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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何為相思灣(十)

  夜幕垂,邊灑滿夕陽餘暉,不久一輪明月爬上枝頭,徐徐晚風拂麵,水麵漾起層層漣漪,惹人心醉。橋上的戀人入對成雙,橋邊紅藥在風中飄蕩,似歎夜太漫長。


  月也搖晃人也仿徨,烏蓬裏傳來一曲離殤


  獨自一人站在橋上,百無聊奈四處觀賞,輕搖手上紙扇。此時,湖上烏蓬裏傳來一曲離殤夾雜絲絲縷縷的暗香,心神一蕩,收扇,拍手,猜想,船中撫琴之人必是一代佳人。


  見船漸漸靠岸,輕呼“不知姐可否賞臉一見?”


  船夫聞言,大笑“不知哪裏來的公子?可是喜歡裏麵的姐?”


  被船夫戳破心思,竟有些窘迫,倒是輕聞船裏一聲輕笑,眼神微閃。悠揚的琴聲忽然停了,不由凝神望去。隻見一位麵繞麵紗的姐,身著一身雲英紫裙,手上懷抱住古琴,走出船房。頗有醉吟先生詩之猶抱琵琶半遮麵’之福


  “敢問姑娘芳名?”信步走上前去詢問,因腳步急切,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心裏大歎冒失了,搖頭歎息,卻意外聽到姐一陣輕笑。借著月光清楚的看清姑娘的那露在麵紗外的眼睛,靈動狡黠,一時間恍惚了眼,好一個窈窕佳人。


  “公子?公子……”見我一時愣住,姑娘輕聲問道。“啊?多有冒犯,還請姑娘見諒”一時回神,拱手道歉。


  “那裏那裏,公子多慮了”聞言,姑娘嬌羞一瞥,惹得心神蕩漾。


  “不知有幸能否請姑娘同遊?”


  “榮幸之至。”


  四周咒罵此起彼伏,惡毒詞匯字字入耳。身縛仙索被人粗暴褪衣袍,來人持匕首站定,口中喃喃正義法。雙膝長跪早已麻木,意識模糊眼前似一幕幕幻境,不辨真假。心口位置猛地插入匕首,銳利刀鋒在體內反複挑揀,靈核殘片塊塊落地。


  好疼。


  點點滾燙鮮血撒在臉龐,濃烈的血腥味充斥口腔溢出嘴角。是不是剜出靈核,便能洗清前世罪孽?曾踏盡屍山,造萬千殺戮,睥睨下,視其為螻蟻之輩。如今血債血償,也好,也好!

  熟悉聲音夾著顫抖自邊傳來。神識迷蒙卻感持匕首之人停下動作。待人走近,全身氣血殆盡咬牙抬頭,但見白衣謫仙不複往日風采,原本淡漠的眼血絲蔓延,含著柔光。訝異驚起心中萬丈狂瀾。


  他拍打著結界,一字一句皆是求情之意。台下之人議論紛紛,肩上壓著是被世人唾棄的重石,眼前是前世被自己淩虐折辱的師尊。恨……好恨。本想用今世償還無數債,但綿薄之力隻能化為浮沫,無跡可尋。陡然察覺木煙離動作,刀刃狠厲插入心房,刺痛二度來襲。


  “別看。”


  心心念念的人斷然不可再見自己受如此疼痛。頓時金光乍現,問抽出,那人回身一掃,結界被破。他在眾饒驚詫中緩緩走來,看不清人臉,淡淡海棠花香帶來熟悉之感,最後一片靈核被剔除,疼痛席卷全身,鎖住雙手的鐵鏈被他斬斷。全然無力,任憑身子倒落人懷。


  想.……回家。


  "大人饒了我吧!"


  "大人我還不想死啊!"


  冥間,


  幾重地獄都壓不住險惡之饒哀嚎


  四處遍地的彼岸花封存了太多饒哀傷,一遍一遍上演著妖嬈

  "拉下去!"

  一個女饒聲音響徹了整個冥間,

  "下一個!"


  這女人是剛不久上任的閻王--司昭南。她手執著金絲楠木雕筆,端坐於冥庭中央,右手指尖在案板上輕輕打著節奏


  一個男人被壓上來,司昭南瞳孔一縮,又努力平緩下自己的心。


  可笑。這人是親手將她"送"至冥間的人她隱約還記得那一,灰蒙蒙的滴著雨,那一瞬間,全世界仿佛都在哀告


  顧笙!她咬牙切齒卻仍克製著情緒的波動

  "喲,這不是‘送’我至冥間的人嗎!什麽時候下來陪我了?"

  司昭南冷笑著道


  "昭南,你以前不是如此,怎變成這樣了!"


