見九王爺已經麵色不佳，便也不再多言半句，隻得說了句‘是，墨禪子先行告退。’便隨著白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