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小肚雞腸的男人
其實頭被撞了那一下，她就想起了一切，尤其記得在烏陵裏，他對黎蒼巨所說的話。
她清晰的記得那時候他紅了的眼眶，和脆弱的眼神。
那一句，“我一直幫著你找長生不老藥，並不是為了替你拿到藥，而是為了親自毀了它！”
裏麵飽含的痛苦和恨意，是多麽的讓她心疼。
在她心裏，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無堅不摧的，她失憶的這段時間，也沒有看到過他的脆弱，可是忽然冒出的記憶，讓她看到了完完整整的他。
那一刻，他徹徹底底的原諒了他，其實她本就早已原諒他。
想到他背後的故事，想到他本就對女人的絕望，萬千紅都後悔了。
對他而言，他額娘給他造成的陰影，他不會再輕易的愛上一個人，好不容易愛上了她，他不惜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可是她當初卻利用司孤傾傷害了他，現在還用這樣的玩笑來刺激他。
萬千紅回抱住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我錯了，我再也不會開這樣的玩笑了。”
黎玄蕭隻是沉默的抱著她，他想確定這一切不是夢，不是幻覺。
前一刻他還痛得撕心裂肺，這一刻，卻是滿滿的幸福感。
沒有得到他的回答，萬千紅更是著急了，一邊抱著他一邊道歉，“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想怎麽罰我都可以，不要不說話好不好？”
“你說的，怎麽罰你都可以？”黎玄蕭輕輕推開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萬千紅才發現他神色平靜，麵容俊美無濤，哪裏有什麽難過的樣子，她氣的雙手叉腰，“好啊，黎玄蕭，你竟然敢騙我，你找死！”
“怎麽，你是想說話不算話？”黎玄蕭挑眉看她，如墨的眸子又多了一分傷感，“還是你覺得本王無堅不摧，可以隨意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
萬千紅才想起他最擅長的便是隱藏情緒，以前和他在一起那麽久，也不知道他有過痛苦的曾經，若不是在烏陵裏，她還永遠不會知道呢。
剛才他也是確確實實難過了吧，隻是他偽裝起來了。
想到他難過，她也覺得有些難受，放下手臂變成了一隻溫順的貓，“好吧，你說，要罰我什麽？”
“這就對了。”黎玄蕭走上前攬住她的腰，湊到她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罰你好好想想，晚上怎麽取悅為夫。”
萬千紅臉“唰”的一下紅了一起，就像隨時都會滴出血來一般，她心裏把自己罵了個半死。
有她這麽笨的嗎？玩什麽玩？引火燒身了吧？玩火自焚了吧？自作自受吧？作繭自縛吧？挖坑把自己埋了吧？
活該！
黎玄蕭攬著她的腰往桌前走去。
司孤傾已經早就坐回了原位，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
看到她幸福，他雖然遺憾給她幸福的不是自己，卻還是很為她開心。
萬千紅坐在桌子上，連忙推開黎玄蕭，轉移了話題，“司孤傾，你剛才說為了知秋，知秋是誰？”
“她……”司孤傾目光頓了頓，心感覺被針紮了一下，尖銳的痛傳遍了他全身。
隻是很快，他又將所有的情緒收斂好，故作平靜的開始講。
“她是知夏的妹妹，知夏，也就是攝政王妃，她們是孿生姐妹，是我夫子的女兒，我和冽、知夏、知秋一起長大。”
“知秋很活潑純真，總是讓人感覺到快樂，有她在的地方就有笑聲。我們都喜歡彼此，卻沒有人說出口。”
“直到我們十五歲那年，司國和黎國平分了烏國後的第十年，那時候局麵有些動蕩，黎國和司國準備聯姻，隻是皇室並沒有公主，便選定了知秋，那一次我才和父皇大吵，為此，我篡位成了一國之王。我和她，也終於在一起了。”
司孤傾說著，似乎看到了那時候的美好，嘴角緩緩勾起了笑意。
隻是很快，那笑意就消失了。
“那年我和冽、知秋知夏一起去雪山玩，卻不小心走散了，我和知夏走在了一起，而冽和知秋走在了一起，我們找到他們時，隻看到冽跪在地上，在他身旁，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後來我才得知，他們遇上了雪豹，知秋知道冽死了，我一定很難過，她引開了雪豹，卻被雪豹咬了脖頸，冽趕過去的時候，還是沒來得及救她。”
他的聲音變得哽咽，濃濃的哀傷從他身上彌漫出來。
萬千紅忽然有些同情他心疼他，怪不得第一次見到他時，就感覺他周身總縈繞著憂傷。
黎玄蕭握住了她有些冰涼的手，見她為別的男人難過，心裏不滿，卻也沒有說什麽，畢竟，這廝確實挺可憐的。