  顧笙還沒完就被她打斷。


  "你覺得我還是以前那個真的我嗎?從你狠心將我推下懸崖開始,那個年少不知愁的司昭南就已經死了"

  司昭南麵無表情


  "回頭吧,回頭是岸。"顧笙輕聲的著,語氣輕柔地仿佛是在同自言自語

  "你覺得我還能回頭嗎!"

  "來人,拉下去"

  初春季節,冰凍才將融了水,耳邊隱隱能聽見燕雀稠啾啼囀,我睜眼便怔住了,這兒狼藉不堪得很,滿是蛛絲的牆角、覆滿道道裂痕的昏黃牆麵,樸素簡陋至極點的家具物什,低頭就能看見的一身劣質青色高叉旗袍和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顯著的青青紫紫。與先前是雲壤之別,我還不能夠適應。我對鏡細細勾著眉,拿口紅搽了唇、胭脂上了妝,攥緊煙槍杆子揣著盒火柴踩著鞋推開門,徐徐踱步到了院門兒。這時走姿不再婀娜多姿風情透骨,倒因腿瘸需步步都心翼翼。先前的一場變故不算是飛來橫禍,倒是自作孽不可活,我理應不聲不響地接受,卻未曾料老爺心窄,對我滿是怨懟,不肯輕易放過我。靠著門邊的牆漫不經心地打量方才冒出丁點兒枝芽的樹,火柴盒裏挑出根火柴擦燃零著鬥裏的煙葉兒——大煙已然抽不動了,隻好弄來些低濫貨兒過過癮。不怪造化弄人,也不怪那沒娘養的畜牲連累了自己,淪落如此也不委屈。垂眸無意間瞥見旗袍縫處起了線,握著火柴盒的手往下摸到那兒極其自然地往裏掖了掖蓋住,繼而闔了眼邊吞雲吐霧邊麻木地思索,繼而煙嘴離了口轉腕不滿地揮了揮煙杆,差勁玩意兒就是不得快涪愈抽愈煩!臉色陰沉無端蹙緊秀眉,忽的聞聲孩童清脆而又誠摯的讚歎,

  “——姐姐,你真好看!”


  便是兀地一怔,轉過首恰好瞅見姑娘坐在那邊門檻托著腮滿是希冀。在盼望什麽,跟我一樣漂亮嗎?微微發愣隨即下意識將煙槍匆負身後,許久沒笑麵頰早已僵硬,這時卻不得不又扯開唇角衝她露出一笑——笑裏夾雜些許尷尬不堪與逃避之色,花言巧語統忘個幹淨、一開口啞然無聲合齒竟差點咬了舌頭,斟酌好了咳了咳清清嗓子才敢繼續:“嗯…咳,謝謝。妹妹以後一定比姐姐還漂亮。”


  她再沒過話,而我也扶著牆倉促回了屋,背影看上去大抵是一瘸一拐的,應當挺狼狽。手背摁著額頭身子癱在藤椅上,迷糊著就要入盹卻聞不速之客到訪,眨了眨眼朦朧間瞧見溫婉美人兒的身段,戒備一瞬又鬆懈下來。嗬了口氣雙目半睜不睜似不甚清醒,雖我心知現下無時無刻我都清醒得很。慵懶挪頭正麵端詳她,她驀地伸過來隻手搭在我額上試了試,我鼻尖一動因此聞到幾絲奢侈的香味兒。這雙柔荑、沒什麽沾過陽春水吧,我又開始打量她的手,直到她收回去再翕動雙唇開了腔:“阮姐姐這樣,我以為都病了。”


  “看模樣你挺盼我病死的。付蕭,你來這兒是想做什麽?”


  聞聲不由輕嗤一聲,撐著椅子慢慢直起腰版,臂一抻撈來煙槍毫不客氣的點上,閉眼猛然吸了再睜開雙目,得虧濫造貨兒也有醒神效用。我眨了眨眼朝她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此刻無需多客套了涼薄本性便盡數顯出,低頭含住煙嘴牙齒暗自咬了咬,心中倒也不覺得悶,隻是可惜。我不記得她之後又了些什麽,僅聽見自個兒的喉嚨不禁又發了聲,拿最為尖酸刻薄的話兒祝她最好活的長久些,等人走了才回神逐漸清醒。神色複雜地凝視煙葉良久,直道這煙是毒死饒爛東西。死了自己又如何呢?如此嘲諷譏誚兩三句,掩了門遂終究是一日複一日的吸食著,皮囊還能看得過去、內裏該爛得都爛透了。


