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時光的力量
是夜，孤燈挑亮。
發黃的燈泡竭盡全力貢獻著微弱光芒，屋內簡單的陳設，在燈光下顯得愈發寒酸。
柯笑依在床角兒，雙眼稍顯空洞，仿佛沒有什麽可以聚焦的餘地。皺眉思考了許久，還是撥通了老爸電話。
“喂~笑，喝湯了沒有？”
嘟…嘟沒兩聲，電話就通了。柯笑還沒來得及搭腔，老爸爽朗的笑聲便透過聽筒傳了過來，地道的家鄉口音仍是那麽有力而親切。
每次柯笑給老爸打電話，不論老爸那邊是有多忙，響鈴不過三聲總會立馬接通，第一時間便是問他吃飯了沒，好像隨時都準備著要接他電話一樣。
“喝過了，爸，你喝了沒？”柯笑頓了頓，同樣笑著回答了老爸的關心。
“剛喝了，還有錢沒？這兩天冷裏很，多買兩件衣裳，別凍著了！”這是老爸的第二句。每次通話基本上都是按照這個流程，沒有什麽‘想老爸了沒？’以及‘兒子，想家了沒？’類似的溫情話，簡單幹脆，一般通話時長不超過兩分鍾就能完事。
“中，我買裏有衣裳，咱那兒我看不是下大雪了，你給俺媽嫩倆也買點衣裳！”柯笑還算孝順，知道關心父母，總算沒有白疼他。
“不礙事，前兩天雪下裏大，這兩天就零星下點，擱家冷了都開暖氣了，衣裳都有，也沒啥買裏，嫩媽俺倆都沒啥事……你那兒有啥事某？”
柯爸收到兒子的關心，明顯興致高昂，一股腦將家裏的狀況透漏給他，言外之意是一切都很好，無需他掛念。待該說的都差不多說完了，便常規性的關心一下他的近況。
“我都挺好的，就是……”
得知家中一切安好，柯笑不自覺放下心來，回稟自我安好之後，提及醞釀許久的問題，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有啥事說唄，還支支吾吾裏幹啥！”
知子莫若父。
光聽柯笑吞吞吐吐的口氣，柯爸便已然明白，自家孩子肯定是遇到什麽難處了。但孩子現在大了，開始愛麵子了，有些事情不好意思明說，那隻好他來主動開口詢問。
家庭角色的變幻，往往是在孩子開始真正懂事的那一瞬間。以往高大威猛的父親不再那麽一言九鼎，以往嘮嘮叨叨的母親突然變得慈祥和藹，而以往叛逆的孩子也開始耐心傾聽，所有的這一切，全都依賴於那種叫做時光的力量。
“也…也沒啥大事兒，就是我談女朋友了，能不能…先給打點兒錢？”
“啥？談女朋友了，中，中…哪兒裏閨女啊？擱哪兒上班呀？長裏的咋模樣啊？……”
同一個世界，同一個爸媽。
柯笑剛說完前半截兒話，柯爸就在那頭兒樂的合不攏嘴，還沒輪到說錢的事情，電話就被全程跟聽的柯媽給奪了過去，二話不說，一連串兒查戶口本似的問題脫口而出，完全沒顧及他兒子的感受。
“中了，別問了，啥時間帶回來看看你不就知道了，現在問那麽多有啥用！”柯笑還沒說話，電話那頭兒便隱隱約約傳來柯爸製止的聲音。
“咦~你說那，我問問都不中？給你，你說，中了吧！”柯媽很不滿意柯爸的幹涉，不過還是遵從了他的意見，沒有再往下說，直接把電話還給了柯爸。
“爸，某事兒，她家本地的，俺倆都在公司裏，人各方麵都不錯，放心吧！就我不是剛來這邊嘛，到這月十號才發工資，這兩天花錢有點厲害，能不能先給我轉點錢過來……”
聽到老爸老媽意見相左，柯笑也是趕緊安慰，如實稟明情況，把自己知道的有關惠敏的信息先說了下，又不好意思的提了下轉錢的事情。
“就咱這條件，差不多裏女孩都中，條件太好也配不上，你自己琢磨著能成都中，我和你媽沒啥要求，你喜歡都中，等會兒我先給你轉三千，你先花著，沒了在跟我說！”
柯爸柯媽完全是放養似的教育模式，關於柯笑的學業、婚姻大事等等，幾乎從不過多幹涉，隻要大方向上沒有問題，基本上除了送錢送物，全靠他自由發揮，自我負責。
“笑，對人家閨女好點，別光花錢不辦事，那樣兒也不中。能省則省，該花則花，現在女孩子都嬌慣，啥事多溝通，別動不動倆人就生氣……”
涉及到婚姻大事，雖然不強加幹涉，但總歸要好好傳授下經驗。柯爸答應了轉錢，輪到柯媽上線，那是千叮嚀萬囑咐，生怕他一不小心辦壞事兒。
“中，知道了，放心吧！”柯笑很有耐心，默默地聽完，全都笑著答應下來了。
“中了，沒有其他事兒就掛了吧，我等會兒給你轉錢，收到了發個信息給我。”
兜兜轉轉這麽半天，該說的也說了，年輕人的事也幫不上太多，盡力而為的柯爸爽快的做了總結性發言，隨後便掛了電話轉錢去了。
“中……”如同以往的幹脆利索，沒等柯笑應答，那邊已是嘟嘟的聲音。
