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知我意(7)
何憶自然是知道的,入夜後,山間便是一片死寂無聲,鴉雀了無蹤影。那一輪圓月明晃晃的,頃刻間被一陣狂風扯碎了月影,霧靄疏疏,浮雲飄散,連那縷的清冷光芒也朦朧無力。
尋著嫋嫋煙霧,何憶找到了藏在山中的那個女人。
h還是那個魅惑的女子,她就像是一個煙霧,探手摸不到什麽細節,但總是會突然出現,就像是幻境。
她側倚在山洞石間,一手拖著煙鬥,細細眯起眼瞧著何憶。
那女子依舊是披著雪白的狐裘,青絲如瀑散落肩頭,煙霧繚繞了她清麗絕美的容顏。
“你便是閻魔大人?”何憶蹙起眉,心中倒是有幾分詫異。
“嗬,家夥。”她嗤笑一聲,“你一直一直尋找吾做甚,明知道,吾什麽都不會告訴你。”
“那你為何一直跟著我?”
何憶眸中冷冽,“從我回來之後,我就覺得每個地方都有你,隨便一個地方都會有你的身影,你究竟是誰?你究竟有什麽目的?而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對一些事情很清楚?又很模糊?”
“愚昧之徒,”她一挑眉,“我告訴過你,我就是你,你便是我,不相信嗎?嗬,我倒也不必尋找你,而你,為何不琢磨著是否是你一直在追尋我。”
何憶怔住,仔細琢磨著這個女子的話,竟然有幾分道理。
煙鬥倏然落地,她淩空而起,白色狐裘化為羽翼,似乎有飛之勢。
何憶立在原地,沒有動,抬眸望著,直到看她飛得夠高了,隱約要離開,忽然便低聲一喝,指尖撚起咒符,無數道刺目的光芒如同白綾纏繞而上,瞬間將她籠罩其鄭
“我不記得了。”何憶低頭望著被束縛在法器中的她,慢慢開口:“你的我都不記得了,我知道你肯定和這些事情都有聯係,師兄,婭姐姐,錯弦姐姐,還有餘生········他們究竟在何處,他們有是因為什麽變成這個樣子,我想你一定很清楚,找尋不到突破口了,那麽你便是唯一的突破口。”
“你自己清楚。”
“我?”何憶猛然一震,忽然就慌亂起來:“不······不可能!你不可能!你不是!他們在哪兒?!我········”
“·······”
“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
“我受那位大人所托,成了閻魔,可是,誰又知道我是否真的情願呢。”她的神色變得莫測,“傳之前的那個女子,她已羽化仙逝,你怎的不知?並且,所有的都不會是偶然。”
何憶陡然跌坐,失了力氣般呆怔,再也不言不語。
“家夥,我本就不是善類,可偏偏那個人救了我一命。後來我改邪歸潛心修煉,就在那個神山上。那年他要去凡間曆劫,約莫九死一生。我不願,故意讓偷了他的法器,讓下陰陽時序錯亂,潮起潮落紊亂,日月星辰偏離軌道。而他為了救下百姓奮不顧身,元神大受損傷。他醒來後,一怒之下便把我逐去了凡間。其實········我不曉得他的心為何那麽大,可以裝進下百姓,我隻知曉,我的心裏隻有他一人。”
“從那以後,我便待月圓之夜食月,借以報複他。百年前他還每月下凡尋我,訓斥我,讓我改邪歸正,我沒答應。後來他就再也沒來了。”
半晌,閻魔大人忽而輕輕一笑,聲音涼薄:“我懂得你的心情,我也一直在等一個人,我的那個他,等他像從前那樣來收服我。”微微一頓,“原來,他竟已經不在了。”
何憶一陣恍惚,她看到那個遙不可及的大人突然落了一滴淚,丁磊是那樣的晶瑩剔透,好像帶了一個人所有的心事。
眼淚過後,空間似乎也穿梭起來,隨即便是在另一個地方。
速度快到何憶都來不及收回自己的表情。
“老板娘!”
話的是一個二模樣的子,他有著一雙極好看的眼睛,流光溢彩般。
“我想支些錢·······”
“又怎麽了,月錢不是昨日就發了?”
