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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魂歸故裏(一)

  自從那次以後,老板病好就再也沒提出門的事,鄰居負責起了照顧老板起居的瑣事,為老板備藥已經是鄰居每天除了鏟貓砂喂貓糧的必備事之一,也是因為那次,老板本就單薄的身子成功落下病根,這酒館裏日日開始飄起了藥苦味。


  這日逢上夏至,天氣也漸漸升上溫來。


  傍晚,夕陽懶散的靠在窗扉邊上,露著一小塊霏意瀲灩,撞進了酒館的原木桌上的半杯殘酒裏,悶熱的風將曬了一個晌午的熱浪呼呼的往鋪麵裏吹。


  老板迎著風坐著,和人談笑風生,風把他的衣衫吹的鼓起來,長衫的衣擺在風裏飄著,像極了白洋澱裏的蘆草自在逍遙。


  刺啦一聲自行車的聲音,老板回頭將目光探出了窗台,看到了乘著最後一抹霞光歸來的鄰居,忙朝他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酒客也熟知鄰居,點了點頭示好,鄰居始終是一臉笑意的,他對每個人永遠都那麽溫和,他欠了下身子給兩位打了個招呼,便將自行車拴在了酒館外,隨後在門口閃過身影上了樓去。


  老板的目光始終追隨在鄰居身上,直至那人徹底走出他的視線,隻是老板自己卻未察覺,回身舉起來那浸滿落日殘陽餘溫的半杯酒與人一飲而盡。


  和第一次一樣,老板熟絡的踏上了去往鄰居家的樓梯。


  在老板的眼中總是有著不一樣的世界,他曾癡迷於研究各種建築體係而遊走在各大古城的古老牆垣邊上,似乎在老板眼裏,探索出不一樣的情愫是一種別樣的旅程深意,時間的產物總是讓他深深地沉醉其中。


  其中每匹磚都縮影著一段令人心馳神往的世俗故事,一種由羈絆和思想碰撞的奇妙感觸在一整熱意中飄來陣陣排骨湯的醇香,被牽走了的胃已經略過了思考將人引到了門前。


  兩人已經有了默契,老板推門而入,抬頭便看見鄰居在廚房忙碌著,許久不見的那隻胖橘窩在沙發的一角懶散散的盯著窗邊不知何時闖入屋子的小鳥發呆。


  老板嗅著香跟到了廚房,笑臉盈盈的揭開了鍋蓋,沒成想被人打了手,委委屈屈的縮回了手,還被瞪了一眼,被人趕到了客廳,一把將胖橘從沙發上撈起抱在了懷裏蹂躡撒氣,等著開飯。


  本被鄰居三申五令的禁酒,老板卻總是不置於心,鄰居發現壓根管不住老板的酒癮也無可奈何,隻好更改為在視線範圍內不準喝酒,才讓老板稍微的減了點酒量。


  好在老板不挑食,煮什麽吃什麽,也好養活,隻是清楚了老板的身子骨弱之後,鄰居也不跟老板計較吃,隻是管著他喝酒,凡是方方麵麵總是第一個想到老板,越發照顧。


  而老板這人可以算是將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俗話說人善被人欺,老板就借著鄰居對他的好天天賴皮賴臉的在鄰居家裏蹭吃蹭喝,算是玩笑話,也算不上欺負。


  二人確實也越來越對脾氣,在某種思想高度上的默契達到一致,將兩人微妙的係在一起,卻又微不可察。


  飯餘,二人對坐在飯桌上,緩緩一錘一布,老板歎氣的洗碗涮鍋,鄰居享受著勝利的果實挪坐到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擒著耐人尋味的微笑翻起今日的報紙,等著屋裏的人乒乒乓乓的聲音結束。


  月上半樹高,小街上方是星羅密布的夜空,往下是萬家燈火明的熱鬧繁華,兩人從僻靜小徑背手散步歸來。


  老板閑不住的嘴總是一路絮叨,鄰居估著時間硬把賴著不走要看棋的老板拽了回來,酒館門緊閉著,門口還未上燈火,在熱鬧中似乎體會著冷暖,遠遠地便飄來了一陣藥味,老板磨蹭著不願回也是這個緣由。


  鄰居開了門熟稔的進了裏屋,不多時手中多了一碗中藥,端到了老板麵前,老板不情不願,鄰居拿來蒲扇扇風晾涼碗中的藥。


  老板把門上的燈拿下來點亮又放回,店門口頓時灑下一片暖光,似乎在為夜裏的不歸人指引,門楣上的清舊舍三個大字,在燈下,仿佛老者一般,訴說著俗世暖涼。


  適時,鄰居開口:“藥涼了”


