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冰釋前嫌
黎玄蕭隻覺得喉嚨湧上一股灼熱的腥甜，薄唇緊抿，鮮血還是從嘴角滲了出來。
“王爺！”夏北皓連忙扶住他，焦急的皺起了眉，“這下糟糕了，點穴都已無用，眼下又沒有別的工具……”
“王爺到底怎麽了？”沈婉秋擔憂而急切的逼問著。
夏北皓緊皺著眉，替他把脈，眉心越皺越緊。
見他半晌也沒有說話，流南和沈婉秋都擔憂極了。
萬千紅若無其事的坐在一牆角，悠閑的磕著幹果，可是見夏北皓半晌沒有說話，心也提了起來，不時的看向夏北皓。
直到幾人都沉不住氣時，夏北皓才重重的歎了口氣，無奈的道：“王爺……王爺怕是沒救了……”
“什麽？你說什麽？”沈婉秋不可置信的拉住夏北皓的手，用力的搖晃著，“你說謊是不是？怎麽可能？王爺怎麽可能被一些假人就打敗？”
“那一撞擊，讓王爺五髒六腑受到重損，我強行替他止了血，隻是他……”說著，夏北皓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萬千紅，也不敢多說，繼續道：“遭到反噬，導致病情加重，危急心脈，而且王爺空腹飲酒，胃損傷極其嚴重……”
“夏北皓，你想讓我愧疚就直說，用得著編這樣的謊話嗎？”萬千紅向他甩去一個白眼，心裏覺得無比好笑。
遭到反噬是因為自己故意氣了他，空腹飲酒是因為自己沒有去阻止他，這說來說去，好像都是自己的錯一樣。
夏北皓想幫黎玄蕭說好話，也不用這麽明顯吧？
“萬姑娘，我倒真希望這是個謊話。”夏北皓再次沉沉的歎了口氣，便沒有看她，而是將黎玄蕭的身子靠在牆壁上，拿出一些銀針，對他說道：“王爺，我醫術有限，幫不了你，隻能讓你多活些時候。”
說著，便一根根的抽出銀針替他紮針。
黎玄蕭眸子虛弱的有些渙散，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似乎又覺得生死已經無關緊要，隻是靜靜的坐著，緩緩閉上了眼睛。
流南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猛地起身上前，一把揪起夏北皓的衣領逼問，“你說什麽？你胡說八道是不是？我都沒事，王爺怎麽可能有事？”
“我也不清楚，王爺體內氣血虛弱，我都探測不到丹田內力所在。或許和那九九金人陣有關？”夏北皓不確定的說著，隨即陷入了沉思，“我曾聽說過一些陣法，根據五行八卦來安排，可以壓製走入陣中的人的能力，甚至吸取，不過是不是真的，我並不清楚。”
萬千紅眼前不禁浮現起黎玄蕭獨身一人被困在金人塔內的情景，對，一定是這樣！隻有他一個人進了金人塔，所以隻有他受了傷。
到最後，他卻還強忍著，用內力撞金人，現在還吊著半口氣，已經是很上天眷顧了麽？
萬千紅倏地起身，快步走到夏北皓跟前，拉住他的手腕質問，“你一定有醫治的方法對不對？對不對？”
“如果在花穀，倒可以泡藥澡七七四十九天進行恢複，其中的藥也是極其的稀有，這也不談，現在我們根本出不去，王爺撐不了多久了。”夏北皓看了眼黎玄蕭，無聲的歎了口氣。
萬千紅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想懷疑也懷疑不起來，鬆開他，轉身看向黎玄蕭。
他正靜坐著，淡漠的神色因為蒼白更多了幾分超出凡塵的風華，讓人覺得那麽遙不可及。
又如同一座冰雕，似乎一觸碰，就會“哐當”一聲破裂。
萬千紅邁著沉重如鐵的步子向黎玄蕭走去，還沒走到他跟前，就被沈婉秋重重一推。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王爺，要不是你，王爺病情不會加重的，你還來幹什麽，你滾啊！滾啊！”沈婉秋憤怒的推搡著她，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
萬千紅眯了眯眸子，掃了眼閉幕眼神的黎玄蕭，紅唇勾起一絲嘲諷，用可笑的目光看向沈婉秋，“我是害了他，可是你連害他的資格都沒有，你又有什麽資格來罵我？”
沈婉秋一下子就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麽，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她，隻能不甘的凝視著她的眸子，苦笑著，“是，我是沒有資格罵你，也沒有資格害王爺，就算有，我也不會，我不會讓他因為我受到一丁點的傷害，我不會害死一個我愛的人。”
“夠了！”略顯低沉卻又依舊透著霸氣的話語飄蕩出來。
黎玄蕭冷眼掃著眼前的萬千紅，隻是一眼，就不耐煩的閉上眼睛，“要吵，出去吵。”
