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獵殺
是夜。
飛雄軍中燈火通明,一杆迎風飛舞的紅綢大旗早早的就在山穀口豎起。
探馬也不再鬼鬼祟祟,而是大搖大擺的在山穀口來回穿梭,濺起無數的塵土。
“明日出穀之後,我作頭騎鑿陣,你們務必要護送城主離開這裏,萬一……”
蕭然站在不遠處的山丘之上,看著外麵塵煙四起的山穀口,對著身邊的八大副將沉聲說道。
“統領,這萬萬不可!”
副將們猛地一驚,在他們看來,守護城主的事情就應該由蕭然來做。
不管是修為還是臨敵的經驗,蕭然都是不二人選。
蕭然擺擺手,這些副將都是和他一樣,出自龍城的蕭家,所以,他們怎麽想的,蕭然很清楚。
“司馬如龍不可能是外界傳聞的那樣,如果真的是個頭腦簡單的莽夫,即便司馬家在南莽的勢力再大,他也不可能做到飛雄軍統帥的位置上。”
蕭然看著外麵山穀四處呼嘯而過的那些騎卒,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城主一旦換上普通龍鱗鐵騎的甲胄,那麽他這個統領一定會成為飛雄軍‘照顧’的主要目標。
這樣一來,他護送下的城主就成了飛雄軍眼中的活靶子。
而且蕭然還知道,在飛雄軍中,有一個修為在人玄境界的宗門弟子。
他,根本就不是那弟子的對手。
這三千龍鱗鐵騎,其實在被飛雄軍逼進山穀的時候,身經百戰的蕭然就知道已經完了。
“明日我做頭騎鑿陣,你們護著城主混在後軍之中,但凡有一絲機會,都不要錯過。”
蕭然右手握緊腰間的龍鱗長刀,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喋血沙場了。
“那麽統領,我們突出重圍之後,應該護送城主去哪裏?”
其中一個副將冷著臉,還未開戰,先說一些身死的喪氣話,換誰都不會好受。
“往北走,在北麓之外,皇朝有一探馬營,那裏或許可以接應你們,過了北麓的一線天,南莽的軍隊就奈何不了你們了。”
蕭然略微的想了一下,距離這裏最近的皇朝軍隊,可能就是北麓的探馬營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探馬營早在他們之前,就已經差不多全軍覆沒了。
幾人商量了片刻之後,轉身下了山丘。
不同於山穀之外的喧囂,雖然山穀中有三千龍鱗鐵騎,但是卻寂靜的讓人膽寒。
所有的龍鱗武卒都明白,在山穀口那一杆大旗豎起的時候,他們的命就已經被注定了。
中軍大帳中,蕭清靈仔細的擦拭著一柄略微顯得有些纖細的龍鱗刀,眼神平淡如水。
當她從龍城
出來的時候,就沒有打算要活著回去。
被圍困在山穀之中的她,想的不是怎麽突出重圍,而不是憋屈的死在山穀中。
所以她才會答應司馬如龍的使者,才會提出那兩個要求。
這輩子,出生煊赫的她卻經曆了很多她之前想不不敢想的經曆。
從一個任人擺布的棋子,到統禦一方的藩王,從一個弱流女子,到征戰沙場。
她最遺憾的事情,就是不能在死之前,見那個年輕人一麵。
聽說他推舉了新皇問鼎離鉞,聽說他在天都斬殺宗門大佬,一聲喝退紫靈真人……
這一件件的事情,每一個落到她的耳中,她除了悵然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情緒。
他們之間的差距,隨著那一個個驚天動地的消息而越拉越大。
“你當初在龍城告訴我,這個世間欠我的,我可以用手中的刀去搶回來。”
蕭清靈單手拂過刀鋒,鋒利的刀鋒在纖細的手掌上留下一道細細的紅線。
“可是,我蕭清靈欠你的,該怎麽還?”
蕭清靈將這一柄當初在龍城城主府中,唐銘隨手遞給她的龍鱗刀收起,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了起來。
蕭清靈這邊一心求死,而司馬如龍卻也沒有閑著。
他的一千六百斥候已經分散在了東出山脈周圍的四麵八方,隻要有一點動靜,他這邊都可以及時的反應過來。
正如蕭然說的那樣,他司馬如龍如果緊緊是依靠司馬家的光輝,絕對不可能坐在今天這個位置上。
“一萬八千騎,分出六千守住北麵的山林,我估摸著,他們如果想要突圍出去,肯定會朝著一線天的方向去。”
司馬如龍一邊撕咬著一隻肥碩的羊腿,一邊對著周圍的幾個副將說道。
“統帥,是不是有些太過看得起他們了,就他們三千人,還想突破飛雄軍,不太可能吧?”
在司馬如龍的右下方,一個身材同樣魁梧的副將嗤笑一聲,似乎對司馬如龍的顧忌有些不以為然。
“你懂個屁啊,這飛雄軍是老子做主還是你做主啊?”
司馬如龍一瞪眼,聲如悶雷一般對著那個副將吼道。
“蔡陽,你帶領六千左軍前往北麵的山林,記住,不要讓人看出一絲痕跡來。”
司馬如龍將油膩膩的手在腰間的虎皮裙上擦拭了兩下,隨即將一塊巴掌大小的令牌丟給左邊的一個年輕副將。
“遵命!”
