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何為相思灣(四)
尹錯弦還記得初遇她時,她一身紅衣勁裝衣袂蹁躚,相貌英氣卻不失嫵媚,烏發如墨,瓊鼻朱唇皓齒無不在顯示著她的性格,那時心想這姑娘必會嫁個好人家
再遇她時不知怎的出言於她為好友,她同意了,那時她與她盡了一切想的,哪知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感情慢慢的變了,變的自己不肯接受,變的自己不肯麵對她,考慮了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表明心意,那時也心想若是失敗的便不嫁人了
約在了乞巧節上相遇,約了她在燈市上見麵,那時的燈會熱鬧非凡,我在原地蹉跎觀望了許久終於瞥見一抹紅色,心想她來了,提起裙擺就跑了過去,急急忙忙拉住她的手來到花燈攤前買了兩盞鴛鴦燈,抬頭笑著看著她,待她來不及反應之時拉著她到了河畔放了這鴛鴦燈,她起身笑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笑著問道
“美人是怎的了?今日怎的如此急切?”
隻得不好意思的用雙手攥緊了衣袖悄然的紅了臉羞澀開口道“我想和做朋友,最好的那種。”
她愣了愣雙眸似含著萬般溫柔與星辰笑著
“美人,我亦是”
聽到答複的時候不知怎的流了淚,現在想大概是得到了心悅之饒答複激動而導致如此,她抬手撫掉了臉龐上的淚珠心疼又似埋怨道
“美人莫哭,我會心疼的”
緩過來之後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抱住了她道
“衾瑟,永不棄,願此後今日衣裳,此後琴瑟和鳴”
她知道,她成功了。
午夜花就是個不夜城,那女子手搭在麥克風上,身子隨著音樂的調調扭動著,調子平緩卻也躍動,加上女人身姿窈窕也就更添了嫵媚的風采——本身就是個風韻女人。眼眸不專注的往台下瞟,不知道在尋找什麽,或者哪個饒蹤跡,台下的看客倒是激動了,個個以為在看自個兒,就連喝酒水的興致都多了幾分。原本該是跳舞的地兒也停下了步伐,男人們都往台上瞟。玫瑰,牡丹兒,有芍藥。美人如花,這裏便是這樣了。
好似捕捉到了一個目標,眼就定在那兒看著那個男人,帥氣,肆意,張揚,意氣風發,是她的少爺,他們可差了歲。她上洋場展現風姿時,他才呱呱落地。但他每回都來看,但凡有玫瑰姑娘的場子,他都不會錯過。
她的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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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白來了一個白麵生人,住在相思灣裏邊兒的,是之前讓自己套情報的人物,現在先生被殺死了,倒也沒必要跟這人故意套近乎了,更何況——自己憎恨生人,是骨子裏透出來的恨,恨不得將這群人全都殺了!換我一個嶄新的相思灣!
即便是恨的咬牙切齒,可這是客人,該陪還是得陪。白穿著的是件繡著金邊白玫瑰的白色旗袍,帶著的銀鏈子是這洋人送的,那人直誇好看,自己沒心思聽,一直想著那少爺。那少爺多好阿,比這些人帥,比這些人招自己喜歡,比些洋人……噯!想這些做什麽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那些人是走了,何憶這丫頭篤定是聽到了一些話,不然怎麽會用她那口標準的相思灣話問自己要送先生什麽。
她沉默了片刻,站起將手上的洋扇子朝她腦門打了過去。
“丫頭片子又偷聽話滴嘞!”
“……”
“姐姐,我聽無雙姐以前過,要主動一點才會有好結果。”
粟婭皺眉,懷表……不曉得那少爺有沒有這東西。自己倒是有個懷表,好看的很,巧方便攜帶,金邊兒的,還有一串細金鏈子,總之自己很喜歡,要是送給別人確確實實心疼,要是給少爺的話——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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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兒唱完了,台麵就丟給了別的姐姐妹妹們,該跳舞的跳舞,該談生意的談生意,該調情的調情——。下了台子就去了拿那個懷表,然後就去跳舞的地兒找少爺。看見一些姐纏在他身邊,心中一團火噌的冒起,這是幹什麽,不曉得他有主了嗎!這些絕不是什麽歌舞女們,她們都曉得玫瑰姑娘可不是什麽一般人,沒人敢招惹這少爺,就連稱呼都隻喊先生,不敢同自己一樣喊少爺。她們都曉得,玫瑰姑娘是個潑辣的主。
調控好狀態,麵上帶著笑意有寓意,站在原地不動雙手抱胸就那樣想看著她的付少爺怎麽處理這群鶯鶯燕燕。與他對上眼,自個兒拋了個媚眼過去,拿手中那塊懷表晃晃給他看,然後轉身就走了,朝二樓走去的。
步子走的是比較慢的,有人上來送酒也接受一飲而盡也就不再理會了。過會兒手腕就被人抓住了往後扯,一下子就進了這男饒懷裏,沒有發愣,伸手指點點他的下顎。
見他聽了這話的臉色不對,也就不再同他計較,,自家男人受歡迎那可是好事兒,畢竟這男人都是自個兒的啦!雖一些人碎言碎語的什麽玫瑰姑娘漂亮是漂亮,沒想到竟然喜歡孩子,一時間受人指指點點,自己是沒什麽在意的。但這少爺一句是他賴上自個兒的把這些話堵了回去。活了這麽多年,頭回有人如此真真切切的,不參雜任何東西的護著自個兒,當然是體驗了一回做女饒滋味。
仰頭往他唇上湊,胭脂紅的染了他的唇粉紅粉紅的,考慮還在大庭廣眾之下,也就沒在有什麽動作了,將那懷表拿給他,挑眉。
看著他麵色紅了,遂滿意的又親親他臉頰,又。
“我愛你。”
“故人是誰?”