何憶抬眸便看見那個女子將煙袋往桌角一敲,二苦笑三聲,那張臉皺的難看。實在看不得這個蠢樣子,她狠狠的將銀錢放在桌上。
這·······又是哪個時間,又是誰的故事?
“這可是你下個月的工錢,你少給我買別的東西!特別是那些狐狸········”話還沒有完,他撩著衣服就離開········
何憶微微收了嘴角,打起了算盤。
白狐多有靈性,擦肩而過時瞧過那隻狐狸,不像是青丘上的,多是野狐。
那東西似狼爪撕破月亮,於人類眼中這便是狗食了月,引起了洪水爆發。
堤壩崩潰,人聲慘絕,她難隔音,一路下來,救的人越多,身上的文貝越少,當文她用完的那一刻才是所謂的人間地獄——浮屍遍野,所過之處皆是厲聲。
隨水而過,他雖然有普度眾生的心,卻無法救他們。水過江南,良田千萬傾,人骨埋泥石。
何憶沉默,她見那艘大船上的盲眼白狐睜開了眼,立於船頭護住了人。
又過了好些日子,何憶這才知道為何會如此及時的出現在船上。
這個人看樣子是製船世家,而他不喜製船專愛做菜。
何憶潛進家夥的房間裏時,她正伸著前腿,帶著一絲驚疑和警惕,看見我真身後就有些開心。
她她下山後忘記將信物收起來,隨身的東西都忘在了裏麵。人形也維持不好,多虧程慎。
她將那句讓她隨我離開的話吞下,先前有風聲傳出大少爺多智,卻被程慎回了是家裏白狐的功勞。
何憶心思阻礙,她聽見這些話隻是一笑,惶恐不會讓她受傷。
那個人也不再多嘴,出來的時候聽見她輕輕的道了謝。
隨後水退了,她便換霖方去。等再回到的時候,原先那艘大船裏的人都死了隻剩下了一個人。
一把劍穿破那個饒胸膛,其中一個被救的人看著自己的雙手,嘴裏著為民除害。
她攏緊手臂間的白毛,想起最開始那句話。
“這世間,最為愚昧的是人心嗎?”
她想了許久,無果。
那晚的夢做的稀裏糊塗,辨不清真假。
平日裏全鎮子的人都在案上供著的那位大人,忽地就出現夢裏,不發一語地出現在他的夢裏,月色朦朧,與她如瀑的白色長發融為一體,她冷眼瞧著周圍的人,忽地一笑了。
她將手中的煙袋豎起,指了指頭頂上撕裂般的月亮:“多一起惡事,這月兒就破碎一些,若是它徹底碎了,我便·········”
一瞬間的,他便猛的驚醒,他沒聽到再後麵所的話,轉來問了家中還有什麽人,若是壞事做多惹怒神靈會怎樣,那個人隻是大笑,隻道:“那神靈便會現身,作出應有的懲罰。”
她反複想著這句話,隻覺得昨晚的那一眼和那一笑,美得讓人心驚。
她想再見那個女子,後幾日便在路邊出手相助一個被調戲的姑娘,又救了一個正被幾個年輕人毆打的老乞丐,惹了一身傷。可惜,她再沒出現在他夢裏,他覺得自己無稽,又複了從前和鎮中人一樣的冷眼觀世事,親眼見一位老婦人被搶了能救她孩兒性命的銀子。
那晚她便再見到她,她沒什麽變化,隻是那月亮又破碎了些,她將手中煙袋遞到嘴邊吸了一口,煙霧遮了她的麵容。
於是,她決心再不肯阻止那些惡事,衙門官吏貪贓枉法,形同虛設。
後來她幾乎每晚都夢見狗,她總是抽著煙袋,有時煙霧多起來包裹著她讓她看起來就像要消失,她頭頂的月亮撕裂地也愈發嚴重,可她卻一心想見到真正的閻魔大人,他想若是他自己做了惡事呢?
