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鹿見人漸隱
“大師?難道還有何禪機?”莊淮不解道。
“天機不可泄露,你隻需記得,她曾告誡你不要再碰武道,這是真的為你好。她那師父雖然道法不高,參悟了一點天機還是不成問題的,看到了你的一角未來,哪怕他對你這個搶走愛徒的混賬小子實在不喜,也要考慮考慮是否會傷了他那愛徒的心啊,於是讓他那徒弟來提醒一下你,當然,說不得也是他對你也抱有一絲愧疚呦。”
“我知道她不可能會害我,可是為何我已經棄了那武道,高中狀元後她卻滿臉失望?”
“唉,這就是另外一段孽緣了,一遇白衣誤終身,不隻是你莊淮啊。阿彌陀佛!”少年監寺說完後便雙手合十,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莊淮見大師無意再談這些,便不再叨擾。
他走出禪房,拋掉這些疑惑,滿心歡喜地跑到寺院山門前,就呆呆地坐在石階上,雙目向著山腳下眺望,希望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麽多年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變高了,是瘦了還是胖了,不過不管你胖瘦也好,是否長高也罷,你在我眼裏都一樣。哈哈哈,什麽天機不天機,一切疑惑,等見了你再說。”他癡癡得想著,似乎是已經想到了重逢的畫麵,他又忍不住憨笑起來。
可是馬上他又想到,見麵了該如何說呢?是說一句好久不見,還是直接說一句:林舒兒,我喜歡你,天下最喜歡最喜歡你的就是我莊淮了。
都說少年不知愁滋味,莊淮此時卻是發了愁。
“不管了不管了,還是先見了她再想這些吧。”他搖了搖腦袋,翹首以盼。
因為監寺大師今日不講經了,便有陸陸續續的香客開始下山了,他們在經過山門時都看到莊家大公子就好像是失了神一般坐在山門口,擋在門前,也不說話。眾人不好去打攪,便自顧自地繞開了,眾人隻覺得今日真是怪事多多。
傍晚時分,寺裏香客早已走光,士子儒生也已被各家管家護衛們接回家中。
莊淮坐在山門前就未曾動過。
“她會來的,一定會來的,說好了的,她從來不騙人的。”他安慰自己。
可是直到月亮高掛,他也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那道身影。
護院僧人要來關了山門了,見莊大公子還坐在那,便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
“莊公子,寺門要關了,請回去吧,公子的禪房已經收拾好了,看公子一天也沒有吃東西了,師兄們備了齋飯已經放在公子禪房了,吃些便早些休息吧。”
莊淮慢慢站起來,轉過頭時已是滿臉淚水。
他一邊走向寺內,一邊嘴中呢喃:“為什麽?為什麽?”
僧人們摸不清頭腦,但也沒有去詢問,眼下看這莊公子正值傷心時,實在不適宜詢問。有那監寺師叔在,想必問題不大。
而那少年監寺在莊淮站起身往寺內走時,就結束了打坐,睜開眼走出了禪房。
他隻是看著天上,月明星稀,皎潔的月輝撒下,沾染在院內蓮花池中,今晚月色真美。
“真是個可憐的癡兒。”
小監寺大師隻是輕聲說道,好像根本沒發現自己的臉上也是淚水,在那月輝照耀下發出晶瑩的光。
小雪早已恢複,隻是依舊不能動用全身靈氣。
她閑屋裏悶得慌,便出來透透氣,剛好看到對自己有救命恩情的少年監寺對著月光流淚。
她好奇問道:“大師是有心事?”
少年監寺看著小雪一笑:“貧僧是個出家人,早已六根清淨,哪裏來的什麽心事?即便有心事,也是嫌自己佛法不夠精深,愁如何得那真正的大乘佛法。”
小雪嫣然一笑,“大師騙得了我,可騙得了自己?”