擺弄那木劍時我聽見了後邊的響動,著實嚇了個狠,怎知道他是個不正經的,偏生在身後神秘兮兮裝神弄鬼,毫無形象地坐下玩我那白衣角,輕飄飄話語唬得我趕緊回身捂了他嘴,把那尾音生生捂了回去。
休那混賬話!壓了壓眉難得有了薄怒,指尖抑過他唇,一瞬戰栗就像是遭過雷殛——嘖,現下想來,那感覺倒讓當時的自己恐慌至極,卻讓以後的自己懷念了很久。
仗是非打不可?卻見他麵色略有些凝重,喃喃些許還是頓了頓點頭,複嗔我不知良宵苦短,盡愛攪了興致。噯…又是我的錯了,這家夥不好伺候,明晨做些好吃的權作賠罪罷。
晚間的月確是好看,隻那黑雲煞眼,活像了染坊的烏色絲綢,盡是不詳,倒是那寒光灑過一地,泥地裏濕淋淋一片,酒盞裏也映了月黃,雖悲愴了些許,卻也美極。
他仰首飲酒的時候,好像眸子裏有淚,許是月色太亮,又許是他眼瞳太亮了,亮得有些哀牽一個癡了,一個醉了,滿壺月亮,他為我斟了一盞,我嫌酒薄。
我敬你。
飲酒醉得意盡,饞嚐溫香軟玉,觥籌杯孤伶酒,佳人歡清宴散,長歌慟哭何聞淒,長安醉樂歌舞亭,飲盞再曲。白瓷金紋握,酌酒不歇醉臥不醒,飲盡芳華嚐苦樂,人世少太平。
吻盞澈寒,滾酒灼喉,罷手棄,碎瓷零,抬掌握劍寒芒乍露,端劍鋒刃避闕,勢在披靡。劍鋒獵獵破風,嗡鳴震,燃得醉意熏盡,眸乍肆意,睥地無垠滄海枯,嗤亙古浩然蕩無息。腕動落葉無聲,風靜劈破蒼穹,酣暢淋漓。出鞘劍,飲血方休,踉蹌步笑嗤以鼻,問客何來同聚。
昔日以酒會客,今以劍來迎,北雁齊鳴秋來急,明雷滾滾驚,江山巋不動,風發意氣。劍尖急出,揮斬逍遙盡顯,昂揚戰意。曾年少鮮衣怒馬,蝶嗅風香打馬過,自在瀟灑。賞得驚鴻舞聞得霓裳曲,管弦繁彈緋糜音,觥籌流觴浮華吟,皆是歌舞升平。
青煙繚亂,山河秀璨,明月懸飾,雲裹黛山,江楓惹暖共斟酌,朗月清風熏醉,撚杯閑散臥榻,再品風塵,傾盞醉意攀眉梢。蹬岸了望,擊掌伴歌吟詠,頌盛世風華,敬一壺涯,征得四方傾倒,唯見少年郎。
—且過且來,何不八方來朝,拜下!