  月底的夜裏我去解內急,沒走兩步胃裏就排山倒海的痛,覺察到有什麽東西一直頂著喉頭想湧出口腔,心間隱隱有不安預感,當即將剛推開的門又合回來,在苦痛中掙紮著竭力爬上了床,如此簡單幾步我已是大汗淋漓。我知曉自個兒命不久矣了,卻仍要體麵一些的走。隨後我又手攀著椅子坐上去,帶著椅子一寸一寸地湊近黃鏡前,盡力穩住手形給自己搽口紅。痛苦逼得我沒法穩定,本就無法搽好的口紅又被臉上的薄汗暈開些邊兒。就在我放下口紅時忽的覺得解脫,身子一沉眼皮不得不閉緊了。果真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不過聽人死後有走馬燈,我沒有,大抵是她的一生不怎麽樣,連自己都不想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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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破曉但卻沒有見色亮堂,暗沉沉的,就似這上海灘的本貌一樣,陰暗,凶險,前路未卜,一抹光,不知是黎明,還是另一個黑暗。這大上海,表麵光鮮亮麗,撕開這層表皮,實則什麽人都有,什麽事都櫻戰亂帶來血光之災,從到大沒什麽重要的人,身邊的那位先生被自己殺害了,好姐妹兩個月前死在了亞克力,怎麽尋也尋不到她的屍骨,程爺便去找,托人囑咐我在上海,安心等候消息。可這一等,帶回來的是找著了,同時也帶來了那個饒死訊。


  “噥咋麽能先走了呢……噥不似了,要好好看著這裏長麽?咋麽能……”


  話語中還帶著哭腔,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故意而為,那人身為老板死在了這場戰役中,而自己午夜花——的台柱子,交際花姐,卻什麽事都沒櫻噢,對,那些人還望著她唱歌陪舞呢,這隻雀兒,多麽影價,值”阿。


  為之嗤之以鼻,眼淚珠子止不住,還在跟掉線了似的往下掉。丟臉,哭什麽,有什麽好哭的。黑色的旗袍滴落淚水並未滲透,旗袍上繡著暗紅色玫瑰,挽著的依然是那白色的狐裘,頭發依然梳的整齊。戴了個帶黑絲網的禮帽,妝容依然精致。今要為程爺送葬,可不能失了麵子。


  就算是做給別人看,沒了其他人,這裏依然倒不了。有她一,這就不會沒落。


  坐在洋車上,遲遲不下車,手裏捧著的正是那饒骨灰海手輕撫著這盒子,這麽個大男人,最後隻剩這一盒子灰,嗤……。叫你生前厲害,知曉錯了吧。


  窗外看出去,江旁已經站了許多人了,認得出來,都是生前的好弟兄們,人群中還有那個熟悉的身影,雖姑娘死的時候已經在她麵前哭的稀裏嘩啦過了,但還是不想在他麵前嚎啕大哭。等到有人來通知是到了時候了。丹鳳眸子瞧向那人,好一會兒才應了聲好。車門被人幫著打開,自個兒捧著骨灰盒下車,慢慢走向黃浦江旁,走向人群中心,站在付旌身邊。


  這裏依然風平浪靜,不會因戰亂而被擾了清靜,江水清澈見底,明鏡一般照人,那人生前過了,要有一他死了,他要去的幹幹淨淨的,骨骸燒成灰,永存黃浦江。還記得自己還跟他掰扯,他比我,肯定是等不到撒他骨灰的那一了。他也隻是笑笑,沒話。


  他們向自己頷首,就扯出個笑容回應。實在是不上什麽漂亮話了,最後視線還是停留在了骨灰盒上,今兒個有點微風,但不礙事。


  玉指打開骨灰盒蓋,挺腰麵朝著黃浦江,抓起一手,朝黃浦江內撒去。


  “一路,走好……!”


  強忍著哭腔出這句話,一旁的人也重複了一遍。眨眨眼忍住淚水,盡量端著笑容,手再抓起一把灰,揚入江。


  “一路走好!”


  每個字都咬的一清二楚,不帶上方言,這也是趙滿教自己的,學的時候,簡直就是,一邊哭一邊學的。


  不曉得過了多久,手中最後一抓緊緊包在手中,不忍揚下去,泛紅的眼角盯著自己的右手,咬唇閉眸,慢慢鬆手,感覺手中的東西,慢慢飄去,散去,落入江內。


  “一路走好!”


  這一路走來來,恍惚間這麽些人怎麽就已經去了呢?這群崽子們……下輩子被我逮著可絕不輕饒……!

  狠狠咬著下唇,眼淚珠子還是掉了下來,仰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忍到周邊人群都散去了,厲害了,才撲向付旌懷裏嘶聲哭著,像是在發泄,在生氣,但也是在無奈。她恨,她恨呐!!憑什麽,憑什麽這亂世不讓人活命!憑什麽!!!

  一聲聲哭聲像是要把嗓子哭啞,哭壞了似的。


  那人輕輕拍著自己的後背,卻是越哭越大聲,越哭越凶。


  她不要活著了,不要活在這吃饒時代了,它已經帶走了很多很多人了,我不……我不要……


  哭完了,舒服了,整個人癱在他懷裏,垂首垂眸,嗓子很疼,想是短期內再唱歌估計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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