望著自動退回主頁的手機屏幕，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從床角下來，站到窗口，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不由的想點支煙。
翻箱倒櫃找了半天，突然想起之前惠敏不喜歡他抽煙，從此便再沒有買過，此時當然無所尋覓。
頹然無功，自然也就熄了這個念頭。
打開電腦，拉出之前收藏的租房信息，無精打采的翻看著，對比下來覺得其中一處還不錯，拍了張照片給惠敏發了過去。
“乖，這裏你覺得怎麽樣？”
雖然這邊的房租還沒到期，不過柯笑也不在乎了，隻要惠敏認可、高興，他都願意去嚐試、去改變，這掙紮的第一步若是邁好了，還愁長征不能勝利嘛！
“叮~”
時刻關懷的女友沒有回複，倒是老爸答應的轉錢信息到了，微信轉賬功能確實方便，驅寒問暖的巨款立馬就到賬了，心情好了些的柯笑第一時間給老爸回了消息，隨後又陷入難熬的等待中。
“叮~哥哥，你看著辦吧，我相信你！家裏來客人了，不方便說話，明天記得來接我哦！”
十多分鍾後，丟在桌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並發出‘叮’的一聲，眼神逐漸迷蒙的柯笑，當即被驚醒，立馬爬起身來查看。
悲催的發現除了生活上的壓力，女友還斷絕上了精神上的攻擊，日常撒狗糧的夜話環節突遭意外，這叫他如何挨過冰冷的夜。
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原本單身時，什麽人生疾苦都能承受的漢子，為何有了女朋友之後就變的如此矯情與脆弱，或許我們能從柯笑身上找到答案。
韻黃的燈光下，矯情病發作的柯笑輾轉反側之際，或許也在思考這個問題。腦洞突破天際，除了思考房子的事情，未來嶽母大人的約見，同樣堪稱隕石撞地球般的炸裂，幾乎將其腦細胞耗盡，也沒能思索好該是如何的流程。
腦力勞動費心費神，躺在那裏抓耳撓腮的糾結會兒，雙眼皮就忍不住開始打架，眯了兩眼愈發難受，索性起身把電腦關掉，合衣撂在床上，蒙頭撲騰兩下，做條不問世事的鹹魚，沒幾分鍾便呼嚕大作，酣睡過去。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現實的問題也是不容逃避的。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女友的話如刺在喉，紮在心頭，柯笑怎麽可能睡得安穩。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仰麵而臥的柯笑突然睜開了眼，望著尚未熄滅的燈泡，久久的出神凝視，仿佛在接受來自宇宙的訊號，亦或者是在尋找某種答案。
“哎……是啊！如果可以，誰願意擠在著狹小的空間裏，這的確是我的問題！”柯笑喃喃自語，打破了小窩的靜寂，“未來嶽母大人的約見，可真是受寵若驚啊，弄不好我可就涼了，明天還是找人問問吧！哎……難辦啊！”
屋內穿腸惆悵，屋外雪花飛落，增添寂寞愁緒。
突然就要擔起男人責任的柯笑，卻還沒有找到自己的位置，迷茫中帶著些不知所措，急需高人點撥。
無眠至天亮，精神不佳的柯笑無懼寒冷，先去衝了個澡，裹著被褥坐在床上打冷戰，還對著鏡子給自己鼓勁兒，莫須有的拜了拜如來和耶穌，期望接下來能夠諸事亨通，才套上衣物匆匆出了門。
買了早餐，提供了溫馨而浪漫的叫醒服務，等待、擁抱、載著去了公司，一切看起來與往常無恙，甚至更加甜膩，可他顯的愈發謹小慎微。
“柯笑，你有想過娶我嗎？”早晨的公司食堂空空蕩蕩，為數不多的同時在此用餐。還是熟悉的角落，惠敏放下手中的筷子，突然站起身來，捧著他的頭，直勾勾的盯住他，前所未有的認真的問道。
柯笑雖然不知她又發什麽神經，發懵的同時卻毫無遲疑的說道：“當然想過，我做夢都想娶你！”
“那你還怕什麽？哥哥~做回最初的你，從見到我的那刻起，你不就打起我的主意了嘛，現在你都得逞了，不過是再進一步的事情，你又何必害怕！”
如果不是足夠喜歡，惠敏又如何變得這樣果敢，不改初始的驕傲，依舊勾魂攝魄的唇，英姿颯爽、敢愛敢恨！
“謝謝你，乖，是我想的複雜了！”
柯笑起身，將她擁入懷中，溫柔拂過她的發絲，霎時間對他們的未來充滿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