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善惡之間
“哦，你倒是說說，那按照長者的意思，我們應該如何自處？”
唐銘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已經老眼昏花的老頭。
人就是這樣的，在最胥族最潦倒的時候，這老者是帶領著整個族群背負著先祖榮光的先行者。
但是一旦給了一絲喘息之機之後，他們的目光也就逐漸的縮了回來，不想再多生事端。
在十年前的華胥城剛剛建立起來第一次麵對妖族的時候，唐銘也看到這個已經年近不惑的老者衝上城頭，手持長矛和那些窮凶極惡的妖族血戰。
但是十年的開疆拓土，華胥城十年的安穩，已經徹底的將他們的心消磨的冷淡了起來。
“既然天狐妖王已經讓步，我們切不可再生事端，這是胥族好不容易得來的休養生息的機會，如果在長川峽穀修築高牆，妖族一旦以此為借口，我們不是又要卷入戰爭中了嗎？”
老者激動的胡子都抖動了起來，雙眼略帶祈求神色的看著唐銘。
窮怕了的人但凡有一口飯吃，他們都不會想著再去改變眼下的局麵。
“再說，那長川峽穀何止千裏，一旦要修築高牆，需要消耗我族中多少青壯？這些可都是胥族在這雪原中的立足之本啊，希望吾王慎之！”
老者說的有些急切了，猛烈的咳嗽聲傳遍整個大殿。
“長者，從我踏入雪原第一步，見到的先民就是你，那麽我問你，現在安定的華胥城，從何而來？”
唐銘單手輕輕的拂過老者的脊背，劇烈的咳嗽聲頓時消失了。
“自然是我胥族青壯悍不畏死的功勞，當然了，仙師之力也不可或缺。”
老者抬起頭，看著此刻的唐銘。
十年了，他眼中的世界一變再變，唯獨唐銘的這一雙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如淵。
“對，天狐妖王今天之所以將這萬裏雪原都拱手相讓，就是因為胥族的那些武卒讓他們忌憚的結果。”
“妖族在這片大路上橫行了千年，可曾對某個種族如此的忌憚和大方過？如果按照您說的，一旦將這些兵卒解甲，那麽……”
說道最後的時候，唐銘停了下來。
依照老者的心性，唐銘知道他一定可以想通這其中的關鍵。
“人皇，我還是那句話，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路，我已經給你們指出來了，至於走不走，全在你們的一念之間，和我無關！”
唐銘說完之後，轉身出了玄黃大殿，整個大殿之上落針可聞。
“後卿！”
華胥一揮大袖，眼中多出了一絲堅定的神色。
“在！”
後卿將開山鉞負在身後，雙手抱拳沉聲道
。
“從今日起，仙師交代的族中青壯之事，不得有片刻的拖延！”
“尊吾王令！”
後卿猛地回身，冷冷的看了一眼此刻還跪在地上的長者，隨即轉身離開了玄黃大殿。
這一日，整個華胥城中人聲鼎沸，無數的人族青壯被送往長川峽穀，而在這些青壯出發後不久，一個老者便氣絕於玄黃大殿之外。
老者背北朝南，臉上看不出悲喜，隻不過神色之間卻帶著一股寄望。
這老者，十年前親手將胥族的傳承交到了一個八歲孩童的手上。
……
天妖城，妖王殿中。
小妖微微顫顫的跪在地上，將這一次前往華胥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即便這一次他功勞不小，但是此刻卻也是匍匐在地上惴惴不安。
因為在他麵前，除了天狐妖城的住在狐媚之外，其他三大妖王也在其中。
“這麽說來，人皇是答應了我們的要求？”
狐媚眉宇間終於展現出了一絲舒緩之色，這十年來，妖族，尤其是直麵雪原的天妖城，傷亡已經遠遠的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嘿嘿，萬裏雪原啊，天狐妖王就是大方，我等都自愧不如啊！”
輕搖折扇的高隼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隨即幸災樂禍的淫笑著說道。
他的神鷹堡離這萬裏雪原最遠，所以對於胥族的戰鬥力，他根本就不屑一顧，這十年的爭鬥，隻認為是天妖城已經沒落了。
要是換成他神鷹堡，說不定三個雪原現在都清剿幹淨了。
“你他娘的少說風涼話，天狐城要是真的出什麽事情，你我都難逃一劫！”
雷象這十年來，越來越看不慣這個家夥，動不動就陰陽怪氣的說上幾句，真到了真刀真槍的時候，卻又會腳下抹油。
“你……”
“都給我閉嘴！”
龍兕狠狠的瞪了一眼高隼，這十年中，他們三座妖王城都各有損傷，唯獨這高隼的神鷹堡，高手幾乎沒有絲毫的損耗。
“既然人族想要在萬裏雪原呆著，這是好事。”
龍兕一隻手輕輕的捏著下巴，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對，隻要他們不踏出雪原一步，就很難成氣候，對我們的威脅將徹底停留下來，隻要等到十二年……”
雷象也憨憨的一笑，隨即開始有些得意忘形起來。
“住口！！”
卻不想，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包括高隼在內的三人，都猛地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雷象也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失口，隨即不漏痕跡的看了一眼跪在下方的小妖，眼神中冷光一閃即逝。