蔡陽一手接住軍令,隨即立刻轉身出了大帳。
司馬如龍怎麽想的,估計整個中軍大帳之中,就隻有他蔡陽知道了。
龍城這三千龍鱗鐵騎已經是飛雄軍嘴
邊的肉了,可是如果想要一心衝破壁壘,依照他們飛雄軍現在的能力,卻也能難擋住。
一旦衝開飛雄軍的防線,唯一能逃的地方就隻有北麓的一線天了。
蔡陽如果猜的沒錯,明日大戰開始之後,統帥會故意消減北麵的防禦。
這樣一來,龍鱗鐵騎就隻能朝著北麵落荒而逃,而當他們逃進密林的時候,也就是他這六千左軍大放異彩的時候了。
司馬如龍粗獷的外表,很容易讓人忽略他腹中的韜略,其實拋開司馬家在南莽的地位,這個男人能在南莽軍中嶄露頭角,和司馬家沒有太大的關係。
六千左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營帳,在夜幕的掩護之下,悄悄的進入了北麵密林。
……
“頭,有動靜!”
就在六千左軍自以為悄無聲息的進入北麵山林之後,十裏之外,張重山閃身到了唐銘的身邊。
“出什麽事情了?”
唐銘一驚,看著氣喘籲籲的張重山,沉聲問道。
“不知道什麽原因,南莽的斥候全都退了出去。”
張重山有些疑惑的對著唐銘說道,即便是司馬如龍真的是個草包,但是這戰場上的某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去精心策劃。
斥候巡查,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四周密林,不出斥候等於將自己的脖頸放在了敵人的屠刀之下。
“退走?”
唐銘微微一皺眉,他也感到有些稀奇,雖然他入行伍不足一月,但是某些東西還是知曉一點的。
“是的,一個都沒有留下,似乎是飛雄軍有什麽異動啊!”
張重山扒拉了兩下頭上的枯草,事出無常必有妖,這句話他是用無數袍澤的命領會出來的。
南莽飛雄軍無緣無故的撤出斥候,肯定有什麽大動作。
“頭,要不要咱們摸上去看看?”
張重山湊到唐銘的身邊,眼神灼熱的看著唐銘。
他入軍伍六年,大大小小的戰爭也遇到過不少,可是到唐銘出現之前,他依舊隻是一個老卒而已。
跟隨唐銘不過幾天的時間,要是那些散落在路上的戰功都拿下,他現在最起碼也是一個百夫長了。
“人不能太多,就你和我還有老李,咱們三人摸上去看看。”
唐銘想了想,現在摸上去顯然不是明智之舉,但是飛雄軍在這個時候有異動,他不可能無動於衷。
“得咧!”
張重山一提手弩,轉身招呼老李前來,三人商量了一番,隨即讓其他人再次後撤的五裏。
“斥候五裏一探,碰到異常,切不可貪功。”
唐銘給‘啞巴’
交代了兩句,他們總共不過三十八騎,由不得唐銘不小心翼翼。
啞巴點點頭,他雖然不善言辭,但是這幾天接觸下來,唐銘發現,當初那一伍之中,也就這家夥還算是個正常人了。
三人腰間各自掛著兩柄手弩,唐銘則舍棄了那柄百煉腰刀,佩上了從南莽得來的彎刀。
身影如靈狐一般消失在了原地,啞巴淡淡的看了一眼遠去的三人,隨即帶人朝後掠去。
東出山北麵的密林之中,一股黑色的洪流逐漸滲透進了樹林中,而在著一股洪流的對麵,三個幾乎不起眼的黑點在茂密的樹林之間起落。
“頭,我咋感覺壓的慌?”
老李掠到唐銘的身後,語氣有些凝重的對著唐銘說道。
越往前走,他就越明顯的感覺到,好像一股鬱氣壓在胸口一樣,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還別說,老子……我也有這種感覺,好像迎頭撞上了什麽凶獸一樣。”
張重山也鬼鬼祟祟的摸到唐銘的身邊,順嘴剛要自稱‘老子’,卻看到唐銘的眼神之後,立刻改了過來。
“我似乎明白了,那些斥候為什麽會退出密林了!”
唐銘輕輕的端起手弩,一道靈光在他腦海中閃過。
司馬如龍,果然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這一招欲擒故縱雖然不算高明,但是放在一般人的身上,還真的不容易被察覺出來。
要不是唐銘的前世被那些勾心鬥角處事方式貫穿,現在的他也絕對一時半會的明白不過來。
擺出一副兩軍對壘的樣子,然後在北麵開一個口子,等到龍鱗鐵騎一頭紮進去的時候,這密林之中的飛雄軍,就可以輕而易舉的以逸待勞。
如果碰上一般的將領,憑借六千左軍也可以守住北山密林。
可惜,這一次他對上的是一個從來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家夥,遇到唐銘,司馬如龍注定要功敗垂成。
“再入五裏,我們先一步蟄伏起來!”
唐銘嘴角露出一絲血腥的冷笑,沒有了修為的他,雖然處處受到掣肘,但是想要無聲無息的殺掉一兩個人,卻也不是什麽難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