為了女人顛覆了朝堂，最終還是失去了她，最主要的是，她還是因為他的弟弟而死，他想報仇都沒法報。
這簡直是折磨人啊。
萬千紅給他倒了杯熱茶，遞到他跟前。
司孤傾重重的歎了口氣，對她笑了笑，“我無法怪冽，也無法為知秋報仇，我隻好遍尋能起死回生的辦法，找了好幾年，卻一無所獲，卻聽到你那裏有長生不老的乾坤鏡，我才會接近你。千紅，你現在恨我嗎？也是啊，我是個沒用的人，無法救自己心愛的女人，無法為她做任何事情，還來傷害了你。”
“沒有，我不恨你，其實從烏陵出來以後，我就想通了。在陵墓裏沒有看到你屍體的時候，我就很開心了。”
“你知道嗎，在我們拿下萬黎城那晚，我失憶了，也是因為看到了你的身影，我追過去，想確定你沒死，後來才發現是蘇琉璃偽造的，我隻是中了計。”
“你沒有做過傷害我的事情，所以我為什麽要恨你呢？”萬千紅坦然的反問。
她早已接受了很多的事情，從烏陵九死一生出來後，她就明白了太多。
失去了蘇管家，失去了流南，黎玄蕭也重傷，那時候她才明白，沒有什麽比一群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更重要的了，一切的誤會淵源，都是那麽的渺小。
若不是有緣，又怎麽能走到一起？
當然，隻限於那些朋友，而不是蘇琉璃和沈婉秋那樣幾次三番想害她的人。
司孤傾暗淡的眸子瞬間明亮起來，他有些激動的揚起嘴角，“千紅，我本以為你失憶了，不知道我做的這些事情，所以才原諒我，現在你想起了一切，還能原諒我，我死而無憾了。”
“那你去死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黎玄蕭毫不猶豫的拋出一句話來。
與此同時，萬千紅也白了司孤傾一眼，“說什麽死不死的？我可不允許你死，我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
萬千紅聽到黎玄蕭的話，就不滿的看向他，“黎玄蕭，你什麽意思啊？有你這麽小肚雞腸的男人嗎？他好歹也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在烏陵同甘共苦，而且你別忘了，若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就摔成肉餅死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見黎玄蕭似乎有話要說，萬千紅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接著道：“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看成你的，根本沒把我和你看成我們，所以覺得我的救命恩人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是，我剛才開玩笑的。”黎玄蕭連忙摟住她的腰，生怕她再扯又越扯越遠了。
他發現她嘴皮子是越來越厲害了。
“這還差不多的。”萬千紅滿意笑了，才慎重的看向司孤傾，“你是覺得愧對知秋知夏，愧對司孤冽吧？”
司孤傾沉默的點了點頭，他沒想到自己會走火入魔的殺了知夏，他不知道活著該怎麽麵對司孤冽，也不知道死了該怎麽麵對知秋。
他對不起所有的人。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知秋死，是想讓你開心的活，知夏死了，但是是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我看得出來，司孤冽並不恨你，而且他也說了，他現在隻有你一個親人了，難道你要留他一個人在這世間孤苦伶仃嗎？”萬千紅話語帶著責備的逼問。
司孤傾愣了愣，長眉緊皺起來。
他能想到的，就是以死謝罪，反正活著，他也沒有任何的留戀了，可是現在聽到萬千紅的話，他又遲疑了。
想到司孤冽一個人在深宮之中，守著三個牌位的情景，他的心也狠狠的痛了。
司孤冽，是他唯一的弟弟，在別的皇室，有的人為了皇位手足相殘，可是他們從來都沒有過。
甚至他在去找起死回生的方法前，都將所有的權勢交給了他，他卻說他不會要他的皇位，隻替他攝政。
“司孤傾，你好好想想吧，你要是死了，你的朋友都會為你難過，司孤冽也失去了最愛的人以後，還要失去你，你這個做大哥的，怎麽就這麽殘忍呢？而且死隻是逃避，你是死了，卻把所有的痛苦丟給了司孤冽。”萬千紅用清麗的聲音勸說。
一路走來，她已經失去了太多，哪怕是毫無情義的萬府家人，還是用心為她的蘇管家，都讓她感受到過失去的滋味，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尤其是她當做朋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