“
你先下去吧。”
狐媚有些憐憫的看了一眼這個剛剛給妖族立下汗馬功勞的小妖，揮揮手說道。
“是，小妖告退，不過……”
小妖額頭上的冷汗從一進門就沒有停下過，不過在轉身離開的時候，好像想起了什麽。
“嗯？”
狐媚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而不出所料的是，一旁的高隼眼神中露出了嘲諷的笑意。
“吾王，人族是答應了我們的條件，但是在這同時，一個穿著怪異的人族卻說……”
小妖下意識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妖族的四個頂級大佬，隨即立刻又將頭低了下來。
“說什麽？”
狐媚微微皺眉，這個家夥平時在天狐宮中行走，挺機靈的，怎麽今天會如此的畏首畏尾？
“他說吾王還欠著他一件東西，至於是什麽，他沒有說。”
小妖趕緊將自己知道的全部都抖了出來，他怕再耽擱下去，就要走不出這大殿了。
“欠他一樣東西？”
狐媚微微一皺眉，她連人皇都沒見過，怎麽可能欠著人族的東西？
狐媚有些不解，但是她也明白，這小妖也絕對不會胡言亂語，隨即揮揮手讓小妖先下去。
“狐媚，你倒是打的好算盤啊，這麽快就和人族達成協議了？”
高隼的臉色終於變了，從一開始的譏諷道此刻的殺氣騰騰，也僅僅是因為那小妖的一句話而已。
“高隼，你胡說什麽？我們四方妖王和人族怎麽可能會有什麽交集？”
狐媚臉色也瞬間一邊，她心中升起一股很別扭的感覺，而且她明銳的發現，龍兕和雷象看她的眼神也有了變化。
“我胡說？那你說說你究竟答應了什麽什麽？不會是我們三個的腦袋吧？”
高隼刷的一聲將手中的折扇收起來，眼神冷冽的盯著臉色稍微有些發白的狐媚。
龍兕和雷象在高隼這句話落下的時候，同時對望了一眼，隨即帶著詢問的神色看向狐媚。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
尤其是龍兕，他可是知道如何成就妖皇之位的，如果狐媚也知道這其中的秘密，那麽高隼的猜測就不無道理了。
“高隼，你不要血口噴人，這十年中，我天狐妖城的精銳死傷了多少你比我更加清楚，如果僅僅是你的腦袋，我不會介意摘下來！”
狐媚卻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一身通玄的修為頓時傾瀉了出來，整個懸浮在半空中的天狐宮都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
“行了，都少說兩句！”
龍兕仔細的觀察了狐媚片刻之後，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如
果狐媚不說最後一句話，龍兕現在就不是勸和，而是要提前動手了。
“我們用萬裏雪原來困住人族，也不妨人族用這種虛無縹緲的話來分散我們啊！”
一旁的雷象也站出來，原本憨直的他，此刻說出的話卻讓在場的三個人都猛地一驚。
“可以啊，沒看出來你這榆木疙瘩也有這樣的見解。”
高隼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大塊頭，雷象是他們四方妖王中，唯一憑借血脈神通站住腳跟的。
至於腦子，從剛剛差點泄露妖族的秘密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家夥的腦容量幾近枯竭。
“雷象說的不錯，但是這樣一來，對於雪原，我們可不能掉以輕心了。”
龍兕也驚異的看了一眼雷象，卻隨即又想到，人族之中既然有人能用三言兩語挑唆的他們差點打起來。
那麽這次將萬裏雪原拱手相讓的計謀，他們不可能看不出來。
不過好在，從那個小妖的嘴中他們得知，人族之中的分歧也不小，這樣一來，兩族都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尤其是妖族，他們的壽命是雪原人族遠遠不能像媲美的。
就拿龍兕來說，他已經活了一千兩百年，也就是說，千年之前的那一場人族和妖族的曠世之戰，他是活生生看在眼裏的。
所以他們自然知道，從外域人族進入這個世界開始，隻要熬過去十二年，整個天下仍舊是他們妖族的。
“好了，就按照我們剛才說的，咱們三人之中都調集一些資源供給天狐妖城，必要的時候，其他妖族務必盡力！”
龍兕最後一掌拍在四人眼前的一張羊皮卷上，冷聲的說道。
“放心吧，我回去之後立刻安排。”
雷象點點頭，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和天狐是唯一見識過華胥出手的人，他們心中自然有數。
龍兕的眼睛緩緩的盯住了高隼，隨即說道：“這一次要是和賞賜清剿的時候一樣，就別怪我不留情麵！”
“那是自然！”
高隼一合手中折扇，淡淡的一笑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