少年監寺一怔,不再說話了。
小雪也看著那月亮,也不再開口,此時無聲勝有聲,相顧兩無言。
莊淮進了禪房也沒有吃那齋飯,就在那桌邊呆呆地坐著。
方林白天在禪房內繼續修煉,吸收著在天狼星收集起來的靈氣,他也不怕那個叫凱特琳的瘋女人再爆發,從那大師處討來一張不動明王印就鎮著那娘們呢,所以他就在那大大方方地修煉著。
而他到了晚上也是嫌屋內無聊得慌,這裏的環境都還沒怎麽好好熟悉熟悉。於是在小雪離開了禪房後,見沒有人監督自己了,便也走出了禪房,想要去寺廟別處逛逛。
正逛著呢,就路過了莊淮所在的禪房,門大開著,那少年正坐在桌邊,神色不佳。
方林對莊淮很有好感,這是一個善良人,若不是他,他都不知道怎麽解決小雪的問題。
於是他便走進了禪房,自顧自坐在了桌邊凳子上,等得坐下,才聽清原來那小子口中呢喃著的內容。
“什麽為什麽?”他問道。
然而莊淮隻是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便趴在了桌上哭出聲來。
終究是個未經世事的少年。
“莊老弟,你這是咋了?有心事了?來,跟我說說呀,我來給你開導開導。”方林一臉關切地說道。
莊淮也不抬頭,就這麽趴在桌子上,哭聲說道:“為什麽,為什麽,她明明說好了今日在蓮花寺內重逢,為什麽她又不來了。”
方林一聽,便明白了,原來是因為女子啊。
“世間最鋒利的不是刀子,是這情啊,情之一字最能傷人。在我家鄉那邊啊有句話就說:聽聞愛情,十有九悲,縱使你情深幾許又如何,也奈何緣淺。所以兄弟啊,看開一點吧。”
方林突然又問道:“喝不喝酒?在我們那消愁都是喝酒的,也有人說借酒澆愁愁更愁,但那也是醒來的事情了。”
莊淮總算是抬起頭來,“我從來沒喝過酒,我爹可不讓我喝。”
方林嘖嘖道:“看你也是曾練過武的體格子,練武怎麽能不喝酒呢?來來來,二鍋頭還是茅台?哥陪你喝。”
莊淮驚奇道:“我隻聽說過女兒紅、紅塵釀等佳釀,這二鍋頭和茅台是什麽酒?”
“那是我家鄉的酒,可有名了,這二鍋頭雖然便宜,勁頭可大了去了,而那茅台特別是那特供茅台,嘖嘖嘖,一開瓶口香氣可就出來了。我從家鄉出來後,便順了點來,今晚剛好拿出來給你消消愁。”
說著,方林便從小雪新給他的儲物袋中拿出來兩瓶在地球上順便摸來的茅台來。
“今晚哥就大方點直接拿這茅台了,嘿嘿嘿,不瞞你說,我也是第一次喝這個酒。”
方林起開瓶蓋給莊淮遞去,莊淮隻覺得香氣撲鼻,便拿過來就往嘴裏灌。
“噗”生平第一次喝酒的莊淮哪裏曉得這個酒如此烈,剛喝下一口就噴了出來。
“好辣,不過,夠勁。”
於是他又灌了一口,不過這次是一小口。
方林也喝了一小口。
苦酒入了吼,解得暫時愁。
三口兩口入腹後,莊淮早已醉得涕泗橫流。
曾有少年少女,一起走江湖。
少年曾在一個晚上似暗示又似感概吟詠道:
江湖雖好,
可惜無人相與執手立黃昏,
無人相與品茗溫粥,
無人相與添香撚熄燈,
無人相與捧卷書半生,
無人相與剪燭夜已深,
更無人相與對弈把酒分。
少女聽著少年的無人詩,想開口說什麽,卻沒有說,隻是把少年的劍拿了過來,然後把自己的劍給了少年,兩把劍本是一把雙合劍,自兩人走江湖,少女便將其拆為兩劍,送給了少年,說若是以後相見,便要互相提劍而來。
第二天,少女就走了,走得突然,走得方林都以為自己的江湖遊曆是個夢。
然後沒過幾天,那少女又回來了,跟他說要兩年後在那蓮花寺會麵,少女那日並沒有提劍便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了,少年便知道,再會麵真的要兩年之後了。
“可為什麽你不來呢?兩年來我都靠這個希望來活著,現在為什麽連這個希望也要破滅,既然如此,為何當初又要給我這個希望。”莊淮大哭著。
方林聽著少年剛才的無人詩,本來隻覺得這人真酸現在又有些可憐這個癡情人。
“好,你不是不讓我深入武道嗎,那我莊淮以後就要踏足武道,我就要以武道打入你那方寸山山門,親口問問你,為什麽不來見我。”
方林也不知道怎麽安慰莊淮,隻是一口接著一口得陪著喝酒。
過了一會兒,兩人都醉倒在桌上,響起鼾聲。
小雪在寺廟內隨便轉了轉便回屋休息去了,見得方林不在,本想去找找,但又搖了搖頭打消了念頭,這寺廟有那和尚坐鎮,也出不了啥問題。
少年監寺依舊站在禪房門外。
“佛門清淨地,竟然喝得酩酊大醉,真是罪過罪過。唉,難道真是天命難違?貧僧和那方寸山老頭都來插一手都阻攔不住?可是這孽緣線頭起在何處?佛祖啊,弟子愁啊,難怪當初您說我難登大乘,如今在自己造就的小天地中都無法事事俱到啊。罷了罷了,便不找你們喝酒的麻煩了,可憐的傻徒弟呦。”
說完,少年監寺就又走進了禪房,開始了打坐冥想。
林深時見鹿,鹿見人漸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