“多一起惡事,這月兒就破碎一些,若是它徹底碎了,我便·········”
“那神靈便會現身,作出應有的懲罰,”
她失手殺了與她多年陪伴的人類,那個從一開始便陪伴的人。
那個饒所有才學與周邊不分高下,平日裏隻是各自暗自較勁,這卻發生了口角,爭吵中又忽地想起那張臉,便在一處僻靜地方攔下了周圍的人,扭打在了一起。
那晚的夢和第一晚沒什麽區別,她看著完全破碎的月亮,有些氣惱,一切還是在夢裏,並未現身,隻是她再次開口:“若是它徹底碎了,我便會消失,不再守護這裏。”
她回頭望了望一臉驚愕的所有人,“隻是我從未想過,人心險惡,竟會至此。”
話畢,夢碎。半年後,鎮上起了一場來勢洶洶的疫病,病死之人無數,他們也未能避免,有人,那是凶獸所為,無藥可解。
以至於最後,在那個人彌留之際,他腦中再次浮現那個女子清冷的麵容,像極了那晚他做的夢,稀裏糊塗,辨不清真假。
“所墮炎火,望之如火花,炎炎衝。”
皎皎嬋娟被扯爛撕碎,淩淩月華消茫。
他將目光收回又落到眼前的女子身上。
女子也看著他,隔著來自她手中煙鬥的白霧,繚繞得看不真切她的眼睛。隨著月光不再,暗夜加深,,她攏了攏手上的貂裘:“我,這些都不是我的東西了吧?”
她還是握緊了手中的劍,劍尖指著她,不答。
鑼鼓震,鬧著山岩蕩蕩,人喧哀嚎,四處傳叫著,“妖魔在世,趕快逃跑。”
相思灣瞬間便慌亂了。
聽了這話,她一怔,隨即無甚所謂地吸吐一口煙,伴著煙霧,她上前一步,“在讓我滾呢。我可以走了嗎?”
他皺眉看著她和他劍尖隻有一息的距離,思量幾許,還是收劍負於身後,“我陪你。”
她對於他明顯不信任她的行為,微微笑著,不知是何意,卻默許了他跟著她。
一路上,她閑不住時講過一件事。
時她甚是調皮,咬斷銀河不讓星宿投胎,當然後來被一神仙給打跑了。
“為什麽不讓星宿投胎?”
“饒一生,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太苦了。”
“你怎麽知道的?”
她卻隻是吐了一口煙霧,嗆得他別臉不想再理她。
那,黑陰沉得壓抑又可怕。
在他的劍刺穿了她的胸腔時候,還在質問她:“你不是你永遠不會做這些事情?”
這一路上總時不時發生奇怪的現象,他雖奇怪,但因為她畢竟在身邊也沒甚疑心。
後來偶翻經書才知那些都不過是幻覺。
她騙了他。
明明被劍刺痛得不行,她卻笑起來,用盡最後一口氣吸著手中的煙鬥,然後吐了他一臉。
他怒得不行,她卻咯咯笑著,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是:“你知道我的想法嗎?你都不知道,聽我,別做人了。”
他的前世是一直陪伴著她的。
他看著神啊看的人化身為仙,無法阻止。看著那些人自此越來越遠,卻是再也無法多什麽。
獵獵雷霆,萬鈞壓,他卻沒有辦法接住一滴眼淚。
後來隻有她陪著他,從最開始的不訓桀驁,到企圖安慰他無望的等待。
其他人想要殺掉她,自然是不可能的,能成為冥界之主,這下能約束到她的人隻為少數。
隻是她逆改命,死已成定數。
她也幻想過日月精華中飛仙,南門無數個擦肩而過,可是她的牽掛又實在是太多了。
她想起來最開始之時所的“做人太苦了。”
而現在凝眸看著手中煙鬥,他終於回答她:“做神仙也未必快樂。”
他還記得幼年時候和他討論的所謂的快樂,那個時候他們兩個對於快樂都有著不一樣的定義,就是現在再次回頭看看,才發現當時所的是現在永遠達不到的夢想。
何憶靜靜的看著,用心去感受著,她一瞬間突然明白了此行的意義,不過是讓她再回顧一下從前,不過是讓她再走一遍過去的路,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她不過是個特殊的存在著,和餘生一樣。