萬千紅忽然就覺得變了，都變了。
以前不管自己是對還是不對，不管他知還是不知道他真相，他都是袒護著自己的，對於和自己對立的人，他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而現在呢，隻是一句“夠了”，他是支持沈婉秋和自己爭吵嗎，他也是恨自己的吧。
不過他又有什麽資格恨自己，從一開始就利用自己進到這裏，害死了司孤傾，還想獨吞烏陵裏的寶貝，自己不過是為司孤傾、為蘇務酬報仇而已。
萬千紅冷笑著俯視地上的黎玄蕭，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黎玄蕭，你這是罪有應得，活該！你不是一開始就想要這烏陵裏的東西嗎？老天是成全你，讓你一輩子留在這裏，你活該！”
“你不要再說了，求你不要再說了！”沈婉秋哭著拉住她的手腕祈求著，生怕黎玄蕭再次受到刺激。
黎玄蕭卻淡漠如冰的端坐著，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
她說得很對，兩個相愛的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可是從一開始他就已經錯了，錯到現在早已將信任二字透支了。
所以她不會再相信自己，她就是如此的固執。
而他，也不想到最後，連一絲尊嚴都沒有。沉默，是最好的結局。
想到她一路來的舉動，他也覺得，這份感情，已經沒有了必要，哀莫大於心死。
見他沒有說話，萬千紅也不再說話，走到離他最遠的角落坐下，自己向來不是熱戀貼冷屁股的人。
流南實在是忍不住了，大步走到黎玄蕭跟前，不解的凝視他，“王爺，你為什麽不解釋？你為什麽要讓萬千紅誤會？你這樣隻會讓……”
話還沒說完，黎玄蕭就睜開了眼睛，瞳孔裏的暗芒如同埋在雪地裏千年的針麵世，霜寒盡展。
流南卻不再畏懼了，他為他覺得不甘，覺得不值得，繼續說道：“你為了她，和皇上鬧翻，為了她，毀了所有的勢力。在東府一案時，你明知道有可能是她，你卻不去調查，任由她肆意妄為，因為你信任她，可是她呢？她為了一個司孤傾，一次次的不顧及你的感受。”
“住嘴！”黎玄蕭冷聲命令著，目光冰鷙的如同要殺人。
他已經不想將自己的尊嚴和付出擺在她跟前，任由她肆意的踐踏。
“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你得知她在花穀，不顧一切的找來，明明所有的勢力都在被黎蒼巨追剿，明明應該先挽大局，你卻為了她義無返顧。現在你要死了，她還是這樣的態度，你讓我怎麽看得下去？”流南憤怒的反問著。
萬千紅冷冷“嗬”了一聲，“他隻是為了烏陵的寶物。在第三條密道裏，他親自告訴我的。有了寶物，他想東山再起如同小菜一碟，他才不在乎那些小兵小卒。”
“堂堂的王爺，會在乎那些寶物？王爺這幾十年來的籌謀，已經富可敵國。什麽長生不老藥，即使真的讓人長生不老，沒有足夠的勢力，又怎麽能敵得過千軍萬馬？你別忘記了，長生不老，不是有無數條命。”流南話語裏帶了幾分的慍怒，幾分的冷嘲，幾分的不屑。
萬千紅微微一怔，忽然覺得腦子有些混亂起來。
夏北皓見她有了些感觸，接著流南的話說道：“我沒猜錯的話，所謂的長生不老，最多就是延緩人的衰老或者讓青春長留，延年益壽，若是被外力所傷，也會致命的。”
萬千紅五指情不自禁的彎曲起來，滿是不可置信。
這麽說，黎玄蕭若是去拯救了他的勢力，即使長生不老藥落在黎蒼巨手裏，他也可以用他的勢力打敗黎蒼巨。
而他舍棄了全部的勢力，肯定就沒有想過要和黎蒼巨作對，他即使是拿到了長生不老藥，也無濟於事。
因為一開始的欺騙，萬千紅隻覺得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乾坤鏡，先入為主的觀念徹底亂了自己的想法，導致所有的細節都沒有去注意，現在明白，好像都已經太晚了。
流南見萬千紅臉上終於有了愧疚，臉色才緩和了幾分，聲音卻滿是無奈，“不止京城的勢力，在黎國所有的勢力，都已經被一網打盡了。黎蒼巨即使拿不出證據指證王爺招兵買馬，王爺也是不可能再和他抗衡。那些暗衛，王爺培養了整整十五年……”
黎玄蕭緩緩閉上了眼睛，盡量的想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可是臉上的哀傷還是出賣了他。
那些兵馬，是他一手培訓出來的，如今全軍覆沒，他又怎麽能不惋惜。
可他惋惜的不是這些，而是他為了她傾覆了天下，還是得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