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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魂歸故裏(十五)

  星子深深,明月灑清輝。


  上巳節是他們文神的場子,武神也就湊個趣兒。


  文神衣著大多既素且雅,一大群青年郎君臨風而立,衣袂上便承了寒水月光,承了一樹燦爛花色,景致是十分的養眼、處處皆可入畫。花下亭邊,曲水流觴,腰間佩環,手裏折扇,關係好些的三三兩兩湊作一群,你來我往,吟詩作賦,聲音都不高,十分矜持有涵養。


  再瞧身邊坐的這位,照舊的一身玄衣,這次倒是沒化男相來赴宴,卻也不去文神堆裏,隻借著月色兀自斟酌。文神麽,各自都有傲骨,也是頗為無奈,我們家姑娘這合不來群的現狀看來是難改咯。心裏清楚倒也就無心勉強她了,隻是好言哄道:“我的傑卿啊——這大好的佳節,也是難得放鬆放鬆,就這麽不願跟他們玩?”


  那當然是不願去的。


  不去就不去吧,誰讓她是傑卿。自己便也支頜懶散看月,閑逸賞花,與身畔二毒瘤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偶然抬眼,散開的文官們此刻卻聚到一處去了,這是正經節目上來了!忙抬肘戳戳靈文,指著流水橋旁叫她看,紅箋金字——剛出爐的新題,桌案筆墨都已齊備。


  哈,集體活動嘛,興致到了也就是了。


  “他們開始了。”


  於是提壺急急斟了滿杯美酒,指拈玉杯對著身側人抬了抬手算是敬她,一口幹了便挑著眉梢,略一揚頜意指那邊又帶笑瞧她,語帶調侃攛掇人。


  滂霈去而泬寥,靉靆散而暄妍,太清遼夐雲岫排空,杳靄流玉雛鳥清聲,峰回路轉光風霽月,衝不淨舊塚濘土,和衣醉臥且聽風吟,會念昔年此時火樹銀花,而今卻孑身醉,孤孤寂寂冷冷清清,可憐青山獨竦峙,無人與其共談笑。


  “我也可配有友?”


  曾仗劍江湖,欄下醉卞笑陶潛,素行事不羈談笑自若而獲稱“逍遙”,卻無人知我身世之苦、孤寂之苦。行仗義之際初見她,若滄溟鯤泅遊化為鵬,須的六月息方得摶扶搖而上,我亦須的其才得以見曦日,回眸千年。我二人飲酒對詩,嚐為我撫琴,可是那高山流水,既是醉客而諏,她怎得對曰、曰:

  “我”


  嘁——答非所問罷、而心若暖陽斜照,未曾曉是最後一麵,自此、江湖逝去“逍遙”客,惟留幽篁楚清秋。


  滄海化桑田,人無再少年、罷、墜兔收光、兔缺烏沉舊情亦宜忘卻否?

  玄裰束指,采薇牆樓,起越虯枝。我待友人來,覆杆迢水,提破漣漪,春林相較。自打東山行,林深雨初滯;凝筍破土出,子規依依啼空流。泥膏微潤,一望空闊;魑魅不死遊走獸,濁龍具自閑怯怯宥。


  倒酒拾階,墨宣隔音終老,教山巒蜿蜒作硯。微俯仰之間,不提香簪勾泥冗。踉蹌斜風,堯剩初融竹,險近樵斧作,倒碎我春眸。喎攙蠕新菁,目眩神迷尋舊路,遠見碧零戴霧巾,近攜一掌初薄雪。日色高上,沉昏之餘,所待相來,其人軒然玄青裰,眉宇鑲玉麵,寥煞俗心似上仙,此番影閃絕染殷,枝截刃光寒,袖襟風月身前碎。我乃欣然相迎,勾風點翼。微攏袖柄暗石,巧指彈擊,瞬即歸力,聚於一處,披擊停當。


  當真高功夫:襲來輾折近我身,撩袍側翻雲,穩中掃石葉,二點擊狂瀾。劍氣貫耳,來合若蛟煞。心下慌茫,趁自酒興來,我何敵他劍!遂欲速決,一擊斷乾坤!我刀未出鞘,寒影半截眉,吞吐流濁,此番弑衣頜。