  天氣好的時候鄰居家那隻肥肥的橘貓就會懶洋洋的趴在酒館的門檻上打盹兒,任誰趕也不挪地兒,好在來往酒客皆是些隨性的客人,進進出出還怕擾著了貓兒的清夢,老板也不客氣的抓住這絕佳的擼貓機會,一到閑暇之餘,就提著小板凳坐到門檻旁擼貓。


  鄰居之前還總是過意不去,覺著自家的貓擋了人家的生意,做了好菜常邀酒館老板到自家吃飯,一來二去,兩家熟絡之後,老板厚臉皮的蹭吃蹭喝和賴皮的本質也被鄰居認了個清,也就沒再和老板客氣過,一到發工資的日子便會炒兩個小菜在酒館門口招呼一聲,老板就拎著壇好酒屁顛兒的尋著味就去了鄰居家。


  起初酒館老板並不知道鄰居是做什麽工作的,隻顧著蹭吃,有時鄰居下班晚了也會到酒館坐會兒,不過不常點酒喝,常常隻是在櫃台邊和酒館老板閑聊幾句,就又匆匆回家給貓喂食了。


  老板知道鄰居是做教師職業也是一次偶然,鄰居罕見的連著請了幾天假在家待著養身子,大概是一個人待在家裏悶的很,鄰居第一次在酒館待了一下午,那天天氣陰沉沉的,橘貓窩在鄰居懷裏咕嚕嚕的打盹,酒館也一貫的隻有兩三個閑散酒客,鄰居照例坐在櫃台邊,老板每日都閑暇的慣了,卻沒見到這麽閑靜的鄰居,拿出酒的間隙,恍惚之間才忽然驚覺自己並不了解坐在自己對麵這個和自己做了幾年鄰居的男人


  老實說起來,老板曾經有過一段感情,如果兩個小時的感情也算的話——


  故事其實很俗套,但是意外的是老板在極短的時間裏就確認了自己胸腔裏的瘋狂跳動源自酒館外站在屋簷下躲雨的那個人——


  確切的說是源自那個人身上散發出的一股奇香,老板的怪癖多到數不勝數,喜好收藏各種各樣的熏香也是其中一例,卻從未有人見老板點過那些形態各異的香,鄰居也曾經和那些酒客一樣好奇詢問過,老板卻笑笑說少了一味,鄰居也不明所以,來往的酒客們也就把這些香爐看作精美的工藝品讚歎不已——


  那人身上的香味便是老板鼻子找了半生的那“少了一味”,那種奇香仿佛是從幽靜的山穀裏吹出的一段來自原生地自然高貴的仙樂,無意飄落俗塵,窺探到即是一種罪惡的禁忌,老板不可望也不可及,老板在那一刻意識到與此人相遇是命中刻下的,他第一次萌生了一種衝動的想法,他想要那人留下來——


  “後來呢”酒客當然知道故事結局大概的模樣,這小小的酒館從未飄出過老板口中的那種奇香,老板難得一遇的失了神,思緒恍惚的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大雨滂沱的午後,胸腔裏那股命中相吸的渴望在驅使他去留下屋簷外的他,那種命脈在告訴他答案,隻要他去,他一定會留下——


  老板曆來波瀾不驚的內心深處開始因為一個人波濤洶湧,那顆老板自以為早已死了的心正蓬勃有力的跳動,那人忽然回眸,那一眼似乎穿過了時空,一眼輪回,數不清的訴說與脈脈深情直直地釘入老板的眼中——


  “已經夠了”老板釋然一笑,湧動狂躁的血液霎時冷凝下來,既然都已經注定了,那到時候再見——


  差一味,就差一味吧——


  酒館也會有打烊歇業的幾天,這當然完全取決於老板任性的性子,酒館常年隻有老板一個人打理,也不是沒有招過人,但是這家生意清淡的酒館確實不太需要多的人手,倒也有幾個找上門的人應聘,甚至還有一兩個常來的酒客也有表示過,老板一隻手細數過來,一個一個的給鄰居介紹著那些人來了酒館之後發生的一些趣事——


  說來也是很有趣,這兩人在一起的搭配非常默契,老板本來應該是過慣了清冷的日子,卻似乎有一顆不甘冷清的心,每每有些酒客來酒館就會想盡一切辦法用自己的酒換那些有趣或者無意義的別人的生活——