何又今夕青蓮盛處,零落繁華,川野空淒戚,流風滾鴉雲,雷鳴震怒促風急,雨落滂沱滌不盡,眾生哀鳴。與亡者對酌,嗅腥血慘淡,劍掠則喋血,蹄踏則荒涼,白骨露於野,再無啼啼語。再飲酒烈燙喉,山河岑寂,無聲無息。
琵琶骨也失了矜嬌。
幹澀的弦被無意驚擾,紛紛雜雜地將空中舊塵錚亂。我力拖出黴綠斑駁的木箱,在吱呀吱呀中推開光陰沉沉,離前悉心安置尚好的檀木箱也絞上黴綠。那琳琅珠光也暗淡,顯出它原本就是死物的模樣,綢緞倒是與記憶中並無兩樣的冰涼滑膩卻也抵不過穿在阿芸身上那般好看了。
都物是人非,可分明物也是在變的。
胡亂哀痛著,嘀嘀咕咕嘟囔不知道哪來的細細碎碎。挑剔的將不知哪兒生出的煙絲兒彈入顫巍巍的琵琶聲餘,與那滿目死物麵麵相覷。試圖探求故地重遊的由頭,最終也拋卻了,我向來是摸不準人心思的——自然也沒有什麽的執念。所以到最後也不過搪塞給自己一個模糊不清的辭——大概是塵埃落定後的紀念,或僅僅是行了一直悄悄惦記的事。
舊居於便是故鄉,身做浮萍飄蕩的十多光陰,偏是心底那近鄉情更怯的怕作怪,我也學了大禹治水般的不入家門,不,大禹尚且有人盼歸,落到我這隻有滿目琳琅的舊物,壓的人動不了身。
養病確實是無聊的,先前哪位素尺是實打實的全是抱怨的友人,我現在也能體諒一二。就好像籠中雀,再加上病痛兩重,魂魄帶著人哪都去不了,癡癡妄想成那杜麗娘那郎情妾意的美滿,早早能洄遊到草原的漫漫星河遺夢到我的日思夜想,好做一個團圓意。可每每夜寒霜露,醒也自怨自艾。久病尚可尋醫,久鬱何醫治?回想曾笑苦情兒郎討藥醫相思,如今瘋癲也好不過昔日嘲弄模樣。
也曾是這世間一縷風呀……怎的就被絞住了步子?我欲對草原上英姿颯爽的郎將問出明月何時可掇,卻戚戚惶惶恐水中月的大夢荒唐。琵琶骨的矜嬌難再,那我呢?我又何時出的了如履薄冰的境地。
可又似忘卻,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山雨欲來,腥風滿樓。霽月高懸夜幕,清朗光輝浸染血色。暮秋風蕭瑟,呼嘯過矣,空餘枯枝敗葉。烽煙起,鴉啼哀鳴。我眉似青山,眸若點星。澄澈瞳孔映高牆森森,冷翠滴回廊。雲錦繡鞋踏過血海,饒是司空見慣,心間難忍顫動。彌血霧,蜿蜒入鼻翼,刺得我胃中泛起漣漪,陣陣作嘔。溫黃火光浮動,黛眉微蹙,攥緊柔荑間刀劍,倏爾冷汗涔涔。劍光在月色中交織成舞,碰撞如歌。提刀挽花,堪堪隔離。縱所念相隔千軍萬馬,我自是決然,於暮時廝殺,闖出煉獄。
群星盡數囿於我澄澈眸間,黛眉作遠山窈窕,與君遙相顧,歡愉笑意攀附眉梢。凝雪皓腕欲抬,撫他錦袍衣角,秋水剪瞳情意脈脈,摯情言語滾過。隻隔毫厘時,劍柄揮動勢若閃電,跳動的藍色光電如吐信的毒蛇,致命獠牙橫於玉頸間。
寒意砭入骨髓,凍結鮮血。意中人是芝蘭玉樹,清臒貴氣,風姿迢迢,隻那染墨雙眸中的睥睨,洞穿脆弱靈魂,勘破。曜眸深深氤氳水霧,似是茫然,又恰似剔骨剜心,融哀慟徹骨。瘦削脊梁僵直,唇瓣囁嚅翕動,鴉睫映下陰翳。四目相對時,已是惘然。恍惚歲月倥傯,連風也窒息,萬俱寂時,搖首呆滯。偽裝層層剝落,月隱時殘破,皆作齏粉。魂魄抽離,記憶空白。愣在秋月的孤寂之中,悄無聲息。
萍水相逢,幸哉一會!子姓程單名兒一個明,是打那好山好水好煙雨的江南來,欲向那快馬快劍快恩仇的江湖去。江湖可大哩!常言道相逢既緣,相遇是福,今日得見諸君共坐一堂,實乃子畢生所運,不勝歡喜!你若問子的明是哪個明,子便來寫予你一瞧——且看:頂立地一豎,方方正正一橫折,再來拿太陽下邊兒雲彩倆橫——左邊兒一個日!右邊兒麽是那月上柳稍風起時的一撇,橫豎一鉤鉤來星子幾點,再把姑娘樓上遙望的行舟蕩起的水紋做了兩橫一畫——嘿、一個月!日月明的明,明日的明!縱他們甚麽江湖幾多風雨幾多無情,憑著子這風光明日,也合該去走一遭咯!如此,你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