  忍尤可掇勝,況已失良機,唯能斬風返驚瀾。再複周出鞘,旋指倒金勾,我道餘地不留,何謂兄友?一點再聚力,三撚接飛流。其氣力尚足,既叒翻腕破我勢,俶爾懈力,霎如千斤覆。虛探身後棲,竟餘我七分點勢相逼,恍然而怠。籲呼大歎之間,才繼收刀。其自掩劍,拱手禮笑。


  秋去冬來,天一日比一日寒……想來該置辦些東西,自己倒是不甚要緊,倒是不能凍著他二人。上次買糖也已經沒了,尋思著剛好置辦東西的同時買上些,省的二人因此又愉快。


  那一日,買了些布料棉花和糖果,回來的路上竟下起了雪,倒是不曾想今年的義城雪會下的如此早。回到義莊,兩個小家夥見我,便抱怨我何故回來的這麽晚?隻是一笑,不曾說什麽,給兩人一人一顆糖。


  二人倒是懂事了些,我沒回來之前便已經做好了飯菜,雖說動筷子前一直在懷疑能不能吃……


  飯畢,天色漸晚,外頭在下雪,便破例不去夜獵,屋裏點了爐火,把屋子裏烤的暖烘烘的;一邊剝著豆子,一邊聽二人在一旁鬧,嘴角微微揚起,忽然間,有些懷念山中歲月了,師弟師妹們也常這般鬧……


  也不知兩個人是不是累,竟然都安靜下來,說要聽我講故事,還說,若是不知講什麽,便講講自己以前的那些事。


  以前……一時語塞不知從何說起,臉上笑容漸漸消失,歎了口氣,我的故事……


  是山中煮茶論道,比武練劍?還是霜華一劍名動天下?亦或是……常家一事,讓自己的疑惑……


  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也不知,他過得如何?眉頭微微皺起,呼吸漸漸變得沉重,他應是過的很好的。


  那天也和今日一般冷,也下著雪,子琛他當時便是跪在雪地裏,周圍皆是屍體,我知他悲痛,卻不知我未到之前他是多麽無助。


  違誓,兩不見便兩不見罷,或許你我這般結局最好。離山前師父問我,值得嗎?後悔麽?

  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我本以為人性本善,我以善待人,他人必以善待我,後麵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這樣的世人,守護,又有何意義?


  我思慮了很久很久,或許世事險惡,太多事事非非糾纏不清,善不一定是善,惡不一定是惡,大約這便是師父不讓我們下山的原因吧……再次下山後,憑著自己本能去做一件件善事,也不知這般意義何在。


  “不講就不講嘛,不說話幹什麽?”


  回過神,意義……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或許這便是意義吧。不是所有人都不值得,總有值得的。


  再抬頭看向了門外,母親已經在外麵跪了一個晚上了,父親的屍體已經被家丁處理的幹幹淨淨,院子中的血跡也沒清理掉了,母親魂不守舍的小聲抽噎著,似乎後悔沒有及時阻止自己的舉動,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家就變得冷漠了,小的時候還能聽見幾個丫鬟笑著在後花園澆花,如今,現在的家寂靜的可怕,那幾個丫鬟也是死在自己的手下,怪不得這麽寂靜,緩緩起身將匕首收好,臉上還有濺上去沒來得及清理的血跡,走到母親身後緩緩蹲下了身,血紅的眼睛也逐漸變回原本的顏色


  “母親,別哭了,已經午夜了”


  “黎兒……你怎麽能……怎麽能殺害你的親生父親……他再怎麽不對……也是你爹啊!”


  “……我爹?那麽請問娘,親生父親會對自己的兒子冷眼相待麽?親生父親會冷落自己的兒子麽?親生父親,會任由那些家丁稱呼自己的兒子‘瘋子公子`麽?”


  語氣中還帶著還未發泄出來的怒氣,哪個親生父親會如此對待自己的兒子?自己從來沒有過羨慕哥哥,每年哥哥有時間出去玩的時候都會第一時間想著自己,但是每次,都會被父親代替自己拒絕,除了將自己關進房間裏,就是哪裏做得不對被丟進地牢,這顆心早已經麻木了,在他眼裏自己算什麽?一個廢物沒用的兒子?讓他感覺十分恥辱嗎?自己這麽努力變強又是為了什麽?隻是為了讓父親正眼看看自己,自己要的不多,隻是想要一個鼓勵自己的目光,自己就已經感覺心滿意足了……


  但是他呢——!?