  鄰居來酒館的次數其實也不多,一周最多來三次,兩次都是來酒館找貓,在老板眼裏鄰居才應該是那個充滿人間煙火氣息的人,但是這兩人的生活就像反過來了似得,鄰居每天深入簡出,就算是老板這樣刨根問底的性子,這麽些年來也沒有把鄰居的事情問出來一件,而以鄰居做教師職業來說,巧妙的繞開話題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難,不過他也並不惱怒老板的反複試探,老板接觸的人多了,說話做事當然圓滑世故,套路下的也是巧妙自然,這也是為什麽老板可以輕鬆獲得那麽多供他消遣的奇聞異事的重要原因,鄰居也是吃定了老板這一點,每每都可以在老板麵前輕輕鬆鬆繞開坑,老板也很疑惑為什麽自己這一套百試百靈的套路在鄰居麵前一籌莫展,鄰居一笑帶過,不置可否。


  酒館歇業的日子不規律,不過好在老板並不是一個喜歡到處溜達的人,一年的歇業次數也少,鄰居打趣老板說那都是因為一個字,老板笑笑很是坦然的點了點頭。酒館歇業的日子無論是誰都找不到老板,鄰居卻從來沒有過了解老板去了哪裏的想法,也從來不問——


  月初時,一天夜裏,鄰居拖著疲憊的身軀剛剛加班回來,正巧看見老板酒館還開著,想了想還是進了酒館,看著櫃台上一排排誘人沉醉的酒,鄰居開口點了一杯,一支煙的功夫,老板將手中的一杯酒遞到鄰居跟前,鄰居接過開始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起酒來,老板坐在鄰居對麵,此刻已是深夜,兩個年齡差距不大的孤獨男人坐在了一起,老板掏出一個煙盒從裏麵抽出一支遞給鄰居,鄰居擺擺手,老板便把煙放進嘴裏點燃吸了一口煙,煙氣上揚飄向頭頂的掛燈投下來的柔光中,曼妙的在漆黑中的燈光下蔓延消散——


  老板開口對鄰居說道:“明天我要出門,酒館要關門幾天”,鄰居不是第一次經曆酒館歇業,微微點了點頭,不過這次也是第一次老板親口向鄰居告知了自己要離開的時間,老板的狀態和平日裏有些不太一樣,也不管鄰居有沒有在聽,老板絮絮叨叨的說了一些細小的瑣事,整個人似乎進入了暮年,說話反應也變得遲鈍了許多,鄰居明顯感受到了老板的不同之處,卻沒有詫異,雖然疲憊,但鄰居卻在酒館陪著老板坐了一宿,直到天空漸漸泛白的時候,鄰居起身在桌子上輕輕磕了一下桌麵,老板有些迷糊的站起身將鄰居送出了酒館,沒過多久,鄰居在自家陽台上看見老板將酒館大門鎖住離開,鄰居默默注視著老板離去的方向,直到那個人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範圍之後才轉身回了房間——


  酒館關門的這幾天,鄰居每天都會早起去看酒館的大門,半夜被尿意憋醒路過窗口向酒館無意識望一眼的鄰居意外地看到了酒館大門半扇門扉被半開著,鄰居心裏咯噔一下睡意全無,也沒顧上去廁所,便匆匆換上衣服跑下了樓到酒館門口查看。


  大門半開著,從外麵隻能從一個小門縫裏能看到酒館內部,鄰居湊前往酒館裏張望,酒館裏沒有開燈灰蒙蒙的,讓人看不清,老板把半開的那扇門給推開來,大門清脆的發出吱呀一聲,讓這漆黑的夜晚平添幾分詭異,不知是出於什麽心理,鄰居沒有伸手去摸壁燈的開關,反而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朝著酒館裏輕輕走去。


  這像極了一場刺激的探險,鄰居腦海裏快速的構築出了一個富有奇幻色彩的世界框架,這親身的經曆誤打誤撞的為鄰居近期的小說籌劃提供了很多素材,雖然鄰居心裏也很清楚可能隻是小毛賊來偷東西,內心這麽認為著,還在為小毛賊的這一趟不值得時,腳步已經到了櫃台旁,正準備進櫃台查看有沒有丟失錢財,鄰居腳下突然被一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鄰居回首大驚,手電光隨著照到了腳邊,卻意外的見到一個人蜷縮在櫃台的陰影下,腳伸的長長的擋在了自己的麵前,鄰居心裏咯噔一聲,突然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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