  不論自己怎麽做,他都隻是冷著臉,不理會自己的一舉一動,這七百年來,能接觸的地方也隻有房間黑屋房間還有書房,這三個地方,都已經被自己當成家了,雖然黑暗,但是總是會給自己帶來安全感,緩緩將心中的怒氣壓製了下去,湊近母親身旁緩緩坐下,手輕輕把玩著自己的銀白色發絲,自己全身上下哪一點不隨父親?但是這都沒有用,母親抬起了頭,她眼睛腫了一圈,整個人看上去憔悴極了,她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半晌後,突然恐懼的向後退,難道是怕自己會殺了她嗎?不會的

  “娘,你怕什麽?我是不會殺你……我說過,卿家人都該死,唯獨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討厭卿家……”


  冷豔抬起了頭,自己知道,現在這種情況母親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接受的,今夜雖然是個不眠之夜,但是總比再看見那個老東西要強得多,輕輕抬手抓住了母親的手,將它貼在了自己的臉上,雙眸看著母親的臉頰,完全從一個冷漠的殺手變成了一個乖巧的孩子,不管怎麽冷血,自己從始至終都隻有七百歲而已,隻要過了今天,卿家就隻有我們母子兩個人了,也隻希望如此,母親突然愣神了片刻,隨後緩緩將手抽走,然而自己也早就料到了這一點,臉上還有那老東西的血,沒來得及清理……


  “娘,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臉慢慢陰沉了下去,叫家丁將母親扶回了屋裏,自己緩緩推開了房間的門,自己的房間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改成了書房,一排排的書架呈現在了自己的麵前,冷哼一聲移步緩緩走了進去,這書架上一點灰塵也沒有,看樣子家丁應該是經常來打掃咬緊了牙關一拳打在了書架上,書架搖搖晃晃掉落下來了幾本書,啪嗒啪嗒的掉在了地板上,如果今天出不來的話,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吧?果然,以後這三個地方就是自己的“房間”了,不過想一想有三個“房間”可以住,還是感覺不錯的

  “從來沒有把我當做親生兒子吧……嘖嘖……母親真是天真”


  轉身走出書房,將門輕輕關好隨後拿出一把鎖將書房緊緊鎖死,懶散的模樣伸了個懶腰,白色狐耳輕輕抖動著,血月已經過去了,這銀白色的月光撒下來,竟然感覺到意外的輕鬆,周圍現在一點動靜也沒有了,母親房間的燈也熄了,看樣子應該睡著了,長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向了黑屋子,推開門將燭燈點燃,一瞬間小小的燭光照亮了周圍,這封閉的空間突然湧出隱隱的安全感,翻身躺上了木床,果然……如果在黑屋子住習慣了,就不想到地牢去了,地牢太冷了,而且還有再被鎖起來的風險

  “如果你做一個合格的父親,就不用這麽早就下地獄了……”


  “梆”右手握著的漆黑醒目敲在桌上,發出脆響。站在堪堪高了幾寸的台子上往下瞧,小茶館裏人言鼎沸,最左一桌坐的端是那城東頭當鋪的當家主子,緊挨著的仍是那日日準來聽書的藥鋪二少爺,一副跋扈樣兒,活像一賭場少公子。長舒了口氣,歎那藥師一生廉善,怎的攤上了這麽個兒子。


  熱熱鬧鬧的聊天聲,帶著小二的吆喝,和往日無甚區別,可獨獨這最後頭那一桌兒的客官,四位老爺清一水兒的玄黑長袍,鬥笠遮得嚴實看不真切,我離的尚有些距離扔挨得著那股子凜冽。


  搖搖頭嘟囔了聲“奇怪”,不敢再怠慢,開口道今兒這一書。


  “人死後去哪啊?自上頭老祖宗傳下來的,得去那陰曹地府走一遭才能入輪回。這輪回也不能隨便入,你得過奈何橋,橋頭有一管事兒的,名孟婆…………”


  這書剛起了個頭,底下難得靜了些,最後桌那幾位爺著實引人注目,不由的也往那邊瞥,不看不要緊,這一看,桌旁邊何時立了一女子?青絲挽成發髻盤在頭頂,幾縷還搭在耳側,素青色的衣裳顯得有些舊,最抓人眼,還是那眉心有一抹紅。


  發髻,青衣,眉間紅心,這不正正好應了書裏那孟婆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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